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鄭小乖垂下了腦袋。


    “我不想大叔替我擔心。你好心送我進這個學校讀書,以我的成績肯定花了不少錢,前前後後少不了托關係,我不想還給你添麻煩。”


    李言卿說,“我不怕麻煩。”


    鄭小乖錯愕地抬起頭,驚訝地張著嘴半天,又說,“大人平時為了生計上班很忙,就算大叔不怕麻煩,我也不能給你添麻煩。”


    李言卿盯著她,“我不怕麻煩。”


    “我怕的是不被你需要。”


    鄭小乖呆住。


    放大的瞳孔微微震動。


    心髒部分,像是被什麽貫穿,被什麽利器擊中。


    沙漏一樣,一點點陷落下去。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鄭小乖不知道說什麽了,心髒突然劇烈抽動起來。


    她的嘴唇顫抖,眼睛紅了一圈。


    “大叔,我……”


    李言卿伸手抱住她的腦袋安撫,“以後,不準再對我說謊。”


    “你不想說,可是,會讓擔心你的人著急,緊張。”


    “你知道,你不說,會讓關心你的人生氣,甚至失望嗎?”


    鄭小乖怔住了。


    垂下的劉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遮住了她發紅的眼眸。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麵的問題。


    她以為不告訴親人朋友,就不會讓他們擔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原來不告訴他們,他們竟然是這麽想的嗎?


    這樣一看,她的想法是有些自私吧,沒有完全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這番話,引發了鄭小乖的深思。


    曾經徐蓉蓉也說不把傷心事告訴她,就是不把她當朋友。


    她是不是在無形之中,把能成為朋友的人推遠了?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司機率先把車開進去了。


    鄭小乖站在李言卿旁邊,還在奇怪司機叔叔為什麽單獨把他們兩個放下來。


    旁邊的李言卿朝她伸出了手。


    幹淨修長的手掌心,腕上佩戴著機械手表。


    這是什麽意思?


    鄭小乖愣了下,紅著臉,慢慢把手遞過去。


    忽然,被他一把抓住。


    一股電流竄過全身,鄭小乖眼裏都是不可思議,臉紅成了番茄。


    這次和上次在商場完全不一樣。


    那次是握著她的手腕。


    這次是掌心貼著掌心,手指緊扣著她的手背,強勢溫暖的力道將她的手包裹其中。


    這股溫暖把肌膚熨燙,順著血液一股股傳遞到心髒深處。


    她的心像是被融化了一樣,雙腳也輕飄飄的。腳下的路像是通往美麗花園的幽徑,路邊的小草也綠得清新淡雅。


    小姑娘的手很軟,很小。


    握在手裏感覺有點奇妙,心情很好。


    李言卿牽住鄭小乖,順著小區的路徑,走向兩個人居住的樓棟。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但都有些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李言卿牽著鄭小乖,走到別墅門前。


    等到肥姐走出來,鄭小乖像是才反應過來,趕緊撒開了他的手,慌亂地轉過身,眼睛看別處。


    肥姐眼睛一跳,笑起來,“小乖你終於迴來了。”


    “今天上學怎麽樣?還適應嗎?”


    鄭小乖點頭,“嗯。”


    躺在床上,鄭小乖抱住熊貓仔,還在迴想剛才牽手迴來的點點滴滴。


    當時,她的心怎麽軟得像一樣呢,還甜絲絲的。


    等到李言卿從浴室出來,她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側躺。


    李言卿奇怪她在做什麽。


    怎麽突然躲著他了。


    他躺到鄭小乖身邊,扳過她瘦小的肩膀,“別睡那麽遠,小心滾到床下。”


    鄭小乖聽到這句話,轉過身,乖巧地點頭。


    她眼睛不敢亂看,起身主動往床中間挪。


    等到躺下,李言卿身體前傾過來,替鄭小乖蓋被子。


    兩個人距離忽然拉近,鄭小乖看著他清晰的下頜線,出了神。


    這個角度看過去,也很好看。


    忽然,男子的睡衣微動敞開了一角,露出健碩的兩大塊胸肌。


    勻稱,性感。


    往下是腹肌……


    “咕咚——”


    鄭小乖咽下一口吐沫,趕緊別過眼睛。


    入睡之前,鄭小乖忽然發現了一個現象。


    他們兩個睡覺前躺在床上的距離,好像在一截一截地縮短。


    之前她睡在最遠的一邊,然後是三分之一處,今天好像越過了三分之一!


