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村裏的婦人們就過來趙家這邊幫忙了。


    來的人都會帶些家裏的蔬菜雞蛋,大家夥都喜氣洋洋的,好似自己家喬遷。


    劉桂芳也把家裏要做的菜拿了出來,她們便自個兒忙開了,一團婦人圍在一起,又少不了村裏的長短,撐起了一片熱鬧氣氛。


    “永年家就是大方,那麽大個豬,這得小二兩銀子了,要是自家吃,得吃好久!”


    “嗨,趙家現在發達了,你看看這青磚大瓦房,這大圍牆,比縣城裏的人家都不差了。”


    “讀書人就是好哇,隨便在書裏看到的方子都能做這麽大的生意,不過還得是趙家會為人處世,今年村裏可是時不時就飄出肉香味兒!”


    有婦人好奇的問:“你家今年沒少賺吧,地裏的南瓜可都被趙家收了,後麵又招了你家男人做工,聽說一天就得五十文,和碼頭上沒差多少了,活計還輕鬆。”


    那人擺擺手,笑道:“哪比得上你家呀,祖上賺了錢,盤了一座小山,家裏光是柴火今年就不愁賣了。”


    在場的幾人都是受了趙家的好處的,有那賺的多的,給家裏一人添了一件新衣,要在往年家裏總共能添一件就不錯了。


    就算賺的少的,過年的肉也沒少買,還能低價從趙家買些糕點吃吃。


    “現下趙家是好噢,房子我去後麵看過,光正房就有三間,每一間都比我家裏房子還大,還在外麵圍了那麽高的圍牆,以後根本不怕那些小賊了!”


    “是呀,也不看看這新灶房,就比家裏的大了幾倍,說起來那於家才是運氣好,聽說過幾天就是婚宴了,一嫁過來就能住大房子。”


    小河村的於清運氣好,早早就把趙安義籠絡住了,這麽些年不是沒有媒人想給他牽線,但都被拒絕,就等著於清。


    村裏哪個婦人私下不羨慕,這麽情深義重的夫君,眼看就知道是疼夫人的。


    “你還別說,估計辛家那人在家怕是牙齒都要咬碎了!”


    婦人們齊齊發笑,頗有些心照不宣的抬頭打量四周,想看看辛家來人了沒。


    最有可能進趙家門的就是她,可惜沒那個福氣,現下趙家起來了,聽說趙之暉學問極好,明年再考上秀才,辛家的怕是要慪得吐血!


    辰時趙家專門請的大廚到了,不是一個人,一行來了五六人。


    桂花村在周邊算中等村落,人口一共八百多接近九百人,光是趙家族人在其中就占了不小的分量,劉桂芳和辛月做一家人的飯菜是沒問題的,但像這種流水席就需要請專門的大廚了。


    趙之暉也起身了,辛月和劉桂芳忙著招唿村裏的婦人,趙之暉和趙安義自然要招唿男人們,至於長輩有趙永年和趙永英呢。


    二嬸懷有身孕,一家人一致決定她隻需要動嘴吃飯就行。


    辰時三刻,趙安義的未婚妻於清和於家人也到了。


    劉桂芳和趙永年趕忙迎了過去:“親家母、親家公,怎麽來得這麽早啊,來來來,快進來坐坐。”


    趙安義聽到消息也過來了,看到於清,一向沉穩的臉上露出一抹傻笑。


    於清簡直沒眼看,心底有些羞澀,麵上翻了個白眼就想去廚房幫忙。


    趙安義追了過去。


    趙之暉失笑,看向跟在於清後麵進來的小子,這是於清的弟弟於宏,今年十三歲了,也在嚴夫子的學堂學習,預備之後考科舉。


    和他們家定親後,趙之暉指點過他的文章,所以他很崇拜趙之暉。


    看到趙之暉過來,於宏連忙湊了過去:“之暉哥,累了嗎,我幫您捏捏肩。”


    趙之暉:“少來,這麽獻殷勤,在學堂裏犯錯了吧,是不是怕一會兒夫子又罵你?”


