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左手握劍,雙手抱拳,劍身立於身前一尺,向段先生行了一禮。


    行的不是書生禮。


    “段先生好,不知段先生來武院有何事?需要我稟報副院主嗎?”


    雲遠第一次知道,原來書院還有副院主。


    段先生點了點頭以示迴禮。


    “不用了。”段先生一邊擺手一邊說,“我隻是帶一個新入書院的小孩來看看。他說他會修武,所以帶他來看看到底到什麽水準了。”


    在路上雲遠已經給段先生說過自己的境界了。


    年輕人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跟在段先生身邊的小孩了。


    這小孩腰懸書院的玉佩。


    “這是段先生的學生?”年輕人試探著問道。


    段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的學生,是陳先生的學生。東方帶迴來的,隻是東方有事,讓我領著熟悉熟悉學院而已。”


    年輕人愣了一下,陳先生的學生?陳先生以前隻有東方一個學生。


    東方怎麽樣年輕人自然知道,不止是東方的文采,東方也是在武院學的武,東方的武學天賦,更是大多人都比不上的。


    難道又是一個和東方一樣的天才?年輕人不得不這麽想。


    陳先生和東方在書院的名氣太大了。


    年輕人問明了來意後立即就將二人向裏麵引去。


    帶到武院測試修武潛力的小房間後,年輕人就離開了,讓二人稍事休息。


    書院的讀書的人不多,可也不算少。


    但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修武。


    沒等一會,年輕人就帶著一位魁梧中年人進了房間。


    中年人對段先生點了點頭,看來是認識的。


    雲遠第一次見,年輕人介紹道,“這是武時武先生,武院的教習師傅。”


    雲遠連起身想給武先生問好。


    可在行禮的時候僵住了,是該行書生禮還是抱拳禮呢?


    好在武先生不介意,搖了搖手,“免了,在我們武院,不太講究讀書人那一套。”


    說抱拳洪聲道,“武院伍時有禮了!”


    爽朗之氣溢於言表。


    雲遠也不能失了禮,學著伍先生的樣子,抱拳迴道,“書院新入學弟子雲遠見過伍先生。”


    說完屋裏的四人都笑了起來。


    四人各自落座完畢才開始說正事。


    “雲遠,聽說你在修武?到什麽水平了?”


    “武先生,一路上東方教了我一年多修武的事,依東方的說法我算是入門了,人字樁練到第三十單穴了。書院入門的劍法也練了有段時間了。”


    哦,聽到雲遠已經這個水平了,武時一下就有了興趣。


    “走,出去看看你的劍法練得如何了。”


    四人魚貫而出,到了外麵的平地上,正尷尬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


    武時扯開了嗓子吼了聲,“喂,誰拿把劍來,入門弟子用的那種。”


    這一吼一下就吸引了一大片人的注意,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還有些房間門或者窗戶都打開了,探出身子或者頭向四人所在之地望了過來。


    不一會就有一人拿了一把小劍過來。武時接過小劍舞了幾個漂亮的劍花,手持劍身將劍柄遞給了雲遠。


    雲遠接過來後,周圍轉著的人退後了幾步,將中間空地讓給了雲遠。


    第一次在這麽多人的圍觀下練劍,雲遠還有點緊張,更多的是害羞。


    握著手中的劍,感覺與藏鏽相仿,差不多的長度、差不多的劍寬、差不多的重量。


    雲遠深吸了口氣,腦中迅速地過了一遍平日裏的練氣,抬起劍來開始了演練。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一絲羞澀感,可越到後麵越是熟悉、自然,不知不覺將麓山入夢三年養成的自然習慣融入了劍法之中,一揮一舞一進一退渾然天成。


    先生的氣運福澤不是白受的。


    一套劍法耍了下來,周圍人議論紛紛。


    “這小子練得不錯嘛,有一絲味道了。”


    “我看也不錯,你這麽大的時候好像還沒他練著好。”


    “我怎麽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不就是平時的入門劍法嗎?作誰練上一段時間都能達到這個水準。”


    ......


