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冷眼旁觀著楚四小姐的窘態,悠悠然的又添了幾句,顯然是教訓她剛才的言語失態,讓她懂點分寸。


    “四小姐,凡事都是人在做天在看。作為楚門公府的自家人,您怎麽鬧騰都無所謂,出了門也不會有人宣揚您的不是,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可五皇子的身份尊貴的緊,還請您有點自知之明,免得禍從口出。”


    四小姐咬咬嘴唇,靜默著不吭氣。


    “剛剛老太太那邊讓我給您帶個話,她老人家說啊,四姑娘雖然是快要出嫁的姑娘了,可年紀尚小,還算個孩子,自幼又沒了母親怪可憐的,性格難免驕縱不懂事,大人們能擔待點就擔待了。可事情總有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的,日後四小姐若真的又闖出什麽禍事來,子女之過其父代罰。”


    楚四小姐再傻也聽出來春花嘴裏這話的嚴重性,敢拿三老爺威脅她,忒不把她看在眼裏了吧。


    暴脾氣上來之後四小姐就誰也不怕了,特別的破罐子破摔,想懟就懟:“春花!你不過是一個幹活的丫鬟,知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竟敢威脅我!”


    “奴婢不敢。婢女隻是在給四小姐提個醒而已。”


    “四小姐,做什麽事悠著點,說什麽話謹慎點。海棠小園裏住的那位爺可不是能讓您說三道四的主兒。即使他為人大度不和你這個小表妹計較,可您的那位姑姑就不好說了,要是讓她知道您如此編排她兒子,按照她的脾氣,非得使勁收拾您一頓不可,到時候恐還連累整個楚門公府作賠罪。”


    “你!”


    “哎呦我的四小姐,咱別鬧騰了,走吧,咱迴去吧。”


    楚四小姐氣得滿臉通紅,旁邊的婢女使出了吃奶的勁頭拉扯她,勸阻她,可不敢讓她繼續胡言亂語了,好在最後拉走了。


    ——


    楚四小姐離開之後,不長不短的小道變得安靜了許多。


    春花也沒有要繼續停留的意思,路過蘇婼身邊的時候瞥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破爛白菜,隨意囑咐了一句:“把它們收拾幹淨了,改日再摘些新鮮的送去大廚房。”


    “是,春花姐姐。”蘇婼點頭應答,然後蹲下來撿白菜葉子。


    這時候一張棕藍色的大布攤在了白菜旁邊。蘇婼扭頭一看是長生蹲下來要幫他。


    長生是楚門公府的奴才,平時被安排著跟隨春花辦事。剛才春花來的時候,他就跟在她的身後。


    蘇婼和長生的交流不多。原先小蘇倒是特喜歡長生,一旦閑著沒事就找長生嘮嗑,左一個長生哥哥,右一個長生哥哥的喊。


    是以,小蘇和長生關係不錯。如今蘇婼又白白繼承了這份友誼之情。


    蘇婼看著幫自己撿白菜的長生,內心感歎一句,果然是多點朋友好辦事啊。


    撿垃圾都有人一塊陪同。


    夜幕降臨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雨花。


    霧雨連綿的天氣上個月就持續了十來天,此時再看到下雨,蘇婼本能的覺得渾身下潮乎乎的,非常難受。


    幸好前幾天把李旌白的被子什麽的曬了曬,如今也不用擔心他睡著會覺得潮濕。


    看著院子長勢旺盛的大白菜,蘇婼想著改日拔了它們做醃辣白菜,也好作為過冬之菜,也不知道李旌白喜不喜歡吃。


    ——


    書房裏,李旌白依然在挑燈夜讀。


    在這期間他連晚飯都沒有吃,蘇婼來給他送過晚飯,隻是他沉迷讀書無法自拔,也不知道看啥書看的那麽入迷。


    此時此刻,蘇婼拿了糕點進去,在書桌旁杵著沒吭聲。


    李旌白看書很專注並沒發現蘇婼,他一邊看書還一邊做筆記,一副三好學生的做派。


    蘇婼對繁體字認識的不多,再加上李旌白手裏的字都是古文那種豎體字,以她的視角看過去,仿佛在看盲文。


    靜默了一會兒,李旌白終於合上了書籍,順便伸了個彎腰,這才仰頭看著蘇婼吩咐。


    “去給我燒點熱水,我要泡澡。”


    “哦,好。”


    蘇婼迴應完並沒有立馬離開,而是把手裏的糕點放到了桌子上,關心道:“公子殿下,您還沒吃晚飯呢,先吃點糕點墊墊胃吧。”


    李旌白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開口問道:“你今日被欺負了?”