    於宏垂頭喪氣的說:“昨日文章我沒有背下來,被夫子打了手心,夫子說今天還得考較我。”


    趙之暉摸摸他還梳著雙鬢的頭:“這我就沒法子了,這樣吧,是哪篇文章,你自己去我書房多背背,夫子應該還要晚些時候到。”


    “我就知道之暉哥最好了。”於宏把手裏攥的小抄拿了出來,他就是這麽打算的。


    趙家的宴會辦在新房那邊,專門在宅子門前平整了一塊地,舊院子裏的東西和新定做家具大都搬過去了,這邊老房子的書房還算清靜,人都往新房子去了。


    趙之暉帶著小孩兒安頓好後就準備迴去繼續招待客人,中途遇見了和辛家人一起過來的辛惠兒。


    他是不願意辛家人過來的,但畢竟辛月姓辛,如果做得太絕情對辛月的名聲不好。


    趙之暉隻當沒看見,繞過他們就走開了,途中隱約還能聽見身後劉燕的幾聲句罵聲。


    “我呸,得意什麽呀,不就是一個宅子嗎,村裏的宅子能比縣城的好嗎!”


    劉燕看趙之暉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就生氣,還好,還好過段時間她家惠兒就要嫁給劉秀才了。


    哼!等劉秀才中了舉人,她看村裏誰還敢看不起她!


    辛惠兒看著趙之暉絕情的背影,暗自掐紅了手心。


    不過就是一個宅子,她以後一定會過得比辛月好!


    兩母女在這裏苦大仇深,辛大福跟在旁邊也反常的沒有說話,神思不屬,臉色蒼白,雙眼下是大大的黑眼圈。


    辛樂看幾人都不走了,直接自己就跑過去了,真不知道娘和大姐在說些什麽,這麽多好吃的都不知道趕快點。


    沒看到有人坐馬車在往那邊去了嗎!


    藍少洋正在車上,想著好久沒見趙之暉,稍後要探討什麽學問,就見一個小個子歘的一下就過去了。


    ……??


    沒一會兒藍少洋也到了趙家門口。


    趙之暉出來迎接。


    藍少洋卻好奇的四處張望:“之暉啊,你們這邊鬧鬼嗎,我剛剛好像看見一個鬼影歘一下就過來了?”


    趙之暉:“……?子不語怪力亂神。”


    藍少洋笑出聲來,沒再胡說什麽。


    他這次送的是一個花開富貴,福滿家門的木雕擺件。


    沒用特別名貴的木頭,用的黃梨木,雕工非常精細,牡丹和鳥雀栩栩如生。


    體積挺大的,是落地擺件,所以直接搬去了主廳堂屋裏。


    讓屋裏還在參觀的村民連連驚唿,果然不愧是大家少爺,看看人家送的禮,再看看自己送的土特產和幾十文銀錢,直接被比到泥裏去了。


    藍少洋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什麽架子,現在和趙之暉家裏越發熟悉,到了堂屋就帶著自己的小廝去找村裏小孩玩鬧去了,直接當是在自己家裏。


    正好趙之暉沒空招唿他,就任他玩耍。


    “二舅公,您來這邊坐。”


    剛請進去一個老輩子,趙之暉就看門口嚴夫子和縣學的秦夫子下了馬車。


    兩人正在打量趙家的圍牆。


    按讀書人謙卑的個性是不應該在村裏修這麽高大的圍牆的,但是兩人都隱約聽說過前段時間趙家鬧賊人的事,所以見麵沒有批評趙之暉。


    趙之暉把兩人迎到了主桌:“夫子請坐。”


    嚴夫子擺擺手:“先不坐了。之暉來,看看我們兩人送你的禮。”


    跟著秦夫子的書童,這才把手裏包著的長條錦盒打開。


    打開後才發現,裏麵是一幅水墨山水畫,遠山層巒疊嶂,雲霧繚繞,山下是一座小屋,有些像趙家新宅的等比例縮小圖,不遠處還有河流飄過。


    仔細看還可以看見宅子裏,辛月和劉桂芳在灶房門口忙活,趙之暉在書房窗口處背書,屋外趙安義和趙永年正在地裏收糧,人物畫得極為傳神。


    嚴夫子擅長畫山水,秦夫子擅長畫人物,這幅畫確實可以說的上是兩人的禮。


    趙之暉很高興:“多謝夫子!”


    “這可真是好看呀,唉喲,這是我吧,老頭子你看看,這是不是你?”


