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


    四人大搖大擺進入丞相府,出於尊敬禮貌必然要和蘇牧打個招唿,但林澤又怕蘇牧已經歇下了,所以率先找到福叔問了問話。


    從福叔口中得知,蘇牧心事重重毫無睡意,這不剛準備洗腳休憩,沒想到林澤幾人迎麵而來,迫使蘇牧不得不先暫時擱置。


    蘇牧對易容的林澤表示疑惑,礙於人多眼雜,林澤沒有摘去假麵暴露身份,而是用原聲說了句話。


    “多日不見,蘇伯可好?”


    辨別聲音,應是林澤。


    也就是林穆的四弟!


    老成持重的蘇牧眉開眼笑,故意打趣道:“好,很好,你這混小子終於舍得來見老夫了。”


    表麵看起來就是尋常的親友會麵,哪怕心思不軌的人,短時間內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隨即,蘇牧不動聲色遣退侍奉仆從。


    四下無人,蘇牧慢慢恢複肅穆狀,不悅道:“小子,三更半夜前來可是有事?”


    訕訕一笑,林澤不好意思娓娓道來:“晚輩今夜給相府惹了些許麻煩,若到時有人旁敲側擊詢問相府遠親,務必請蘇伯幫忙周璿,晚輩在此謝過了。”說罷,俯身長揖以示尊重。


    疑惑不解的蘇牧心平氣和問了句:“你冒用老夫遠親名義做了什麽?”


    “震懾了些不法分子,希望他們能覬覦蘇伯的權勢知難而退。”


    知難而退?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蘇牧苦笑道:“對於有的人老夫說的話確實好使,但對於那些人而言,老夫算不得什麽。”


    毋庸置疑。


    那些人,指的就是楚王走狗。


    “溜須拍馬之輩隻會囂張一時,要想一輩子安枕無憂,唯有找個明主緊緊抱住他的大腿。”


    蘇牧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隻聽過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沒想到,你小子也是一點也不藏著掖著。”


    “自己人心知肚明,何必拐彎抹角說著分外話,那豈不是生分了嗎?”


    話中有話。


    我二哥是你女婿,而我和你兒子是生死之交,不論你再怎麽不想承認事實,大家沾親沾故卻是事實。


    蘇牧心知耍嘴皮子說不過林澤,索性詢問真實來意:“你小子深夜前來,不會隻為了說幾句話吧?”


    “當然不是。”


    斜眼望去,赫然看見兩名孱弱女子正抱團瑟瑟發抖,疑惑道:“她們是誰?”


    “事情是這樣的,蘇伯且聽晚輩一一道來。”


    林澤據實以告,蘇牧這才得知。


    原來兩名女子皆是京城農戶,她們的父母雙親無一例外是被蓄謀害死,而她們因為姿色出眾逃過一死,後被始作俑者賣到了鼎香樓任人宰割。


    今夜要不是林澤明察暗訪,機緣巧合把她們救出來,隻怕現在,她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之後,林澤更是將鼎香樓背後勢力,一五一十告知蘇牧,為的就是讓他們謹防鼎香樓中人。


    蘇牧驚恐萬狀。


    沒想到,盛傳京城的鼎香樓就是血蓮教的產業,根深蒂固長達十數年,被他們搜刮走的錢財無可估計。


    難怪皇帝一次次剿滅都無濟於事,感情鼎香樓就是他們的賊窩!而深藏不露的血蓮教妖人更是滲透朝廷之中,每每剿滅之前總會有人給血蓮教報信,讓他們事先防備。


    治標不治本的剿法,難堪大用。


    蘇牧異樣的目光看向林澤,詢問一句:“難道聽雨閣要放任血蓮教獨大嗎?”


    “樹大根深,牽連太廣,要想徹底根除需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聽你的意思,血蓮教裏也有了你的內應?”


    林澤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牧大吃一驚,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許之色。


    “你老實說,這步棋下了多久?”


    細細一想,林澤果斷給出答案。


    “兩年。”


    “嘶…兩年前你行走江湖就開始下了這步棋,林澤你如此謀略遠大,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蘇牧越看越喜歡,恨不得多個女兒嫁給林澤。


    如此人才,怎麽就不是他的兒子!


    唉…真是可惜!


    “天下就好比棋盤,想穩操勝券勢必要處處落棋,倘若愚昧的隻選一處,那麽一旦敗了連退路都沒有。”


    蘇牧讚許點頭道:“多留條退路是好的。”


    林澤瞟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兩女,對蘇牧說:“蘇伯應該知道京城疫病吧?”


    “據傳是難民們引起的,起初剛爆發的時候鬧得人心惶惶,最後還是你出了藥方及時遏製了鼠疫蔓延,如今已穩住局麵,為何舊事重提?”蘇牧疑惑不解。


    “京城疫病不是自然發生,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她的父母就是遭到血蓮教的迫害,感染肺鼠疫之後就被擄走,因為患者的毒血能傳播疫病。”


    語如雷貫。


    蘇牧駭然失色。


    京城肺鼠疫,居然是人為製造!


    “血蓮教不除,天下將永無寧日!”


    林澤深以為然,他看了看兩名噤若寒蟬的女子,向蘇牧懇求道:“要想將來能夠扳倒他,她們至關重要,所以晚輩懇請蘇伯一定要保護好她們。”


    蘇牧肅然道:“老夫即便不為你,為了天下的百姓也必須護她們周全。”


    “有勞蘇伯了。”


    長舒口氣。


    目光看向兩名女子,林澤鄭重囑咐:“蘇相是值得信任的人,你們若想為父母報仇,必然要乖乖聽命丞相的話。”


    “一切聽憑恩公囑咐。”


    千叮嚀萬囑咐後,林澤選擇向蘇牧辭別,然後就和飛雕離開了相府,至於兩名女子怎麽安排,蘇牧心裏有數,不需要他多費唇舌。


    “我們來時鼎香樓的人全看見了,閣主就放心把她們留在這裏,難道就不怕他們入府行刺嗎?”飛雕忐忑不安,忍不住詢問出聲。


    “以宋通的性格,是決計不會留著她們的。”林澤一語成畿。


    飛雕聞聲色變,不安道:“那閣主還敢把她們放在這裏?”


    “宋通背後有楚王勢力,蘇牧背後也有自己所屬勢力,不到萬不得已,雙方不會光明正大撕破臉皮,所以宋通想入府行刺需要合適契機,你說,這契機該是什麽時候?”


    “屬下愚鈍,不知閣主之意。”


    林澤笑而不語,目露精光:“很快,這個契機就會送到宋通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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