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乖抿著嘴唇,抬起清澈純真的杏眼看梁春花,“媽,我……”


    “我出去撿瓶子了。”


    “撿瓶子?撿瓶子做什麽!”


    鄭小乖思索一會,酸楚的腮幫子動了動。


    似乎,從說了第一個謊言之後,潘多拉的魔盒就打開了。


    一個又一個謊言從她嘴裏出來,她的心裏還是因為說謊而難受。


    “因為和蓉蓉她們約好了要一起吃飯。我想著靠自己賺錢,盡量不問家裏麵要。”


    聽到最後一句話,梁春花笑了,“不錯,你還有這個覺悟。”


    “就應該這樣,你多撿一些瓶子給自己攢旅遊的錢。等到國慶了,給你放兩天假,你好好出去玩。”


    鄭小乖再沒有說什麽。


    零花錢,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見過。


    交買學習資料的費用梁春花都不大願意給,而給大哥和二姐的零花錢,從來都很大方。


    洗漱完已經半夜了,鄭一欣躺在床上看小說,手機淡藍色的光照在她臉上。


    “小乖,你很缺錢啊?這幾天都出去撿瓶子?”


    鄭小乖疲憊地閉上眼睛說話。


    “對,二姐。”


    “這幾天一共賺了多少錢?”


    “15元。”


    “這麽點。”


    “加油,好好賺錢!賺了錢請我喝喜茶,我要喝芝芝多肉荔枝。”


    中午,在店裏吃飯的時候,張亮來了。


    他笑著走進來,爽朗地向其他人問候完,站到鄭小乖座位後麵,親昵地搭上她座位的靠背。


    “小乖,我媽說你之所以對我態度不好,是因為咱們兩個沒有感情。”


    “讓咱們兩個先處一段時間。”


    “後天我請你去看電影,怎麽樣?”


    “你想看什麽電影?”


    鄭小乖放下手裏半碗白米飯,抗拒地拉起凳子“咯吱”一聲向前,“我不想看電影。”


    有客人進來了,梁春花趕緊拿了菜單過去,鄭建國也起身去廚房忙活。


    “那你去遊樂園嗎?”


    “過山車,摩天輪,都很好玩。”


    張亮說著,悄悄捉起鄭小乖背後馬尾裏一撮頭發放在鼻子下聞聞,嗅到淡淡香味笑了。


    鄭小乖劇烈搖頭,“我哪裏也不去,你不要找我了。我不談戀愛,也不處對象。”


    這時,店裏又走進一位女客人,前台的梁春花抬起頭衝鄭小乖大喊:“剛才的客人要打包,趕緊過來打包!”


    “來了!”


    鄭小乖逃也似的起身。


    來到廚房窗口前,打開一個外賣塑料盒,拿筷子將盤子裏的菜裝進去。


    張亮也跟了過來。


    “用不著這樣吧?你也沒有男朋友。”


    “小乖,你給我一個機會,說不定了解了解,你就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


    “我這個人還真挺不錯的,接觸過的女生都這麽說。”


    鄭小乖沒有理他,走進廚房打了一份米飯出來,把塑料飯盒的蓋子蓋好。


    張亮扯下一隻塑料袋,拎住兩邊一抖,把打開的塑料袋遞過去。


    鄭小乖自己撕了另外一個塑料袋,將飯菜和一次性筷子放進去,走到客人麵前交給了她。


    張亮見狀皺眉,“嘖”了一聲。


    暗罵道,女生就是騷。


    裝什麽清高,就是看他窮。要是長得帥又有錢,直接雙腿分開躺到床上了。


    外出送外賣,終於擺脫了張亮的糾纏。


    鄭小乖騎著小黃車,來到了上次的高檔小區門口。


    她看著刻了小區名字的碑石,抬手遮住刺眼的太陽皺眉,一字一字念道:“金天地雲墅。”


