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的聲音剛落下,站在她們對麵的林建良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伸手就去拽警察的手臂。


    “警察同誌,你們看!她們還當著你們的麵威脅以後要不贍養我!你們快把她們都抓進去!”


    看著情緒失控的林建良,警察又看了看對麵明顯是孩子母親的怯弱女人,以及四個大大小小哭成一團的孩子。


    頭大,十分頭大!


    “林先生,您先冷靜一下。”


    另一名警察也湊上來按住林建良,以免他將同事的衣服拽下來。


    “林先生,孩子們一看就知道都是好孩子,她們是情也跟您講了,理也跟您講了,您……”


    講到最後,警察已經要破功了,舌頭七扭八拐,努力找著不帶刺的詞。


    “她們一直在向您保證會好好孝順您!”


    他最終憋出這麽一句,給四姐弟的言語定了性。


    林問娟聽了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大致明晰了。


    可她隻感覺齒冷。


    這就是在她和女兒關係最好時,女兒勸她離婚,她也不願離掉的丈夫!


    這就是女兒每個月大幾千零花錢供著的好父親!


    林問娟的眼淚脫眶而出,猶帶著哭腔:“夠了!林建良,我們的女兒剛走,你能不能不要鬧了……”


    林問娟突然發難,林建良愣住了,反應過來後,林建良愈發憤怒。


    “我鬧?”他拿手指著自己,反複質問:“你說我在鬧?”


    林建良用力地點著自己臉上不太明晰的紅印。


    “你看見我臉上的巴掌印沒有?這都是你生的好女兒打的!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越說,林建良越激動,連帶著整個人也越走越上前。


    林問娟見高自己一個頭的林建良湊近,隻覺得過往的噩夢如排山倒海般壓來。


    唿吸和身體都顫抖著,林問娟邊掉著淚邊向後退卻。


    在她身後,林茂恨恨地叫了一聲:“不要打我媽媽!”


    林茂的喊聲穿透時間和空間,林建良和林問娟心頭齊齊一震。


    隻是,如今已時移世易了。


    警察一看林問娟害怕的反應,就知道形勢不對了。


    再一聽林茂的叫喊,連忙上前插到兩人中間,讓兩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看著與過往記憶中表現完全不一樣的警察,林問娟大致判定對方不會偏向對方後,漸漸理清了頭緒。


    “林建良,這是女兒打的嗎?這分明是你自己打的。”


    林問娟將心一橫,她的女兒們絕不能有事!


    林遮的妹妹和弟弟絕不能有事!


    “林問娟!!!”


    林建良大喊一聲她的名字,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天才認識她一般。


    “你瞎了嗎!?這巴掌印光看大小就知道不是我打出來的!”


    大叫著,林建良突然反應過來。


    “哦!我知道了。”邊說,林建良邊自顧自點著頭。


    忽而,他又惡狠狠說道:“你是要偏袒她們!你在警察麵前你也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對於這些詰問,林問娟早就想好了托詞。


    邊掉著淚,林問娟搖著頭,近乎乞求般問道:“林建良,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聽著林問娟的這個話頭,林建良心一突,感覺有什麽要脫出他的掌控。


    “我!我怎麽了!你……”


    林建良想上前去抓林問娟,手伸一半,立即被警察攔了下來。


    “林先生,請您保持理智。”


    對於林建良從頭激動到尾的情緒和行為,警察已漸漸麻木。


    而林問娟更感到安全,繼續為整個事故打補丁,能將針對女兒的危險完全擋出去的補丁。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大女兒一走你就變了。


    你拿著合同騙女兒簽字,想要奪走大女兒分給她們的遺產,她們不願意,你就抓著她們的手掌摑你自己。


    我以為你隻是因為女兒走了,太難過,瘋了。


    沒想到你那麽惡毒,竟然想毀掉我們的女兒!”


    一刻不停,也不容別人插嘴,林問娟一口氣將一長段話喊了出來。


    喊完,林問娟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捂著嘴繼續哭,林問娟側過身去。


    身邊,是警察勸導和警告林建良的聲音。


    林問娟望著自己淚眼婆娑的孩子們,她感覺自己仿佛重新懷上了她們一般。


    就像其他母親一樣,自然而然愛上自己的孩子。


    剛剛念過的文稿猶在腦海裏打轉,林問娟的瞳孔微微放大——“瘋了”!


    對啊……


    林建良瘋了。


    過往女兒和她分享的新聞猶在腦海中浮現。


    《夫妻雙方反複將對方送進精神病院》


    故人彼日的笑容像團簇的花,開在此日。


    在她腦海中層層疊疊地綻放,就連那時的風也在耳邊迴響。


    林問娟的眼淚愈發洶湧。


    她的女兒,仍舊在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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