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為了愛不顧一切地摯著


    曾經為了愛奮不顧身的拚搏


    曾經為了你舍棄了原來的自我


    誰知到頭來卻滿懷傷心伴失落


    自古說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獲


    為什麽我對你付出了那麽多


    你卻依然讓我忍受孤單遭受冷落


    也許你從來未曾把我愛過


    也許我一開始就一廂情願的幻覺


    迴迴頭看看我們曾經的承諾


    一個是風雨中哭訴的傳說


    一個是霜雪裏受凍的枝柏


    噢,離開你尋迴原來的自我


    過去的就讓她成為風雨中的傳說


    我依然是我


    霜雪裏受凍的枝柏


    任筆友才剛入睡,屋外就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敲門聲響起,史五來在門外叫道:“童籌,任筆友,上班了。”


    童籌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推推任筆友,任筆友翻個身又沉沉地睡去。童籌沒再理他,披著衣服懵裏懵懂地出門上班而去。


    夜空微明,隱約可見的星星在天際搖搖欲墜。此時不過淩晨四時吧,靜靜的蒙蒙夜空下,隱約可見製坯組的民工們都搭拉著腦袋如鬼魅般朝目的地走去。


    民工苦,民工累,民工的生活泛滋味。無文無技無關係,髒亂苦臭危相隨。工作一身汗,財富卻無緣。


    手頭肩背腿,沾滿土與塵。麵目耳鼻嘴,四時五官遭天雷。心肝腎脾肺,酸甜苦辣鹹成堆。終築成,廣廈千萬間。總換得,他人安居共樂業。


    說無怨,自欺人。咱的要求並不高,卻隻盼,應得之血汗,不再打水漂。為人者,上有父母待敬孝,下有子女初成長。患難與共,還有糟糠共煎熬。


    我等庶民,不偉大,安分守己也偉大。隻盼那,仁義禮智信,滿天下,滿天下!


    出門在外,實實在在。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他們是天不憐見的一群人,隻有工作,才有收入。不工作,就隻有喝西北風。於是,再苦再累再困,他們都能忍受。現在有幹的,拚著年青力壯,盡可能多的工作掙錢。因為他們也有害怕,害怕不知什麽時候身體會垮掉而無法工作,害怕不知什麽時候會失業。


    他們是天不憐見的一個群體。


    楊忠祥看著叉架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車,如此數來數去,發現不對數,便叫道:“任筆友和王維成怎麽還不來上班呢?童籌,去叫一下他們。”


    製坯組機口上工作的人不願意少數人上架,叉架的人少,機口磚坯因無法及時拉走而滯留囤積,從而影響磚機的總產量,影響他們的收入。


    童籌不願意了,他們上架是計件製,少幾人上架,他正好可以多拉幾車。雖然總產量會減少,但他卻可以多拉多掙錢。看著滑架上積留的磚坯,仇重也牢騷道:“童籌,快去叫阿友來上班。”


    童籌卻裝著沒聽到的樣子,叫道:“曹壽智,多來幾板,重起來,重起來。”


    郭瓊英笑道:“童籌,郎老板說了的不準重,那樣會把下麵的壓爛。”


    曹壽智道:“快抬哦,架子上都堆不下了。”


    童籌道:“多來兩板,我這車裝十二板沒問題。”


    郭瓊英與曹壽智如他所願又給上了六板磚坯重上。童籌眉開眼笑,這一車頂兩車,可省不少時間呢。


    仇重道:“童籌,這車拉了就去叫阿友和王維成來上班哦。”


    史五來卻冒出頭來,道:“王維成不幹了,他今天迴家。”


    眾人一陣竊竊私語,都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迴家。楊忠祥看看銀富香,突然覺得心煩意亂,便高聲說道:“難道任筆友也要迴家不成?”


