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一片寂靜,隻餘婦人的抽泣聲和孩童的啼哭聲。


    宋山山等人久久不能言語。


    半晌,宋長則才做主道:“如今還不知道官府那邊如何安排,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們後院稍作休整吧。”


    他們原先住的南苑還有屋子空著,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她抱著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四處漂泊。


    宋山山幽深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當年他在山裏撿到她的時候,也是不忍心扔她一個人,害怕她活不下去。


    若是沒有他當年的善舉,說不準她早就死在山裏了。


    如今,她也想學著爹爹的模樣,力所能及的幫別人一把。


    “是啊張娘子,你們這一路奔波的也累了,就在後院休息一下吧,等官府那邊有了消息再做打算也不遲。”


    張娘子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好長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抱著孩子直直地跪在地上,淚眼婆娑地衝著他們磕了兩個響頭。


    “謝謝老爺,謝謝小娘子!”


    她嘴笨,不會說什麽漂亮話,隻一個勁的磕著頭道謝。


    “張娘子快起來,我們也沒做什麽,如何能受您這樣的大禮。”


    宋山山側過身去躲開了她的禮,趕忙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準備帶她去後院先休息一會兒。


    “我領你去後院休息。”


    張娘子看宋山山衣著鮮麗,自己一身髒亂的不敢讓她扶,連忙站起身來後退了小半步。


    “我能走的,不敢勞煩小娘子,我身上太髒了,別汙了小娘子的衣裙才好。”


    她誤打誤撞走進這間鋪麵,原以為能討到些吃食救活兒子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他們還貼心的準備了自己的份,現在還準許她到後院休息。


    這種絕命之下收到的恩情尤為讓人深刻,她已然不知道要如何感激他們了。


    張娘子多日以來緊繃著的心在這一刻終於有了點鬆懈,那一瞬間她差點脫了力氣,跟在宋山山後麵的腳步都開始虛晃。


    宋山山領著她繞過北苑來到南苑。


    當初她們起府另居,南苑這邊就空了下來。


    後麵多了兩個春,宋山山為了讓他們和三個玉多來往交流,就把他們也安排在了北苑,把掌櫃的住宿移到了南苑。


    因為阿添平時要跟著她,所以都是住在子久巷的時間比較多,也就沒動他的床鋪,隻不過現在被阿源給搶占了。


    “這邊院子就我們家掌櫃的在住,不過他住在右邊那間,和這邊不挨著,這間屋子是我以前住的,娘子隻管放心。”


    宋山山把她領進了自己以前的小屋子裏,“娘子就在這裏休整一下吧,我們就在前堂,有事來叫我們即可。”


    她擔心自己在這看著張娘子不自在,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屋裏的情況就主動帶上門離開了。


    她這間屋子一直留著,以防有時候忙累了想來休息一會兒。


    張娘子在她關門的時候又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才抱著孩子打量起這屋子來。


    這屋子雖說沒有什麽名貴好看的裝飾,但勝在溫馨。


    低頭看,懷裏的孩子吃飽後又哭了一會兒,現下正惺忪著睡眼昏昏欲睡。


    “睡吧東兒,好好睡一覺,娘會帶著你活下去的。”


    她將臉貼在他的額頭上,輕聲唱起了往日在家時常給他唱的童謠。


    聲音悠長婉轉,沁入孩童的夢鄉。


    宋山山出了屋子之後沒有立即迴到前堂,而是倚站在北苑和南苑中間的月亮門,從耳後挑了一縷發絲拿在手上把玩,望著前方某處出了神。


    “喂,杵在這幹啥呢?”


    阿添不知道從哪裏折了一根草杆子叼在嘴裏,一搖一擺地走過來,學著她的樣子倚靠在月亮門的另一邊。


    “沒事。”


    宋山山迴過神來看了他一眼,輕笑一下繼續把玩著頭發。


    “你說……這世上真會有這樣的事嗎?”


    二人沉默了半晌,宋山山才看著他猶猶豫豫地問出口。


    “我怎麽知道?”阿添咬著那一截草杆子,不甚在意道:“反正我從未聽說過,但是我沒聽過也不能證明就沒有啊是吧。”


    “蛇飲人血,傷者即死,這樣的事情我也從未聽說過。”


    阿添神情一愣,似乎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喂,我警告你啊,你可別想著去。”


    宋山山斜著眼睛看著他,輕笑道:“難怪你師父說你有個八麵玲瓏心呢。”


    “你不會是真想去吧?”阿添沒想到自己隨口吐出的話竟然猜中了,當下急得吐掉了嘴裏的草杆,“不是我說,你是不是瘋了?”


    這時候別人都想著往外逃,離得越遠越好,這丫頭倒好,居然還想往裏走?!


    “阿添,這事不對,難道你就不好奇那些蛇都是從哪裏來的嗎,究竟得有多少蛇才能做到把一個縣城的幾個村都給侵占了?”


    阿添氣極反笑,“你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嗎?我就是好奇也得有個度吧,你沒聽人家說嗎,被咬了是會死人的!”


    “我不相信會有這麽離奇的事情,這背後興許還有其他不曾被人發覺的原因。”


    宋山山將自己的那一縷頭發纏在自己的手指上,乍一看這縷墨發還真像是一條小蛇盤在上麵。


    她站在這裏思考有一會兒了,她把張娘子所說的重新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原先感到不對勁的地方逐漸變得明確。


    鼠疫可怕是因為那是一種烈性的傳染疾病,不僅潛伏期短,發病率和死亡率高,並且傳播途徑還廣。


    可是聽張娘子所說的,他們村裏的人真正的死因是被蛇吸幹了血才死的,由此可見並不像是病毒以類的東西。


    還有那個被蛇咬傷過的人,無論逃到哪裏,蛇都會追過去吸他的血,直到他被吸幹死亡。


    酒玉醑他們覺得這是化之說,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宋山山卻覺得不對。


    這種行為怎麽那麽像某些癮君子呢?隻要沾上了就沒辦法戒斷,所以才會聞著味道追過去。


    而且……


    宋山山的眼神幽幽地落到了南苑左邊的那間屋子上。


    好像那些蛇的攻擊對象多為成年或壯年的男性,同在一個村呆了這麽久,張娘子和孩子卻沒事。


    她忽然想起來,剛剛在街道上看到的流民,也正是女多男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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