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炊煙升起,酒香四溢。


    城裏的酒肆滿堂,門庭若市。


    少女就這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在兩邊來迴跑。


    秋去冬來,春風吹著夏草生長,少女的身子也在慢慢抽條,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臉上的稚嫩褪去,少女的線條愈發流暢,小小年紀便顯現出一副儀態萬方的好顏色來。


    酒肆開張已有將近四年,借著段家喜宴一事,她們家的烈酒和甜酒的名聲揚了出去,經過這幾年的摸爬滾打,如今可算是在這座城裏徹底站穩腳跟來。


    青山酒肆遠近聞名,成了各家各戶舉宴時的首選。


    “又被砸了?”


    宋山山和宋長則從外麵談了生意迴來,一進門就看見自家的夥計這個苦著臉收拾著肆裏的桌椅,堂內一片狼藉。


    掌櫃的張建祥歎著氣:“三娘子,這賴公子也太囂張了些!”


    宋山山蹙眉跟著歎了口氣,“人沒事就好,這些損壞的器具,晚些自會有人賠的。”


    “可咱們也禁受不住他三天兩頭的就來砸一迴啊!咱們家又不是他的出氣筒!”


    酒玉醑扶起一張椅子,憤憤不平道,因為心中有氣,手下的力道便大了些,椅子立在地麵發出一聲難聽的劃音。


    “好啦好啦,別氣著自己。”宋山山一邊安慰著他,一邊觀察著酒肆的損失,“好在酒庫鎖著,隻碎了幾瓶架子上擺著的酒。”


    “那也是咱們辛辛苦苦釀的酒呢……”


    一旁角落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噘著嘴十分委屈地吐出這麽一句。


    自從酒肆的名聲打出去之後,來酒肆定酒的客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附近的州城專門跑過來買酒的。


    宋山山看著他們三個玉平日裏既要看管酒肆,又要騰出時間來釀酒,實在有些忙不過來。


    雖說還有平安村小院裏的王雲慶他們撐著,但是一開始就明確了兩邊釀的是不同種類的酒,於是宋山山做主又添了兩個人進來。


    為了區分他們的輩分,這新來的兩個分別被宋山山取名為酒春醠和酒春醁,和三個玉一樣,都是酒的別名。


    說話的正是新來的酒春醁。


    宋山山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自從段家喜宴那日和賴林兩人起了衝突後,那人被禁足家中管教了好長一段日子,出來之後就發泄似的把她們家的酒肆亂砸了一通。


    隻是不過半日,賴夫人就令人送來了一張數目很可觀的銀票來做賠償,這反倒是讓宋山山不好開口和那姓賴的計較了。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賴仁良就像是跟她杠上了一樣,十天半個月的就來找酒肆的麻煩。


    “沒事,不就是幾壇子酒嘛,咱家別的沒有,就酒多得是,等過段時日桑葚熟了,我教你們釀桑葚酒啊!”


    宋山山巧妙地轉移了一下話題,免得他們心裏因為這事太過幽怨。


    眾人聽見她這話,果不其然瞬間就被吸引了,更有甚者還悄悄咽起了口水。


    每每有當季的果子成熟,宋山山都會進購一些試著製成果酒,這些果酒喝起來甜滋滋的,既有果子原有的清香,又有一股子醇厚的酒香。


    因為兩個春來的時間不長,有些果酒雖然喝過,但由於不是當季,釀製的法子他們還沒學會。


    現在宋山山主動提起,他們剛才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


    “中了!中了!”


    門外忽然傳來酒玉醞興奮異常的叫嚷聲,人還沒迴到,聲音就先傳了進來,半條街巷都能聽見他激動的叫喊。


    “中了!段郎君和梁郎君都考中了!”


    酒玉醞衝進酒肆,站在前堂中間就大聲喊著。


    酒玉醑原本還想訓他沒規矩,可是當他聽到了那後半句,聲音也有點壓不住,“你說什麽?兩位郎君都中了?!”


    此言一出,尚且在酒肆裏麵收拾殘局的人紛紛圍了過來。


    “真的,都中了!”


    酒玉醞激動地搖著他的肩膀,高興得幾近癲狂,好似考中的人是他一般。


    宋山山撥開人群擠進來,“什麽?你說什麽中了?”


    酒玉醞一看見她,立馬甩開了被他晃得暈乎的酒玉醑,大步跑到她跟前。


    “三娘子,梁家大郎君和段家二郎君都考中了!”


    “真的?!”


    宋山山一時間也難掩心中的激動,“這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今日不是去黃員外家送酒麽,他家也有一個郎君在京中科考,皇榜一出就令人快馬加鞭地送了信來,他們府上都傳遍了,我去的時候正巧聽了一嘴,兩位郎君這次可是都中了!”


    “太好了!”宋山山激動地拍了一下手,力氣大到掌心都有些發麻,“既有消息傳迴來了,那想必官府那邊很快就能張貼出來,這下二姐姐她們可該高興壞了!”


    “可不是嘛,咱們聽說了都激動呢!”


    酒玉醞搓著手掌,嘴角都咧到了太陽穴上去,他是真的為這兩位郎君高興。


    “反正肆裏被砸成這樣也不好做營生,索性咱們就關起門來慶賀一番,玉醞玉醑,你倆去菜市買些菜迴來,阿添迴府去把我阿娘也請過來,咱們晚上自己做一桌酒菜好好吃一頓,待消息定了再去兩位郎君家中道喜。”


    宋山山忙不迭的安排著人手,心中的喜悅無法言表。


    “不必麻煩阿添了,還是我迴家一趟吧。”


    宋長則擺擺手,將剛才收拾酒肆的用的掃把倚在桌邊,準備親自走一趟。


    “也好,那就辛苦爹爹多走幾步啦,正好把人手留給我收拾完這裏。”


    宋山山知道爹娘感情一向深厚,因此隻是打了個哈哈帶過。


    這幾年掙得了一些家底,他們便在南街的子久巷買了一座小二進的宅子。


    畢竟也算是在淩州城站穩了腳跟,平日裏少不得與人來往,尤其是梁二夫人還帶著她們母女結識了不少名門夫人和貴女,總不能請人家到酒肆裏坐。


    子久巷毗鄰桃花巷,隻是比桃花巷更靠裏。


    這條巷子裏多是住宅,巷子名取自子嗣綿延,人丁繁盛之意,這的住戶也多是奔著這個好寓意來的。


    唯獨宋山山,僅僅是圖這個地段離她的酒肆近,即便是不坐馬車,最多一刻鍾也就到了。


    知曉了這麽一個好消息,今晚又有好酒菜吃,眾人們哪裏還記得剛剛因為酒肆被砸時的不開心,就連收拾起殘局都更賣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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