    “好了好了,不要圍著了,散了吧。”


    四周的人聽到伍時的話才三五成群散開。


    “練得不錯,不愧是陳先生的學生。”


    其餘人看不出來,伍時作為教習肯定看得出來。


    雖是一套武院弟子誰都會的入門劍法,可其中的韻味是完全不同的。


    有些人厚重、有些人肆意、有些人瀟灑、有些人迅捷、有些人自然。


    雲遠就是最後一種。


    這些不存在高與低之分,可有些人,一輩子都練不出味道來。


    自然,習慣成自然,這是得練多久才能成為習慣。


    所以現在想來,真不知道麓山山神是在為難雲遠還是在幫雲遠。


    還是說,既是為難又是幫助。


    “謝伍先生誇獎。”


    這次雲遠倒持劍身給伍先生行了一抱拳禮。然後將小劍還給了伍先生。


    “不是誇獎,是真的不錯。依你剛才所說,你才修武一年,一般氣過五穴才算入門,要能達到可以使入門劍法,至少也得二十穴吧。你練的時間應該三個月左右。”


    “可三個月能練到這個水準,真不知道東方是怎麽教的。依我看,這得有練了三年的水準。唉,東方都可以到武院來做一個教習了。”


    伍先生看得很準,雲遠練劍的時間就三個月,可在夢裏有三年。


    這些話雲遠自然不可能給伍先生說,隻得默認了。


    “依你的修武天賦來說,雖比不上東方,可也勉強踏入了天才的門檻吧。其餘的我作主了不用測了,迴去吧。我們武院會和主峰的先生確定你的課業安排的,決不會埋沒了你。”


    拜別了伍先生,段先生帶著雲遠下了山。


    可剛下山沒走多遠,就發現路上站著一大群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在等什麽一樣。


    段先生帶著雲遠走到了近前,人群安靜了下來,也沒有讓開路的樣子。


    “你們都圍在這幹嘛呢?”


    麵對段先生的提問,站在前麵的幾人相互望了望。其中一人上前兩步說道,“迴先生的話,我們是來看他的。”說完指了指雲遠。


    “哦。”這樣一說段先生大概就知道什麽原因了,自己第一次聽到雲遠是陳先生的學生也是驚訝與好奇。


    “是因為陳先生?”


    一群人都點了點頭,如同啄米的小雞。


    “那你們都散了吧,他確實是陳先生的學生,東方的師弟。”後麵又補了一句,“你們的師兄。”


    人群一片嘩然!


    書院來了一個這麽小的小師兄!


    可人群沒有分開,段先生也不惱,繼續問,“你們還有什麽事嗎?”


    開始迴答段先生問題的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聽說段先生帶著師......小師兄去了武院,不知......”


    直接喊師兄還有點別扭,所以改口小師兄了。


    原來是在這等著喲。


    一定是想著,是陳先生的學生,陳先生學問很高,他的學生讀書一定厲害。


    讀書厲害就算了,還同時走了條修武的路,要是修武天賦如同東方一樣......


    書院裏多了一個天才自然是好事,可嫉妒之心還是有的。


    “哦,你們是關心雲遠的修武天賦吧?”


    一群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雲遠的天賦一般吧。”聽段先生這麽說,明顯感覺有人鬆了一口氣。


    不是另一個東方,否則自己在書院真的要泯滅於眾了。


    “隻是勉強算得上天才,離東方這種絕世天才還差得遠。”


    望著一臉不懷好意的段先生,人群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嗶地一下就鬧開了!


    “又是一個文武雙修的天才。我在書院豈不是永無放光之日。”


    “雲遠師兄,雲遠師兄,往後我們可要多多幫扶。”


    “這不是好事嗎?又多了一個天才,以後書院地位不是更高嗎。”


    等了一會人群安靜了一點,段先生才揮了揮手說,“都散了吧。我先帶他迴去了。”


    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三三兩兩地散了開去。


    “怎麽樣?當天才什麽感覺?”


    “羞愧。”


    “哦?”段先生真沒想到雲遠會這麽想。


    一般謙虛的人會說不敢當,其餘的人就算不說什麽大多也不會說羞愧二字的。


    雲遠對很多問題的迴答都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比如對說“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是正義”這句話的劍士評價。


    又比如剛才所說的“羞愧”。


    不過段先生沒有多問。


    雲遠知道自己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


    從醒來後就知道了,這讓雲遠羞愧,還有焦慮。


    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萌芽了,對自己是好的。


    現在迴想起來才發現,自己隻是普普通通走了一路,為什麽到了書院會被人冠以“天才”。


    書院裏的天才肯定不少,聚集了大夏一國之人,怎麽可能沒有天才。


    而自己隻是北地山村裏的一個普通小子,單論讀書的話可能連自己兄長都比不上。


    可自己來了書院卻又比兄長強了不少。


    比書院裏才入門的讀書人也強了不少。


    雲遠可沒真的認為自己是被埋沒的天才,一定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一定與自己醒來後體內萌芽的東西有關。


    不,不是來了書院後才萌芽的。


    是從自己離開村子就開始了,隻是到了書院自己才有所察覺。


    這一定與陳先生有關!


    與東方也有關。


    等東方迴來,自己一定要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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