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水自流,


    陌陌花含羞。


    煙鎖池塘柳,


    悲歡離合愁。


    一種想思,


    四時溋遊,


    浪打鴛鴦心上秋。


    阿古麗本來該迴城上班去的,但她一直擔心筆友與阿裏木決鬥的事,揪心的整夜都沒睡好。午夜後好不容易睡著,卻又夢見阿裏木與筆友在荒無人煙的寒風凜冽的白雪皚皚的天山頂上決鬥,筆友被阿裏木揍的是遍體鱗傷,七竅中五竅流血,自己卻被縛住手腳幫不上忙,唯有幹著急的份。忽兒見筆友昂起血色恐怖的臉衝她嘿嘿傻笑,忽又見阿裏木飛起一腳將他踢向無盡深淵。阿古麗悲戚萬分,忍不住哀天嚎地的哭叫起來,這一哭一嚎,眼前陡然雲開霧散,霞光流彩,卻見母親正坐在床邊疑惑地看著自己,並說道:“又夢見筆友被阿裏木揍了?”


    阿古麗慘淡的笑笑,才發現自己心焚的淚水浸濕了枕巾,看看窗外斜照進來的陽光,床頭的小馬鬧鍾都溜達到十點有餘了。她一咕嚕爬起來,略帶報怨的嬌嗔道:“媽媽,您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母親拜合蒂笑罵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驚破了你的美夢我可擔當不起。”


    “媽,我這可是惡夢哩!”


    看著女兒在忙碌穿著衣服,拜合蒂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說道:“丫頭,你跟媽媽年青時一樣的漂亮。”


    阿古麗卻輕輕的歎了口氣,道:“漂亮有什麽用,任哥卻不喜歡我。”


    “丫頭,筆友倒底有什麽好,竟然如此讓你癡迷?”


    阿古麗梳理著長長的秀發,莫名的愣了片刻,道:“他為人誠實,是個可靠的男人。他對愛人忠貞,是個可以放心去愛的男人。他樂善好施,是個充滿正能量的男人。他莫心莫肺,是個平易近人的男人。他心存高遠,是個有所作為的男人。他耳根子軟,卻又是個不失原則的男人。”


    拜合蒂給女兒辮著辮子,隨口說道:“我們維漢風俗天差地別,信仰更是不同,我可不看好你們。”


    “維漢風俗是各異,但是我們都遵孔孟之道,都信仰天下大同的共產社會主義,我們會有和諧美滿的未來的。”


    “怎麽還是阿裏木那一套說辭啊?丫頭,你老實告訴我,你對阿裏木真的死心了?”


    阿古麗沉默了,三年的戀情,怎麽可能說絕情就絕情的?倘若沒有任哥的出現,自己怎麽可能移情別戀?隻是自己卻是一廂情願,因為有呂希燕的存在,任哥根本就不可能愛上自己。迴想起來,其實阿裏木也很優秀,他不但英俊,有學問有理想,雖然他愛衝動,但卻更有愛心,他也是姑娘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拜合蒂看著鏡中女兒俊俏可人的模樣兒楚楚羞羞,憐愛無比,道:“其實,天下父母都希望兒女幸福快樂,艾尼克……”


    阿古麗嗔怒道:“媽媽,你再提這人,我可就不理你了。”


    拜合蒂愣了一下,繼而尷尬地笑道:“你這丫頭真是鬼迷心竅,好了,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說罷,她又憐又愛又恨地揪了姑娘一把,轉身離去。


    阿古麗洗漱完畢,化了淡妝,然後哼著歡快的小曲下樓,去到馬廄牽出大黑馬就要離去。拜合蒂怨氣十足,道:“你還沒吃飯哩,又要去哪?”


    阿古麗頭也沒迴,道:“我去永勝磚廠找我哥。”然後策馬加鞭經直離去。拜合蒂追出門外,看著已遠去的女兒的背影,氣的張口罵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長眼的東西,整天我哥的叫得親熱,任筆友到底比艾尼克哪裏好?真是天鵝愛湖水,蒼蠅愛禿子!”


    這時,一位維族老奶奶經過,她對拜合蒂笑道:“阿古麗媽媽,可愛的阿古麗又惹你生氣了?”


