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的人群又鬧開了鍋!


    能被陳先生收為學生,一定是讀書的種子,讀書天賦一定不差。


    現在又被段先生帶著上山了,那不是有可能帶著去修武,或者說已經在修了,帶著上山去看看?


    “不會又是一個和東方師兄一樣的天才吧。”


    “年齡這麽小就已經住二字房間了,現在還開始修武,太沒天理了吧。”


    “這也不一定嘛,有可能段先生隻是帶著去看看。”


    “就是,就是,才來書院不少人都被帶著上山看看的,長長見識而已。”


    “我可不這樣認為,那可是陳先生收的學生,怎麽可能是普通人,你看看東方師兄是普通人嗎?”


    “大家不要說這麽多了,我們去下山的路上守著不就知道了嗎?”


    “對對,我們去守著。”


    一群人又朝上山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有人問了句,“你們說那一脈的人會來嗎?”


    原來鬧哄哄的人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管他呢,早晚會來的,也不急在這一時。”


    而在前方的雲遠對此完全不知道。


    在山下的人已經把他當成天才了。


    段先生帶著雲遠緩緩上山,邊走邊聊,問了問雲遠修武的情況。


    段先生不會武道,可畢竟在書院裏呆了這麽久,雖不會可耳濡目染久了也知道些。


    到了山上,一塊兩人高的石牌上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武”字。


    隻是看不出來是怎麽寫上去的,像是用劍寫的,又像是鑿出來的,不過更像是以劍為筆寫的。


    “段先生,這是誰的字跡呀?您知道嗎?”


    “這個字呀,當然是院主寫的。怎麽樣,是不是初看感覺像是用劍寫出來的?”


    雲遠點了點頭。練了這麽久的劍,對於劍的各種使法以及劍鋒的樣子,雲遠已經很了解了。


    段先生點了點頭,“基本所有人都這樣認為,可他們都錯了,你也錯了。這不是用劍寫的。”


    這倒是出乎雲遠的意料!


    這怎麽看都是劍鋒成筆。


    “那段先生,這是用什麽寫的呢?”


    段先生做了一個虛握毛筆的手勢。


    “用筆寫的?”


    原本雲遠感覺挺不可思議的,可轉念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東方甚至連筆都可以不用,更不用說是院主了。


    這麽一想也就淡然了。


    雲遠的反應倒出乎段先生的意料,一般書院帶才入書院的小孩參觀武院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說這個“武”字,很喜歡看那些小孩滿臉驚訝或者期待。


    “武”字碑沒有立在上山的主路上,而是立在一條支路邊。這意味著在書院,修武終究不是主業,還是要以讀書為主。


    兩人走上了“武”字碑所在的支路,段先生主動說現在離武院還有一段距離,約摸半炷香的時候。


    其實雲遠醒來後一直有個問題想問,本來想問東方的,可東方又不在,現在正好可以請教段先生。


    “段先生,有個問題能請教您嗎?”


    “說說。”


    雲遠一直想著剛出村過的第一個新年,自己趕路時邊走邊在地上寫字,路過的人看著自己有些言語讓雲遠感覺有點丟人。


    東方那裏就給自己說了,沒做錯事那有什麽丟人的?其實做錯了事也不丟人,做錯了事不知悔改才丟人,為一己之利做傷害別人的事才丟人。微如言語中傷,小如偷雞摸狗,中如欺壓眾生,大如逆道而行,這些人才應該感覺丟人。


    自己問了一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問題。


    那時東方說這個問題對於自己太難了,等走到了書院,自己長大一點的時候再說。


    現在到了書院,也長大了一點,主要還是走了這麽多路,學了這麽多道理,現在講一講應該能明白些了吧。


    雲遠將自己的問題說了出來。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是正義”段先生沒有直接迴答雲遠的問題,“這句話可有什麽理解?”


    這句話雲遠第一次聽,乍聽猶如耳畔驚雷,振聾發聵。


    細品猶如幽幽茶香,韻味悠長。


    可之中又蘊含一股雖千萬人我亦往矣的孤決意氣。


    “說這句話的一定是個自負的人吧。世間的道理都不是道理,隻有自己的道理才是道理。”


    “不錯,這句話原是一名劍士所說,修為很高的劍士。他不信這天下的道理與規矩,隻信自己的劍,他的劍就是他的理。他所追求的隻是自己內心的道與理,尋求的是內心的平靜。”


    “這種人很危險吧。”


    “嗯,你說得不錯。”段先生很驚訝雲遠會有這樣的評價。


    大多人隻會認為說這話的人自負,可很少有人以“危險”二字評價。


    “有這種想法的人是危險的,可危險的不是他人本身,而是他自己的道與理。他的道是對的,那麽就算是逆世而行他也在所不惜,這種人往往是我們所說的英雄。”


    “可他的理要是錯的,那就是真的逆天之人了,帶給天下的隻能是苦難。”


    嗯,這個道理雲遠明白,劍沒有錯,錯的隻有持劍的人。


    功法沒有好壞,有的隻有對與壞的人。


    “可先生,這與我的問題有什麽關係呢?”