    童籌將車子停在路邊,道:“他做夢迴家還差不多。”於是風一樣奔迴宿舍,將熟睡中的任筆友拉了起來,道:“哥也,再不去上班就要罰款了。”


    任筆友夢囈般道:“我好困哦。”話音未落,他身子一歪,又倒在床上睡去。童籌沒好氣,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罵道:“你這個色鬼,隻顧消魂快活,這迴連床都爬不起來了吧,活該遭罰款。”他無奈地搖搖頭,又風一樣跑向磚機。


    天,突然黑了一陣子,方才慢慢的明亮起來。首先是東方天際的地坪線上,黛青色的天幔下,慢慢地被撕開了一道灰白的口子。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道口子越撕越闊,口子的顏色也漸漸地變成醒目的魚肚白。此時,可以清楚地辨識出天際周圍的雲象巒山和丘穀平原,也許在那被撕開的天幔裏,更隱藏著一個全新的世界。


    果然,有誰點著火把遠遠地靠近了地坪線,給天幔遮蓋住的平原丘穀和雲象巒山披上了一層柔和的淡紅色的披風。隨著火把越近,披風的顏色愈深,到橙紅的醒眼,到深紅的奪目。突然間,那黛青色的天幔被引燃了,隻瞬間便被燃盡。果然,燃盡的天幔下一個全新的五彩繽紛的世界赫然出現在人們麵前。


    原來,那是太陽晨睡蘇醒,便又開始了永恆無止卻是新的一天的工作。當陽光透過雲彩的縫隙直射下來,一縷縷如夢幻般覆蓋所有,照亮所有。


    當第一縷陽光穿過河穀上淡淡的水霧,幻著迷彩般輕輕地灑在樹稍、屋頂,甚至是新出的磚坯上,便盈溢出一條條長長的光影,象跳動的音符,要喚醒沉睡了一夜的大地一般。


    隨著太陽升起升高,晨霧飄隱而去,遠處山巒清秀,原野通透,近處炊煙嫋嫋,羊聲哞哞。朝陽中好一幅迷人的景象。


    呂希燕在廚房裏進進出出的忙著,卻見沙沙獨自一人在水井邊玩耍,並不時往井裏丟著沙石。呂希燕忙說道:“沙沙,別在井邊玩,危險。”


    小女孩時常聽父母說某地危險,不能玩,她亦知道水井不是玩的地方。如今聽見姐姐的叫喊,便遠遠地別了水井,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搬些破磚頭砌著玩。呂希燕看著沙沙髒得不能再髒的衣服,歎氣搖頭,這般大的孩子,應該是在幼兒園裏學老師跳舞唱歌吧!沙沙呢,竟孤獨無人陪玩。姑娘一邊往灶膛裏添著煤,一邊看著小女孩,為她傷感。其實,在中國,沙沙這般命運的孩子是無以數計的。但沙沙也是幸運的,她有疼愛她的父母。想想秀紅,從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而且她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母親終有一天要把自己送與他人。難道她是命中注定這般命苦嗎?


    砌了一會兒破磚頭,沙沙便沒了興趣,這實在不好玩,又沒個伴,小小的她竟然也感覺到了無聊與孤獨。她四下看看,沒見著一個人影,卻見一扇門半掩著,便默默地走了過去。她認得,這是友叔叔的房間。


    小屋裏的大床上,隻見友叔叔側身背對自己睡得很沉。她瞧見了書本,封麵黃中嵌藍,有鮮花,有萍果,覺得很好看,於是便抱起來就走。


    顯然,她潛意識裏也知道拿友叔叔的東西是不對的,她害怕別人發現,便將書本緊緊地抱在懷裏朝自己屋裏跑去。沒想到卻讓又出來給灶堂添煤的呂希燕姐姐發現,她不由得緊張起來。呂希燕發現沙沙扭扭捏捏的有點邪門,又見她懷裏抱著書本,便叫住她道:“沙沙,誰的書本,姐姐看看。”


    沙沙見藏不住了,隻得弱弱地將書本遞給呂希燕,怯怯地說道:“是友叔叔的。”


    果然是任筆友的日記本和手稿,呂希燕正色道:“沙沙,你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隻有壞孩子才會這樣做,知道嗎?”