    拜合蒂忙笑顏道:“阿依娜奶奶,我們阿古麗跟我開玩笑哩!”


    話說阿古麗縱馬狂奔,也就半小時不到便到得永勝磚廠,見人們都圍坐一團曬太陽聊天,便也策馬進前,在人群中搜索她想見的男人。


    阿古麗的到來,自然在人群中引起了巨烈的震動,眾人為女孩的美所傾倒,卻又因女孩隻為任筆友而來而窩心不爽,因而他們的話總是酸酸的帶有詛咒的意味。


    首先是角落裏的白善,更是滿心的嫉恨全腦子的詛咒,他望著金陽罩頂高高在上的美麗女孩說道:“那個爛人跟我們的大師傅出去風流去了,都這麽久沒迴來,怕不是遇狼給吃了吧。”


    鄭軍華充滿渴望的眼神望著仙女般的女孩隨口說道:“真的哩,那渣男肥頭大耳細皮嫩肉,可是惡狼的上佳美味。”


    “黑叼一塊。”史丙宜財大氣粗“啪”的一聲擲一元紙幣在牌上,迴首望女孩笑道,“你的筆友哥哥升天了。”


    “下流的東西,看你龜兒子口水都把錢打濕了。”吳芷衝意淫入迷中的夏流叫道,“六娃子黑叼一塊,你要不要,說話。”


    夏流隨手丟下手中的牌,道:“不要。”陳燕卻驚叫起來:“夏流,你是炸彈哩!怎麽飛了?”


    夏流愰然大悟,可不是,他丟下了一顆炸彈,還是j炸哩!他迴過神來,去抓丟下的牌,道:“我看錯了,要,要,我要跟。”


    “你還要個球。”七八隻手不約而同的按住紙牌,道:“夏流,你還要臉不要臉。”


    夏流苦笑笑,望著阿古麗道:“神仙姐姐,你賠我的好牌。”


    銀富香咯咯笑道:“夏流,見過臉皮厚的人,卻很少遇到你這麽厚臉皮的人。”


    夏流看了一眼銀富香,扭頭說楊忠祥道:“阿祥是屬於臉皮厚的人吧。”


    楊忠祥一聲“將軍”,抬頭對阿古麗說道:“女俠,你替天行道,把那個夏流東西給五馬分屍,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吳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他一對a贏了錢,他一邊攏絡錢幣,一邊說道:“夏流是個好同誌,他不好色哪有我贏錢的份?女俠,你最該除掉的是你的阿友哥,他在世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你這般的鮮花遭他摧殘。”


    阿古麗騎在馬背上,看著眾人齷齪相,滿臉的不屑,正要拔轉馬頭離去,卻聽一個幹瘦的老頭說道:“姑娘,筆友他們朝河邊去了。”


    阿古麗衝老人微笑著點點頭,然後策馬朝河邊奔去。從廚房出來的賈瓊英說道:“老漢家,你怎麽能告訴她筆友去了哪兒呢?萬一被她撞上筆友跟雪芹在那個什麽,你這不是害了他們嗎?”


    未而語愣了一下,道:“就是哩,我怎麽沒想到呢?”


    阿古麗策馬來到河邊,靜靜的河水在樹蔭下平緩地向西流去,卻沒有她想要見到的男人。她疑惑地四下張望著,對岸雜樹林子在烈日曝虐下龜縮著頭,沒有絲毫的唿吸聲。左邊小河的源頭,從永勝磚廠背後的溝渠裏如有瀑布般的水流輕盈而下,溶入河中蕩起層層波浪,漸次擴散開去。波浪的一端有與從有道磚廠側麵的廢棄漁塘中溢流出來的水流匯合溶融,分不清理不順是河水逆勢而上盈了漁塘豐了坑窪穿橋過洞漫遊田園潤浸千禾重歸庫堰,還是庫堰之水灌千禾之溉乘流沙之舟淌洞府之道渡橋隧之便滿了坑窪飽了漁塘幽會於斯!馬尾所向,是一塊廣大的廢種的良田,去歲留下的玉米茬頭整齊地立於塵土中,早己腐朽不堪。其上汙垢雲集處,永勝磚廠盡收眼低。這時,馬兒打了個噴涕,接著它翹起尾巴灑了幾壺馬尿,衝土上起個大坑。阿古麗皺皺眉頭,提韁策馬順水流沿河邊緩慢行去。幾間小屋雜亂地萎縮在岸邊,河邊淩亂的堆積著惡心的垃圾。阿古麗捂著嘴縱馬掠過,眼前卻是紅磚碼場,一堆堆一排排整齊地矗立在陽光中,威武雄壯,竟然沒有閑暇空餘之地。女孩突然想起了剛子,為了剛子能夠讀書,我哥也操了不少的心,剛子能否繼續讀書,可就得看這磚廠的效益了。她看著滿場的紅磚,不由的歎息一聲,這磚廠的紅磚賣不出去,他們怎麽能掙上錢?又怎麽有錢去支持剛子讀書?


