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那些蛇是在整齊劃一地朝著一個方向遊過去的?”


    宋山山抓住一個自己覺得可疑的點問道。


    按張娘子說的,原本有蛇盤在她們的窗外,是到了某個時間點,才往她夫家堂弟的那間屋子去的。


    並且還是整齊劃一地朝同一個方向去,怎麽聽著像是受到了某種指令一般呢?


    宋山山忽然想起了以前看的僵屍電影,裏麵的道士就能夠用他們的法子來指令控製僵屍。


    難道這蛇災的背後,也隱藏著能操控這些蛇的人嗎?


    可是在她的認知裏,蛇是沒有辦法馴服的呀!


    宋山山聽著感覺自己頭都漲大了幾分,看來十幾年的寒窗苦讀還是太少了,這些知識根本就不夠用啊!


    “確實是!”


    張娘子仔細迴想了那夜的場景,堅定地迴答道。


    那場麵實在過於震撼,容不得她忘記。


    “那後來呢?”


    “後來……”張娘子空洞的雙眼慢慢地移到了宋長則懷裏的孩子身上。


    “親眼目睹了堂弟的慘狀,我們深知這村子斷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於是生等著天亮後,那些蛇退到陰暗的角落時,我們匆匆掩埋了堂弟的屍身,就打算帶著孩子離開。”


    “所以你們就逃出來了?你的夫君呢?是逃難的路上走散了嗎?”


    酒春醠聽她講的入迷,當下追問道。


    宋山山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孩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麽這會兒竟問出了這麽沒情商的問題?


    張娘子沒和她夫君一起,隻怕是……


    果然如同宋山山所料一般,張娘子像是被擊中了痛點,整個人伏在桌麵上崩潰大哭。


    宋長則懷裏抱著的孩童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朝她的方向不停地扭動著身子,一雙小手揮舞著要張娘子抱。


    頓時間酒肆內哭聲不斷。


    張娘子放任自己狠哭了一小會兒,這才接過孩子抱在懷裏輕聲哄著。


    “本來我們連東西都收拾好了,打算給我那小叔子入了土再走,這樣也不算枉顧了本家的情分,可是就在我們掩埋好準備離開時,我家那位就被蛇給咬了!嗚嗚嗚……”


    “不是說蛇都退至陰暗的角落了嗎?怎麽還被咬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村子有人做了什麽孽,上天要這麽懲罰我們,明明馬上就可以逃離那個地方了的,那些蛇就像是有所感應一般纏了上來,他顧及著我和孩子,一個不察就讓蛇給咬下了一口肉。”


    “雖說被咬傷,但若是不致命,還是可以逃出來去找郎中的吧?”


    酒春醁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他記得張娘子前麵說過那些蛇的毒性其實不強,村裏那些人真正的死因是被吸幹了血才死的,所以隻要及時逃出來找到郎中救治不就沒事了嗎?


    “不,逃不掉的……”


    張娘子喃喃地吐出一句,眼裏的淚水就沒停過。


    “這是上天對我們的詛咒,隻要是被蛇咬了的人,無論走到哪裏,最後都逃不過一死。”


    宋山山越聽越覺得離譜,“這話怎麽說?”


    張娘子緩了一口氣,才道出了另一段故事:“自從開始死人之後,我們也嚐試過不少法子來掙脫這個厄運,有些人被咬傷之後,有逃到山裏去的,有徹夜不眠防著的,也有遠走他鄉投奔親戚的,可是無論他們走得再遠,第二日還是沒了。”


    “難不成那些蛇都是神仙變的,還能尋著人的蹤跡?”


    酒玉醑皺著眉頭,一邊安撫著酒玉醞一邊不相信的問道。


    他一向不怎麽信這種鬼神之事。


    蛇會吸人血,還會尋人蹤跡,這以前他聽都沒聽說過,實在是太離奇了。


    雖然他嘴上沒說,但是心裏已經開始認為這事是張娘子她們受了驚嚇,才把它們太過於化了。


    不過眾人們對他的問話也有幾分認同,蛇畢竟不是犬,如何能尋得人的蹤跡,再跟過去把人給害死?


    說句不好聽的,村裏既然還有活得好好的人,為何那些蛇會舍近求遠,留著村裏完好的人不動,偏偏要去追著那些曾被咬過的人呢?


    這在他們看來是極不合理的。


    宋山山也想到了這一點,如果說這些蛇的背後是有人在操控,那按照人的思想來說,一定是就近原則為上才對。


    難道是那些人的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嗎?


    一絲靈光從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可惜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被張娘子略顯激動的聲音給打斷了。


    “是真的!你們相信我!”


    張娘子一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緊緊地拽住桌角急切地說道。


    許是她的力道有些大,孩子受疼似的哭了起來,她這才迴過神來鬆了手。


    “自村裏第一個被咬的人開始,沒有任何一個人逃脫了死亡的命運。”


    她的聲音哽咽淒切,“所以孩兒他爹被咬傷了之後,生怕再跟我們待在一起會連累了我和孩子,就、就……”


    “所以他就留了下來,是嗎?”


    張娘子點點頭,“他把家裏的積蓄通通都給了我,一路趕著蛇把我們送到了村外。我不想走的,幾年夫妻恩情,我怎麽忍心看著他死在裏麵,連個給他辦身後事的人都沒有,可是……”


    她的話哽在了喉嚨裏,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濕潤,將孩子擁在懷裏抱緊。


    “可是孩子還這麽小,怎麽忍心他和我們一起受這樣的苦啊!這是他唯一的血脈了,他說讓我離開,好好將孩子養大,如若我不肯,他就一封休書休了我,百年後也不願再與我相見……”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無需再繼續問下去。


    縱然是張建祥他們這幾個大男人,也不禁為她所述的經曆而動容,濕了眼眶。


    “他說這話也隻是為了能讓你狠心離開吧,帶著家裏的積蓄出來,清貧著過也能活下去。”


    “積蓄。”張娘子仰頭苦笑出聲,“哪還有什麽積蓄,離了村沒多久,就被人給搶了。”


    酒肆眾人再度失語,似乎看到了她們孤兒寡母外逃路上又遇劫難的無力。


    麻繩專挑細處斷,苦難之人多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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