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一個崇尚自由和平等的新時代,盲婚啞嫁式的包辦婚姻早已被自由戀愛所取代。


    冥婚這兩個字對於宋山山來說,是一個隻存在於書上和電視裏的詞語。


    如今兀然聽到從身邊親近之人的嘴裏說出來,還是在她心裏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她曾經在一些古籍野史上讀到過一些關於這方麵的片段。


    配冥婚最好的結局,也就是一對男女新喪,由家裏人做主將他們並骨合葬,成為夫妻,男女兩家日後便可當成親家來走。


    可若是一方死了,而另一方還活著……


    那所謂冥婚的手段可就殘忍了。


    人們會將活著那人與屍身一道裝入雙人棺內,生生將人活埋。


    若是反抗過於激烈,人們為了不誤了吉時,甚至還會直接將活著之人的肢體死死的釘在棺材內,叫人不得掙紮,直至死亡。


    這方麵的東西實在是過於滅絕人道,是以宋山山在看的時候也不敢看得太仔細。


    隻是每每想起這些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裏發寒。


    宋山山和陸晚容悄悄地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駭意。


    “自從和岑家母子撕破臉後,我便想著花錢財消災,用一個鋪麵換我一個自由身。”


    陳娘子哭了一會兒,感覺心裏好受些了,便斷斷續續的繼續開口說道。


    “那日我收到了三娘的迴信,心裏有了些底,便迴岑家去和他們商議,我把手上的鋪麵讓出來,作為他岑良貴的聘娶禮,隻要求他們與我一紙放妻書。”


    “三娘送來的銀票我並未帶在身上,而是放在梁家書肆請他們暫時保管,岑家人收了鋪麵,又將我餘下的那點嫁妝搜刮走,許是見我真的沒有了利用價值,便痛痛快快地寫了放妻書給我。”


    “岑家宅子並不在城裏,待我拿到放妻書時天色已經晚了,我那婆母便勸我住一夜再迴,第二日看了岑良貴送聘再走,也算全了我這個做長嫂的情分。”


    “那會兒昭元正好丟了幾個娘子,聽說是附近的山賊下來搶人,鬧得人心惶惶的,我一個人也不敢貿然走夜路,便隻好應下了。”


    陳娘子頓了頓,雙手將身上的毯子又緊了緊,這才看著宋山山道:“我記得三娘信裏的話,要時刻提防著岑家的人,也不敢吃他們送來的東西,所有吃的用的都是我親手準備的,可是不知為何……還是中了他們的招。”


    宋山山看著她,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還是把人心想的太好了……


    想想在二十一世紀時看到的詐騙拐騙的新聞,有時候那些人僅僅是從你身旁路過,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就遭了人家的毒手。


    各種層出不窮的手段,防不勝防。


    人性的險惡和複雜,根本就不是她們能預料到的。


    “第二日我醒的時候,就已經在喜堂裏了……”


    陳娘子的眼光閃了閃。


    那個地方被稱作喜堂,似乎也不太合理。


    因為喜堂之上,除了大喜的一片紅之外,中間還擺了個大木棺材。


    陳娘子醒來的時候,正被五花大綁著,被人摁在地上磕頭。


    嘴裏塞著一塊不知作什麽用處的粗布條,她想叫,卻隻能發出沉悶的嗚嗚聲。


    見她醒了,左右摁著她的人便更用力了,抓著她手臂的手就好像兩隻鐵鉗一般,抓得她兩手一片烏紫。


    頭被她們摁到地上的時候,頭上的蓋頭微微鬆落。


    陳娘子微微側過頭,眼神透過蓋頭下擺,正巧對上了一個了無生氣的人頭!


    那人和她一樣,被兩個人提拉著,重複的做著磕頭拜堂的動作。


    原本陳娘子聽著高堂之上拜天地的唱禮聲,隻以為岑家那黑心肝的是想把她二嫁。


    這會兒見到了和她一起拜堂之人,心裏哪還有不明白的。


    那分明……是個死人!


    這岑家竟是想把她給人配冥婚,讓她嫁給身旁這個死人!


    先前聞著滿堂的爆竹味,陳娘子隻覺得有些奇怪,這會兒突然聞到身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臭味……


    “嘔——”


    陳娘子說到此處,迴想起當時的情形,依然忍不住作嘔。


    隻是她急於趕路,已經一天未曾進食了,肚子裏也不過是方才喝的那一碗薑湯而已。


    陸晚容連忙幫她順著背,試圖讓她能夠好受一些。


    僅僅是聽她所述,陸晚容都覺得膽戰心驚,十分駭然。


    即便是現在陳娘子已經好好的坐在了她的眼前,她還是忍不住揪心。


    “那你是如何……”


    陸晚容張口想問她是如何逃出來的,想到這也許會戳到她的傷心之處,話說到一半又悻悻住了口。


    “嗬……”陳娘子慘淡一笑,“拜完堂要入棺時,我拚死不從,他們想喂我吃藥,我不僅把碗給撞碎了,還咬傷了那個想掰開我嘴強行灌藥的人。”


    “求生之人力氣是大的,我惹怒了他們,他們一時奈何不了我,便讓人去取了釘子來。”


    釘子!


    宋山山心中一震,忽然感到有點唿吸不過來。


    配冥婚時,若女子拚死不從,舉禮之人便會想方設法將她弄死,好讓他們合葬入土。


    而將人釘在棺內,則是最殘忍的一種。


    因為用毒、用藥或是勒死,都隻是痛苦那一刻而已。


    釘人的痛苦之處,莫過於下釘子的時候人還是十分清醒的,清醒的感受著鋒利的釘子紮入血肉,穿過骨頭,一錘一錘地釘在板上。


    待四肢都釘好後,人若是死了也就罷了,不然還要承受與死屍躺在一處的恐懼,被活埋窒息而死。


    宋山山想起當初看過的一本古舊的話本裏麵提到過,有些地方的冥婚,在釘完四肢之後,人要是還沒死,便會在眉心之處也釘上一釘,其目的是為了讓人能夠“端正”入土,不受路上顛簸而擺動。


    不過這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直覺得,自古以來被迫殉葬之人多為女子,而這所謂的釘棺之行,不過是封建時代的那些男人們,為了懲罰這些不受他們所控製之人所設下的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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