    馬兒在自由的前行,紅磚盡處是裸露的黃土,大片的槽溝似的向遠處延伸而去,這是永勝磚廠製磚取土的區域,整整比環繞磚廠的溝渠矮了五六米之巨。阿古麗心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恐懼,看河水似有倒灌之勢,這永勝磚廠將成澤國,亦或不複存在。


    突然,幾隻鳥兒自對岸林稍飛起,在空中驚慌亂竄,其中一隻竟然撞上了同伴,似斷線的風箏直墜河中,“撲通”一聲沒於水中……前方似乎有竭聲斯底的狂嚎聲,這是什麽情況?阿古麗提韁策馬繞上坎去,轉過墳群,果然看見有兩男子對著她熟悉的背影拳腳相加,不由的情急大怒,嚗喝一聲“住手”便縱馬加鞭疾衝過去。


    任筆友聞得嬌喝怒叱,剛迴首欲望究竟,卻見眼前紅影閃動,劈劈啪啪聲中哀號連連,汪遠平與李虎如衣服一般被摔翻在地。


    “哥,你沒事吧?”


    阿古麗秒揍兩男子,急忙來到筆友麵前,仔仔細細地查驗著他的傷勢。筆友被驚呆了,什麽情況這是?呂希燕卻驚喜道:“阿古麗,你怎麽來了?”


    當阿古麗看見筆友臉上的淤傷,心痛之餘惱羞成怒,轉身對著還在蒙逼中的李虎汪遠平又連踢數腳,並喝叱道:“你們這些狼崽子,竟敢欺負我阿古麗的人,真是活膩了。”


    聞得汪遠平的呻吟聲,任筆友總算迴過了神來,他忙攔住盛怒中的女孩,道:“阿古麗,你誤會了,他們沒有欺負我。”


    “沒有欺負你,那你臉上的傷是我姐給弄的嗎?”


    “真的不關他們的事,不信你問你嫂子。”


    呂希燕瞪了任筆友一眼,沒有吱聲。阿古麗看看呂希燕,又瞧瞧任筆友,迴首對還蒙逼呻吟的兩個匪男吼道:“滾。”


    被嚇蒙懼怯的趙龍方才如夢驚醒,慌忙摻扶著汪遠平李虎落荒而逃。


    “阿古麗,你怎麽來了?”


    “哥,疼嗎?”阿古麗答非所問,她拿紙巾去拭擦筆友臉上的淤傷,才一碰及,筆友便呻吟一聲,道:“疼,輕點。”


    呂希燕看著他們,冷冷地說道:“活該。”


    阿古麗愣了一下,忙把紙巾丟在筆友手中,她尷尬的笑道:“姐姐,他們為什麽打我哥?”


    “你還是問你的哥哥吧。”


    筆友忙笑道:“不為什麽,可能是他們有什麽誤會吧。對了,你剛才很輕鬆的就打發了汪遠平他們。”筆友邁著八卦步比劃著太極拳,道,“你用的什麽拳術,那麽厲害?”


    阿古麗嘿嘿樂道:“我用的是降龍十八掌。”


    任筆友突然板起臉說道:“徒兒,為師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降龍十八掌不要輕易出手,你怎麽就是不聽為師的話呢?”


    阿古麗一臉懵懂,呂希燕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我說老叫化子,堂堂丐幫幫主竟然被幾個小混混騎在頭上拉屎,末了還要徒弟來救你,你丟人不丟人哦?”