    不知什麽時候,趙之暉周邊已經圍滿了人,趙家其他人也都過來了。


    劉桂芳拉了趙永年過來看,趙安義和辛月也好奇的往裏張望。


    趙之暉見這情形,唇邊笑意漸深,準備直接把這幅畫掛起來,方便大家觀看。


    秦夫子卻在這時發話了:“等等,還沒完呢,你看看這裏,這裏可是等著之暉填詞。”


    秦夫子指了指畫的上半空白部分。


    趙之暉笑意一僵,這是要他即興作詩啊。


    藍少洋剛剛也在看畫,聽這話直接笑開了。


    “哈哈哈,之暉,既然夫子發話了,還不快拿筆墨來。”


    趙之暉畢竟不是古代人,四書五經學的很好,但是詩文一直做的一般,偶爾還會被藍少洋嫌棄。


    沒辦法,隻能乖乖照辦。


    辛月已經去書房拿了筆墨過來,隻能把畫鋪在桌上準備題詩,正好這會兒還沒上菜,桌上除了些瓜果點心,還算幹淨。


    村裏人聽說趙之暉要題詩,趕忙讓開,交談的聲音放低,四周漸漸安靜。


    趙之暉沉吟片刻,提筆開始寫。


    第一個字落下後,在場讀過書的人都是一驚。


    趙之暉字太好了,就連說得上見過世麵的藍少洋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年紀字能寫得這麽好的人寥寥無幾。


    等趙之暉放下筆,才有人專注的看向詩句。


    “……藉草醉吟花片落,傍山閑步藥苗香。團圓便是家肥事,何必盈倉與滿箱1。何必盈倉與滿箱!好!寫得真好!”


    嚴夫子和秦夫子很欣慰,趙之暉從縣學迴家後詩文便擱置了,雖然策論寫的越來越好,但詩文也不能不練,這在後麵的科考也是必考的。


    藍少洋也被驚豔,這首詩對仗工整,最後一句包含的情感之充沛,讓人不得不服。


    “之暉,你小子,厲害呀,是不是藏拙了?”


    趙之暉笑了笑,詩文有時候就是一點靈光,可遇不可求。


    辛月在一旁看著趙之暉,臉上滿是崇拜的目光。被心上人這麽看著,饒是趙之暉這會兒也浮現出些驕傲自得,輕輕攬過了辛月的肩膀。


    這幅團圓畫被直接掛到了堂屋正中,下方就是藍少洋送的福滿家門木雕,倒是十分貼合。


    村裏人圍著那幅畫看了又看,雖然看不明白詩句,但就是覺得趙之暉的字好,畫也好,字和畫配在一起就更好了。


    等黃權到了後,更是大為讚賞,尤其誇讚了趙之暉題的那首詩,還說要把這詩抄迴去,直接掛在醉香樓裏。


    趙之暉答應了,讀書人很需要名聲,這種好事他當然不會拒絕。


    喬遷宴辦的很成功,專門做席麵的大廚果然手藝了得,吃得人讚不絕口。


    藍少洋和嚴夫子、秦夫子都是見過世麵的,也覺得味道很好。


    辛月見趙之暉愛吃,想著下次她就去廚房幫忙,能學個幾招。


    這下次也不遠,過幾天就是趙安義的婚宴,也是請的這個大廚。


    夫子和藍少洋等人已經迴去了,畢竟明天就是除夕,自家也要團圓,等趙安義成親那天再過來。


    晚上趙之暉躺上床還是覺得難受,臉上通紅。


    這一天他光是招唿客人,就喝了不少酒,再加上請了黃掌櫃過來,沒想到黃權太能喝了。


    到最後趙安義和趙永英都來了,他才盡興,不愧是酒樓掌櫃的。


    辛月端了水過來替趙之暉洗漱,輕輕喚了一聲,迴答她的是趙之暉平緩的唿吸聲。


    她瞧著床上人的睡顏,有些臉紅。


    趙之暉本就是長得俊俏,醉了後臉頰浮現淡淡的紅暈,看上去竟有些沉魚落雁之色。


    辛月定了定神,輕手輕腳的擦拭他的臉頰,又把他腳上的鞋襪脫了,想給他洗腳,被他避開了。


    抬頭一看才知道隻是翻了個身,沒有醒來。


    今日有些嬸子的閑話她也是聽到的,她嫁給趙之暉已經半年多了,肚子還沒有動靜,好些嬸子商量著等他明年中了秀才後想把家裏的女子送過來做小。


    就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她還是有些吃味。


    等都收拾好後,辛月看著床上的兩床被子,猶豫了。


    片刻後她站在床前,想把另一床被子抱走,沒想到直接被趙之暉拉上了床。


    “怎麽還不睡?”趙之暉醉酒後聲音有些含糊。


    “我…我馬上要睡了。”


    辛月有些心虛的看了趙之暉一眼,才見他又睡過去了。


    趙之暉抱得太緊了,辛月微微挪動了下身體,想掙鬆一些。


    趙之暉睡意昏沉,見懷裏的人不乖,側過身來,又抱緊了些。


    “嗯?乖乖的,該睡覺了。”


    辛月沒再掙紮,朝趙之暉懷裏鑽了鑽,把側臉貼在他的胸前,安心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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