    這時,林燕從坡上衝了下來,在呂希燕身邊刹住腳,道:“雪芹姐,你真有閑心,跟小孩子玩一起。”


    呂希燕微微一笑,看著書稿道:“要不是我發現及時,筆友的書稿就被沙沙毀了。”


    林燕這才注意刻沙沙正垂頭站在旁邊,顯然是正受著呂希燕的訓斥呢。她突然憐憫起這個小女孩來,便從衣兜裏摸出三個糖果放女孩手中,道:“沙沙,以後可不要再亂拿別人的東西了哦。來,姐姐給你糖果吃,去玩吧。”


    沙沙捏著糖果,獨自一人孤憐憐地一邊玩去了。呂希燕歎了口氣,史義旭兩口子這樣隻顧掙錢,可是誤了孩子啊!林燕卻樂道:“雪芹姐,看看醜蛤蟆寫的什麽吧。”


    “這樣不好吧。”


    “你呀,真傻。這日記上麵,肯定寫有你,為什麽不看看他私下裏對你是啥態度呢?”


    呂希燕動心了,就在原地與林燕展開了日記本,她要在上麵尋得有關自己的形象。當然,更重要的是想窺探男人心靈深處雞湯的滋味。她們翻開前幾頁,卻見上麵用俊撥流暢的字體寫道:


    今天上午去土特產品公司糖業煙酒科收貨款,結果兩大美女領導都不在,盧科長出差bj未迴,閻科長請了三天病假。隻得悻悻而迴。下午在老板的再三催促下去財務科領工資,馬姐姐很是熱情的接待了我,看得出來她很開心,她對我說:“小任,謝謝你對樊文的勸導,我們沒事了。”難怪,樊文近幾天也是喜笑顏開,原來他們這對小情呂誤會解除,合好如初了,真替他們感到高興......我之所以怕去領工資,是因為財務科那幾大美女的口舌很毒,老愛取笑我,久了就產生了對她們的恐懼,就怕見她們,甚至時常借故躲著她們。


    林燕笑道:“原來醜蛤蟆是怕女人啊!”


    她們想逐一看完,但實在的厚厚一本太多了,時間也不充許她們細細的看完。雖然越看越感興趣,但她們還是翻幾頁看一段或十來頁看一段,隻看得兩人時而會心的笑時而無奈歎息。


    早上遇繼東,他笑問:“你的女警姐姐昨天怎麽那麽大的火氣,是你花心吧?”我哭笑不得,他以為我愛上了銷售科的她,或又和他們前廠長的侄女、秦風飯店的女老板有意思,怎麽的就傳到了春萍姐耳朵裏,就有了昨天的拳打負心郎的火爆場麵。哎喲,我的手腳肩背腿還疼哩!也難怪,曹秦鳳時常來送餐,那門衛範大爺可門清,誤以為的事情就傳到了趙副廠長耳朵裏,當然也就傳到了剛直不阿疾惡如仇的春萍姐耳朵裏,於是我就成了枮板上的魚。唉,蒙冤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好在我很快就被沉冤召雪了,真得感謝曹秦鳳出麵向春萍姐化解了誤會。沒想到因為我,她們竟成了好朋友,合起夥來灌我酒,可惱我這個窩囊廢,竟被兩個女娃娃給灌醉了,現在我的頭還暈乎乎的。


    呂希燕想起巜尷尬浪漫曲》中男子被女孩灌醉酒的情景,心中鬱結赫然釋懷,如此看來,他們真沒什麽。


    林燕道:“這家夥搞酒的,真的不會喝酒耶。”


    她們又往後翻看,卻見寫道:


    下午,老板抱迴數條香煙,說是給廠裏職工拜年。按他吩咐,按級別職務各有側重:夏科長紅塔山一條現金五百元,王科長紅塔山一條現金五百元,辦公室楊主任太鬼沒有,調酒師石工紅梅一條現金二百元......原來,各位廠長經理是個鼓鼓的大紅包。第一次送給王科長,王科長不要,這次又去。這些所謂的紅包,可是我親筆書寫的賀詞哦,什麽萬事享通,鴻運發達,平步青雲更上一層樓之類的,千篇一律,這祝福卻沒一個真心的。


    林燕看到這裏,道:“看後麵的吧,看有關你的日記。”


    於是,呂希燕將日記本交給林燕,任她翻看,自己便獨自看閱起手稿來。她憋著一口氣將《婚變》看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脊背一陣陣的發寒,那張膜對男人就真那麽重要麽?