    “老叫化婆,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呂希燕惱怒,伸手去撕他的嘴。筆友一把擒住女孩的手,嘻皮笑臉的說道:“老婆子,當作小輩的麵,你也給老叫化子留點麵子吧。”


    阿古麗看著兩人不是摟就是抱的,早就嬌容失色,怒道:“夠啦,你們當我是空氣嗎?”


    呂希燕忙掙脫男人的手,對女孩陪著笑道:“阿古麗,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任筆友也收斂起那副饞流相,小心翼翼地說道:“阿古麗,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開開玩笑。我怎麽有資格當你老師呢,是吧?開玩笑的。”


    阿古麗羨慕地看看呂希燕,然後恨恨地瞪著任筆友,氣惱的說道:“哥,你到底有沒有心肺?算了,我也懶得操心你的事了,你就等著挨揍,等死吧你。”說著,她牽馬就欲離去。


    呂希燕聽出姑娘話中有話,忙抓住馬韁繩,問道:“阿古麗,怎麽迴事,是阿裏木來找筆友決鬥了嗎?”


    任筆友輕鬆一笑,道:“我才沒那閑功夫陪他瞎胡鬧哩!”


    阿古麗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呂希燕忙衝男人吼道:“閉上你的鳥嘴。”然後她衝女孩莞爾一笑,道:“他本就沒心沒肺,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阿裏木真來找筆友決鬥了嗎?你也知道,筆友就是個窩囊廢,他怎麽會是阿裏木的對手呢?你也不願意看見你哥被阿裏木狠煸的,是吧!”


    阿古麗看了任筆友一眼,想起夢中的情景,果真是於心不忍,她對呂希燕道:“姐,我了解阿裏木,他跟我哥的這場決鬥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的。”


    任筆友說道:“誰說的免不了,我向他認輸不就免了?”


    阿古麗才緩和的情緒又嗔怒起來,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倔強地就要上馬離去。呂希燕怎能讓她離去?她衝筆友吼道:“你不說話沒人以為你是啞巴。”她又忙著向女孩陪笑道:“好妹妹,你別聽他胡說。今早晨他還對我說過,為了你,他無論如何也要贏了阿裏木。他怎麽可能認慫呢?隻是,隻是他擔心……”


    阿古麗冷哼一聲,沒有得到他的保證,她才不相信她的話哩!


    “不信,你去問筆友。”說罷,她怒目瞪著男人,暗示著他說話小心點。


    任筆友看著呂希燕兇神惡煞的模樣,心中就驚懼起來,他真沒想到女孩霸道起來竟是如此的恐怖。再看阿古麗,氣唿唿的模樣兒楚楚憐憐,他不由的心中一動,女孩兒是水做的骨肉,我怎麽能夠傷害如此通透水靈的人兒呢?不,絕不!不過……


    “阿古麗,你嫂子說的沒錯,你如此漂亮如此可愛,真可謂是迴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為了你,我無論如何也要贏了阿裏木。隻是我不知道他會用什麽項目和我決鬥。我知道你最了解他,一定知道他的強項,所以我在想,你一定可以幫得上我的忙。”


    終於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話了,阿古麗芳心一陣激動,適才的不爽惱怒早已被滿滿的幸福感所代替。她的笑容如花兒一般嬌妍,聲音似百靈鳥兒一般動聽:


    “哥,阿裏木最擅長騎射和摔跤,你們決鬥,肯定有這兩項比賽。我想教你騎射和摔跤。”


    “是嗎?”任筆友喜滋滋地說道,“我做夢都想騎馬哩,這下好了,終於如願以嚐了。好妹妹,來,你現在就教我騎馬吧。”


    “等下。”呂希燕突然叫道,“筆友,你可不能壞了規矩。”


    任筆友與阿古麗異口同聲道:“什麽規矩?”


    呂希燕滿心不爽快,道:“筆友,你既然是向阿古麗學藝,那當然得行拜師禮了,可不能亂了輩分亂了規矩。”


    筆友哦了一聲,道:“我無所謂,問題是阿古麗敢收我這個徒弟嗎?她能收我這個徒弟嗎?”


    阿古麗卻拍手樂道:“好啊好啊,我就收你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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