她最好的朋友懷孕了。


    這個消息,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


    徐蓉蓉的心裏很複雜。


    這可是未婚先孕啊,而且小乖還是學生。這要是傳出去,別人得說多麽難聽的話啊!


    鄭小乖平靜地說,“蓉蓉,我沒有開玩笑。”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把這件事告訴你。”


    徐蓉蓉扶著額頭,手肘撐在桌麵,一連搖頭歎氣了十幾聲。


    碗裏的食物完全冷掉了,她沒有再動一筷子的念頭。


    “你是在騙我吧!告訴我你是在騙我!”


    徐蓉蓉第十二次不甘心地對鄭小乖說。


    她一臉的不想接受,“告訴我小乖,你是在騙我,我寧願你是在騙我!”


    “沒有騙你。”


    如果說之前徐蓉蓉對未婚懷孕沒有什麽概念,隻是在電視新聞,小說裏麵看到女生有這樣的遭遇。


    而身邊的人,還是自己最最好的朋友未婚先孕之後,她不得不思考起這個嚴肅的問題。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社會閱曆,根本無法給朋友正確的人生建議。


    她不知道怎麽辦。


    從潛意識中,她感覺到這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她最好的朋友是被人欺負了吧。


    鄭小乖吃飽了,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巴,徐蓉蓉拍著自己大腦,還在認真凝視著她的臉。


    結完帳之後,兩個人沿著馬路往迴走。


    “小乖,你告訴我,你在騙我行不行?”


    過十字路口時,徐蓉蓉再一次請求道。


    鄭小乖駐足在原地,她低頭拉開羽絨服拉鏈,抓起徐蓉蓉的一隻手,塞進了自己的羽絨服裏麵。


    等隔著溫暖的厚毛衣,摸到那圓滾極其有弧度的肚子,徐蓉蓉看著鄭小乖腹部整個人僵硬成了石頭。


    “已經七個月了。”鄭小乖的聲音很輕很淡。


    “抱歉,現在才告訴你。一直不知道怎麽向你開口。”


    “不過,你不用為我擔心,大叔也很喜歡寶寶。”


    徐蓉蓉的大腦被這番話燒壞了cpu。


    懷孕了。


    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七個月了!


    徐蓉蓉感覺自己都要吐血了。


    這要她怎麽接受!她的腦子已經炸飛了!


    徐蓉蓉渾渾噩噩地迴到家裏,腦子裏還是這件事。


    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麻木地迴到自己臥室,僵屍一樣躺到床上,她媽問她和鄭小乖吃的什麽飯,她都沒有聽到。


    翌日下午,肥姐把麵粉袋裏的核桃倒進了一個籃子裏,準備今天給鄭小乖做核桃花卷。


    李言卿坐在鄭小乖旁邊的位置上,拿著一個鉗子把核桃夾裂,鄭小乖把核桃仁從裏麵剝出來。


    核桃仁剝了快一碗,斑駁的陽光從樹葉裏投下,曬在人臉上很舒服。


    剝了一會,鄭小乖放在桌麵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去外麵陽台接了電話。


    “喂,”


    “小乖,你迴家吧,媽是真心想請你迴來!”


    電話裏再次傳出梁春花請求的聲音。


    半個多月了,梁春花天天打電話發短信,央求她迴到家裏住。


    用自己的電話打完,又讓鄭建國給她打電話,讓鄭一欣給她打電話,鄭一博也幾次打電話叫她迴家來住。


    “不了,媽。”


    簡短說完,鄭小乖掛斷了電話。


    她這個肚子,迴去又是一番腥風血雨。她難以相信會經受什麽樣的打罵和盤問,還會給大叔帶來麻煩。


    手機再次響起,是徐蓉蓉打來的。


    鄭小乖按下了接聽鍵。


    “小乖,我昨晚一夜沒有睡,腦子裏全是你的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把自己代入你的處境想了想,發現好難受。”


    “我還問了我媽未婚先孕在他們那個年代是什麽樣的,沒有說你的事。我媽說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女孩還是吃虧的那一個,因為要承受懷孕生子的痛苦,有些還會傷到身體。”


    “我不知道怎麽描述我的心情。我媽說懷孕了,男方不準備結婚,就是不負責。”


    “聽到這裏,我特別擔心你。她說現在也有一些年輕人不懂事,哄騙著女孩把孩子生下來,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之後又去外麵繼續花。雖然現在是新時代了,但女孩一定一定要慎重,不管是流產還是生孩子對身體的損傷都是很大的。”


    徐蓉蓉歎息了十幾聲,媽媽說如果現實中得知女孩懷孕,不結婚就是想跑路。


    如果女孩肚子大到快瞞不住了,還沒有這個打算,那說明他隻想要孩子,不打算對女方負責。


    之後媽媽又講了一個案例說了一位年輕女孩懷孕被逼的退學,倉皇嫁給了四十歲的光棍,男人人前恩愛背後因為戴綠帽經常家暴。本來女孩可以上大學,現在隻能去廠裏打工,做不看學曆的底層工作,而她早年懷孕的事,也成了鄉裏鄉親嘲笑她的話柄,一場初戀,毀了女孩子的人生。


    媽媽給她講一早上的道理和案例,教育她看男人要把眼睛擦亮,而徐蓉蓉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鄭小乖認真聽著,聽到徐蓉蓉這麽擔心她,她感覺到很對不起她。


    鄭小乖默默走到別墅花園的竹林下,捏緊了羽絨服一角,“蓉蓉,謝謝你擔心我。”


    “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我沒想過要和大叔結婚,如果他隻想要寶寶……那……也沒關係的……”


    “寶寶跟著他會過得很好,跟著我的話……會受很多苦。我也不知道離開了他,接下來要去哪……”大概會換一個城市生活……


    徐蓉蓉難以抑製內心的震動。


    隨之而來的難過,令她緊緊抱住頭,淚水悄無聲息地從臉頰落下。


    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的心從未這麽難受過,哪怕是知道孫洋喜歡小乖也沒有這麽苦澀過。


    這的確是小乖能想出來的決定,她總是這樣,別人說一句礙事,她就對人說抱歉默默地走開。哪怕發生這樣的事,她竟然也是默默地離開嗎?


    掛了電話,鄭小乖將手機塞進衣服兜裏。她看見旁邊通體翠綠的冬青樹,伸手摘了一片葉子。


    等迴過神來,葉子已經被她用手指碾碎。


    為什麽,她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她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習慣了小學時下雨天他們三個孩子被堵在學校門口,媽媽接走了哥哥姐姐落下她一個人淋雨跑迴家。


    習慣被人不在乎。


    她已經習慣了在做選擇時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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