    此時,林燕卻撲嗤一聲笑了起來,呂希燕忙湊近前看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那日記中寫道:


    中午打牙祭,沒想到我的碗裏有一大塊瘦肉,可害苦我了。若大的一塊肉,綿綿的勁道,咬不動,嚼不爛,丟了可惜,囫圇吞下咽喉又太小,我真是左右為難啊!最後隻得把肉全放進嘴裏,品嚐了一會肉味兒,才戀戀不舍地將之吐掉。唉,可惱的大師傅刀法真臭!


    呂希燕笑道:“菜刀一點也不鋒利,肉又買得太多。他們每次打牙祭,可苦了我了。”


    林燕又翻幾頁,念道:“想想真可笑,蘭言借《紅樓夢》,跑了兩次,還說了不少好話,我才勉強同意借與。而呂姐姐僅一句話,我就忙不失跌地給她送去。這,就是相對論吧!”


    呂希燕笑得更加燕嫵媚動人,林燕心中卻不舒服,道:“這家夥不是色鬼就是花癡。”逐又翻後看閱,念道:


    在我認識的女孩中,雪芹不是最漂亮的,但她卻絕對是最賢惠的。她有被稱為花魁的梅花的不屈氣節,也有花中之王的牡丹的華麗,擁有花中君子的蘭花的幽香,也有秋風送爽的桂花的豪爽;她比出汙泥而不染的荷花更純潔,她的純潔,更象是一潭清澈透底的泉水,與她在一起,更有清風撲麵的爽滑的感覺。她,就是天山頂上那聖潔的雪蓮花!可有詩為證哦:雲嶺冰峰素色寒,雪蓮典雅峭崖歡。娉婷仙韻無塵埃,蕙質冰肌獻玉蘭。


    呂希燕心花怒放!林燕有心妒忌,便又往後翻閱,卻是有關自己的日記:


    童籌喜歡上了林燕,叫我幫忙,我應承之。其實,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看林燕如此一個大美人,怎麽可能喜歡上他呢?真是不可想象,林世龍那樣一個糟老頭子,竟然會有林燕這樣超凡脫俗傾國傾城的女兒!那真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哎呀,我都心癢癢了,隻可惜我已經有了雪芹,要不然,啍啍......


    呂希燕心花怒放的情緒隨著林燕的出現而逐漸不爽起來,她滿臉的冷笑不屑也使得林燕不敢有絲毫得意之情。其實,林燕此前對女孩也是充滿著羨慕嫉妒恨,及至見到男人誇耀自己,又同情理解女孩的心情。這男人啊,可真不是個好東西!然而及至最後,呂希燕麵上終於掛上了媚人的微笑,林燕卻又墜入羨慕嫉妒恨的汪洋之中。她瞅了眼得意忘形的女孩一眼,冷冷地說道:“他以為他是誰啊?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林燕心中有氣,故意拿日記本不穩,墜落地麵,卻從本裏溜出一張金色卡片來。兩人同時彎腰撿起,卻是一張名片:竹北酒業西北聯營公司副總經理任筆友,有電話傳真及銀行帳戶等,名片背麵是公司經營的各檔次的酒類。林燕禁不住雙眼放光,驚唿道:“了不得,原來這醜蛤蟆還是個副總。不過,不過他怎麽會跑到這來受苦呢?”


    呂希燕也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有這層背景,而且對自己也隻字不提,真不知他還有多少事隱瞞著自己。不過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男人始終愛著自己,這就足夠了。不過,當她看到林燕那放光的雙眼,心中便有股說不出的隱憂。


    想想,逐說道:“我去炒菜了。林燕,你做飯了嗎?”


    林燕道:“早做好了。”


    她跟著呂希燕來到廚房,要了那份手稿細細閱讀起來。末了,不由得驚叫了起來:“雪芹姐,你的紅包還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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