    “好,我們再來說說你的問題。偷竊是不對的,所以天下才有了王法,做錯了事就要受到王法的懲罰。在大夏,偷錢的行為會根據偷竊錢財的多少給予不同的懲罰,對吧?”


    雲遠點了點頭。


    “可如果偷竊之人不是為了一己私利呢?如若偷竊之人是為了拯救他人呢?這樣的行為是否也應該受製於王法?”


    這個問題讓雲遠想起了小雨。


    要是小雨為了救娘親而犯了王法,是不是應該被罰呢?


    沒等雲遠迴答,段先生先迴答了,“那是當然的,偷竊就是偷竊,不能因為動機是好的就認為所做所為也是對的。如若這樣的話,那對被偷之人又有何公道可言?天下人人豈不是都可以打著拯救蒼生的幌子傷害他人?”


    段先生這樣說就有道理多了,別人的苦痛為什麽要由失主來承擔,這對於失主是不對的。


    “偷錢是受製於這天地之間的王法的。這天下的王法都是朝廷製定的,可要是朝廷都被人偷了呢?這王法怎麽辦?”


    這朝廷都被偷了,這王法就不是王法了。


    “國之竊者,法之定者。”


    這句話雲遠明白了,竊國之人就是一國之主。


    這要是在外麵說,可是要被殺頭的。


    這樣的話雲遠就明白多了。


    “是不是感覺豁然開朗?”段先生笑著問雲遠。


    雲遠點了點頭。


    “嗯,那好。我有另一個問題要問了。”段先生早就猜到雲遠會點頭,“那劍士是危險的,不過好在說這句話的劍士人倒也不錯。可竊國者也是危險的,甚至於比劍士更危險,劍士所殺不過千、萬人,一國之主,一念起,百萬屍。那又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真把雲遠難住了。


    天下的王法可淩駕於任何人之上,可無法約束製定王法的人。


    “那再問一個問題。這世間的壞人多還是好人多?


    “當然是好人多。”


    “那這世間的武修,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也應該是好人多吧。”


    段先生點了點頭,“那你認為在武修中壞人有多少?”


    雲遠不太確定,“嗯,應該不多吧,十之一二?”


    “嗯,就算十之一二吧,不過這並不重要。”


    “天下千萬年來,更迭無數朝廷,這天下是好的朝廷多還是壞的朝廷多?自立朝之初就為害天下的朝廷又有多少?可有十之一二?”


    雲遠一路上看過不少史書,至少對於大夏所處之地的朝代輪換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說不清有多少,可絕對沒有十之一二。


    反之,縱觀曆朝曆代,每次天下的輪換,總是前一個鬧得民不聊生了,才有人起而反之,明君立新朝。


    這天下的朝廷,立朝之初都是好的。


    “想過沒有,為什麽這天下總是好人多,曆代更迭的朝廷也多是好的?”


    雲遠搖了搖頭。


    “那也是因為法。”


    天下還有比王法更大的法?


    看著不解的雲遠,段先生指了指雲遠的心,又指了指天。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給你答案,隻有靠你自己。當然,也有可能你一輩子都找不到答案。”


    “好了,現在不要想了,我們到了。”


    不知不覺之中兩人已經到了武院。


    剛到書院的時候看不清山上的光景,書院建在一座山上,也可以說不隻是一座山。


    除了主峰外,還有一些偏峰與主峰一體。


    武院就在一座偏峰上,一架長長的索橋將武院與主峰相連。橋下雲霧繚繞,看不清橋有多高。


    山間風大,原來以為走在索橋上會有所搖晃,結果出人意料,走在上麵如履平地。


    過了橋才發現,武院所在的偏峰山尖像是被人用刀給橫著削了一樣,十分平整,入目盡是古樹成萌,隻有一條蜿蜒石路林間穿梭不知去處。


    沿著五尺寬的石路向深處走去,不一會眼前豁然開朗,方圓三千尺之內錯落著大大小小的高樓大殿。


    比山下讀書的地方氣派多了!


    兩人才出來,就有一書生打伴的年輕人向二人走來,不同的是武院的年輕人都身佩長劍。


    雲遠有點後悔。


    後悔沒有將“藏鏽”帶在身上。


    “以後來這兒一定要把‘藏鏽’佩著。”


    雲遠心裏暗自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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