    原來是叫這個名字啊,之前她都沒認真看,隻記住了獨特的大門造型。


    上次的客人親自下樓來取餐之後,再也沒點過她們店裏的外賣。


    這一周多,都是保安大叔點他們店裏的紅燒茄子和魚香肉絲。


    半個月了,今天罕見地又點了他們店裏的糖醋裏脊和酸菜魚。


    把保安大叔的飯菜放下之後,鄭小乖深吸一口氣,拎著飯菜走進了小區。


    一進去,鄭小乖就傻眼了。


    這個小區太漂亮,也大得驚人。


    從南到北有兩公裏,綠化灌木裏彎彎繞繞的道路特別多。


    她迷路了四次,客人打電話催了兩次,才在半個小時後找到了準確樓棟。


    不是上次的青年,是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大姐下來取了餐。


    她見到鄭小乖熱得滿頭大汗,便關心地問,“小姑娘,你熱壞了吧?要不上來喝杯水吧。我弟弟他正在畫畫,叫我下來幫忙取外賣。”


    鄭小乖搖搖頭,“謝謝姐姐,不用了。”


    大姐打量著鄭小乖稚嫩的麵容,“我以為是外賣員,沒想到是你這樣一個小姑娘。”


    “天氣這麽熱,你一個小姑娘跑來跑去,太令人心疼了。”


    “小姑娘,你也太堅強了,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


    “原來你是長得小啊。唉,年輕就是漂亮。”


    大姐說著拿出了自己的蘋果手機。


    “小姑娘,咱們加個微信,我給你轉個紅包買瓶水喝,算是姐姐一點心意。看你熱成這樣,姐姐實在過意不去。”


    鄭小乖一愣,隨後趕緊擺擺手,“不用了姐姐,不用發紅包,這是我應該做的。”


    大姐笑眯眯地看著鄭小乖,“那先加個微信吧,我住在另外一個小區。改天我想吃你家的菜了,可以聯係你嗎?”


    鄭小乖摸摸口袋,空的,出來沒有帶店裏的名片,隻好亮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走出小區大門,鄭小乖第一時間去找自己的單車,已經不見了。


    見到空閑的小藍車,鄭小乖過去掏出手機要掃,發現剛才的大姐給自己發了微信紅包。


    【大姐】:[小姑娘,大熱的天實在辛苦了!/玫瑰//玫瑰/見你第一麵姐姐就喜歡你,這是姐姐一點心意]


    【大姐】:【紅包】


    鄭小乖打了一行字過去。


    [謝謝姐姐,不用紅包的。等會我把店裏的聯係電話發給你。姐姐想吃什麽菜,打這個電話]


    很快,大姐發了一條一分多鍾的長語音過來。


    鄭小乖點開語音。


    “有勞小姑娘了,紅包小姑娘就收下吧!也沒有多少錢,當今社會你這樣吃苦耐勞的小姑娘不多了,姐姐特喜歡你。本來應該請你上來喝杯咖啡的,剛才讓你走了,姐姐好遺憾,就當是姐姐彌補剛才的遺憾,你不收下,姐姐好難受的,今晚恐怕要睡不著了。”


    晚上六點,鄭建國讓鄭小乖下班了。


    她按照老奶奶說的,找來一雙白色醫用手套戴上。防止撿瓶子的時候沾上不明液體。


    “嗡嗡。”


    放在桌麵的手機震動了下。


    鄭小乖看了眼屏幕,是大姐發來了消息。


    鄭小乖點開微信,大姐的文字立刻彈送到了她麵前。


    【大姐】:[小姑娘,你今天給我弟弟送外賣花了有一個小時吧。你不收紅包,姐姐今晚可真的要睡不著了。難道你忍心讓年老色衰的姐姐熬夜掉頭發嗎?]


    【大姐】:[你不好奇姐姐給你發了多少紅包嗎?]


    【大姐】:[姐姐是一個很執著的人,你要是不收紅包,姐姐可要變成唐僧一直念叨你了。]


    鄭小乖抿抿唇。


    她不收紅包的話,那位姐姐真的會睡不著覺嗎?


    她還是不要給別人造成困擾。


    再次發了一句謝謝後,手指點了下紅包。


    “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100元已經存入零錢,可隨時轉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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