    “啊?沒有啊,公子殿下為何這樣問。”


    “院裏的爛白菜。”


    李旌白額頭一扭,眼神瞥了一眼院外。他的視線正好對上院裏的雞棚,雞棚裏麵正好散落了一堆爛白菜。


    那些白菜就是蘇婼收拾的“爛攤子”。


    蘇婼不想提楚四小姐,因為她不想讓李旌白知道今天發生的亂七八糟的破事。


    “沒有,我看雞仔們這幾天不好好長,特意撕了白菜葉子給它們吃。公子殿下您先吃糕點,我這就去燒洗澡去。”蘇婼說完,不想再逗留,作勢要出去。


    “等等。”


    “公子殿下請說。”


    “來來來。”


    李旌白衝著蘇婼招手,順便挪動身子,很自然道:“過來扶我一把,我要去趟茅廁。”


    蘇婼:“……”


    唉——每天都躲不過這個啊。


    蘇婼覺得自己心中有話不吐不快,於是就問出了口。


    “公子殿下,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每次都讓我攙扶你去茅廁。這男女有別的,你不會覺得我會不好意思嗎?”


    李旌白表情挺意外的,盯著蘇婼看了一下,示意她走近他身旁。


    然後,他伸手摸了摸蘇婼的額頭,把她額頭碎發摸得毛茸茸的,襯得她像個小寵物似的。


    這時候他突然輕笑幾語:“你每次不都把我當作一根大蔥對待嗎,怎麽今日卻害羞了?伺候我生活這麽久,我以為你和我已經心靈相通。其實你如此嫩白可愛,年紀尚小,在我的眼裏略微算不得女人。”


    “呃……”那是算一頭白白胖胖蘇格蘭小乳豬是吧。


    蘇婼無奈,心頭萬千思緒煩繞,奈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畢竟小蘇是小蘇,她是她。


    她從沒把李旌白當一個大蔥對待,隻是她沒辦法解釋這個。


    靜默了一下,蘇婼幹脆不計較這個問題了,是她心思不單純,怨不得李旌白。


    ——


    海棠小園的廁所在一大片菜地最裏麵,位於宅院的東南角,門口兩側是幾株綠油油的小青竹,竹子旁邊是紫色藍色粉色交相輝映的繡球花。


    從書房出來,隻要穿過一條抄手遊廊,走到東南角盡頭就能到達茅廁。


    雖然室外在下雨,臨牆而建的抄手遊廊都是有頂的,十分避雨。


    所以蘇婼攙扶著李旌白踏上抄手遊廊,走的不急不快,也不用操心會被雨淋濕。


    對於李旌白受傷的左腿,蘇婼一直挺好奇是咋搞的,卻沒敢開口詢問。畢竟是李旌白心口上的傷疤,她一個外人問的太多不太好。


    走了一會兒,蘇婼把李旌白送到了廁所門口就停下來了,“公子殿下,您先靠牆等一會兒,我進去把蠟燭點上。”


    蘇婼說完快速進入了廁所,摸黑在牆頭找了半天打火石,嚐試了幾下打著了火,點燃了蠟燭的燈芯。


    楚門公府的蠟燭質量很好,亮度很高。在燭火的映照下,廁所內的布局被看的一清二楚,茅坑的位置扶手的位置,廁紙的位置,香草熏香的位置也一目了然。


    蘇婼走出來又攙扶著李旌白走進廁所,然後又走出來,順便把廁頂的竹簾子放了下來,自己往旁邊走遠了幾步,安靜的等待李旌白完事後叫她。


    等了有一會兒,李旌白始終沒出聲。


    “公子殿下?公子殿下,你還在嗎?你不會掉茅坑了吧?”


    蘇婼有些緊張,又不好意思過去,隻能幹著急。


    “噗嗤——”


    蘇婼話音落下,從茅廁裏麵傳來了一聲笑聲,緊隨其後的是李旌白的聲音,有點忍俊不禁的味道:“茅廁太小,哪裏容得下我的身軀。”


    蘇婼這才放下心來,想到李旌白估計是上大號,便不再出聲,仰頭看天空落下的雨水和滿園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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