    想到這裏,鄭小乖又往右邊挪遠了一些。


    今天的數學課,宋芝芝聽得很認真。其他課上,她不是在看小說,就是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畫東西。


    鄭小乖轉過身觀察了下,周圍的同學幾乎都是如此。


    學習氛圍太輕鬆了,輕鬆到大家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講台上的老師盡管沒有人聽,依舊在講課。老師像是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講得繪聲繪色。


    鄭小乖好奇宋芝芝在畫什麽,悄悄把腦袋探過去一些。


    雪白的紙張上,黑色鉛筆描繪出一個赤裸的美男。


    陰影的地方有陰影,光線明暗交錯,人物惟妙惟肖,身體構造精確拿捏。


    她怎麽能把男人的胸肌畫得這麽好看,很大,很飽滿。


    甚至,有些誘人。


    鄭小乖欣賞得入神,看著她幾筆勾勒出男人的精壯的腰線。


    宋芝芝突然轉過臉,“啪”一下把書合上。


    “不要打擾我畫歐金金。”


    鄭小乖眨眨眼。


    歐金金,是什麽鬼?


    她對宋芝芝道歉,“抱歉,同桌,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就是好奇。”


    “隻看了一眼。”


    宋芝芝臉紅得快要滲出血。


    “不許看!”


    鄭小乖連忙點頭如搗蒜,“嗯嗯。”


    “不看,不看。”


    鄭小乖端正身體,看向黑板,“同桌,我不看了,我發誓。”


    這節英語課的後半段,鄭小乖一直認真聽講,沒再看過來。


    宋芝芝見到鄭小乖說什麽就做到什麽,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語氣有點過?


    下課了,宋芝芝把鄭小乖叫到教室外麵。


    “對不起,小乖,我上課的時候對你語氣太兇了。”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惱羞成怒……對,就是惱羞成怒了。”


    “班裏其他人還不知道我有這個愛好。你是第一個發現的,我當時慌了,語氣衝了,對不起。”


    鄭小乖說:“沒事。我能理解你,芝芝。”


    “我也有被人發現秘密時的時候,能理解你這種感受。”


    “我不會亂說的,隻是你畫得太好了,都怪我沒忍住看。”


    宋芝芝詫異地問,“你不覺得我這種女生很惡心嗎?腦袋裏裝那種東西,還不要臉的畫出來……”


    宋芝芝說到這裏,自己都鄙棄自己。


    她難受地垂著頭。


    “沒有啊。”


    鄭小乖眼睛清澈透明,“我隻是覺得你畫得很美。”


    宋芝芝問,“你不會和別人說這件事嗎?”


    鄭小乖搖頭,“怎麽會?這種事怎麽可以亂說,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名聲。”


    宋芝芝歎了一聲,“之前初中的時候,我有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我給她看了我畫的胸肌圖,想和她分享,當時畫技還很稚嫩,她一邊笑一邊說好惡心,說不會告訴別人。”


    “結果,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了。”


    鄭小乖看著宋芝芝。


    宋芝芝抿唇,“我說這件事,隻是想告訴你,從那以後我再也沒交過一個朋友。”


    “我並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


    “就算你說出去,也無所謂。反正我在其他人眼裏,已經是個怪人了。”


    鄭小乖舉起手,嚴肅地說:“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如果說出去,我……”


    宋芝芝緊緊捂住了鄭小乖的嘴,“我相信你,小乖。”


    “你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芝芝。”


    鄭小乖激動的抱住了宋芝芝,“被人相信的感覺真好,謝謝你相信我。”


    宋芝芝迴抱住鄭小乖,“被人接受的感覺也很好,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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