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薑栩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上次的糖已經吃完了,漱了幾次口都沒能徹底壓下嘴裏的藥味。


    他翻身坐起來,窗簾沒有拉緊,一縷月光漏了進來。


    薑栩揉著眼睛披上外衣,今夜陳萊沒有守在他房間前,薑栩看到空蕩蕩的門口鬆了口氣,不然他總有種在壓榨陳萊的感覺。


    外麵的氣溫有點低,薑栩裹著外衣迷迷糊糊走到院子裏的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要大半夜的出門?


    反應過來後他懊惱地捂著自己的腦袋,最近不知道怎麽迴事,總是時不時的容易走神。


    可他剛要轉身往迴走,餘光就瞥見門口一閃而過的黑影,薑栩瞬間聯想到白天的意外,連忙想要出聲,卻沒想到剛張開嘴就被人一把捂住。


    像是生怕他出聲驚動了其他人,來者捂著他的嘴將他攬入懷中,夜間凜冽的寒氣間雜些許血腥氣彌散在薑栩的鼻尖,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噓,是我。”


    楚疏淩抱著懷裏的人壓根不敢用力,生怕像上次那樣弄傷他。


    他也沒想到大晚上的迴來會在這裏遇見薑栩,楚疏淩很想好好和他聊聊,隻苦於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私下裏再次見麵居然會是現下這種場景。


    熟悉的聲音傳來,薑栩的情緒總算是平靜下來,見他不再掙紮,楚疏淩終於鬆開了他。


    “你想做什麽?”


    剛被放開,黑發淺眸的少年就立刻推開了這位魯莽的訪客,他警惕地望向那邊的青年,“不要過來,不然我要叫我哥哥過來了!”


    楚疏淩愣了一下,很怪,他為什麽覺得薑栩這話這麽奇怪呢?


    【能不奇怪嗎,咳咳咳,你可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叫人了,我老公就在家裏~】


    【樓上的,為什麽你能發語音?】


    【月黑風高夜,私會偷情時~】


    薑栩才不管楚疏淩在想什麽,他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那股揮之不散的血腥氣讓他非常不適。


    “我馬上就離開這裏,很抱歉嚇到了你。”


    楚疏淩的臉色越發蒼白,過度失血帶來的昏沉感讓他的身形逐漸不穩。


    除了其他大大小小的外傷,最嚴重的還是他腰間的那道口子,翻卷的皮肉中滲出泛烏的血,顯然對方攻擊他的武器上有毒。


    “你……”


    滴答滴答的血順著青年的指縫落下,即便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他還是強撐著笑試圖掩蓋自己的虛弱。


    “就當今晚沒看到我好不好?”


    薑栩也發現了他身上的傷,他隻是不高興對方嚇到了自己,但沒想過真的要和他起衝突,連薑栩自己都說不清,他似乎對楚疏淩有一種天然的好感。


    “你笑的好難看,快走快走。”


    少年眼裏的警惕散去不少,他讓開路示意眼前人趕緊過去。


    楚疏淩本來想笑,但又想到少年剛剛的話,硬生生壓下了唇角,表情扭曲得比原來更難看了。


    薑栩嫌棄地轉過頭,“快走吧,還不走是等著我給你找藥嗎?”


    下意識的,薑栩覺得如果讓人發現楚疏淩半夜還在外麵絕對會發生一些恐怖的事。


    今晚就到這裏,薑栩剛打算和楚疏淩分道揚鑣,就聽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指節叩擊木門的聲響在夜間被無限放大,見沒有人應答,那道叩擊聲越來越激烈。


    這樣大的聲音同樣驚動了另一個人,薑栩聽到了後屋處的腳步聲,眼看著越來越近,來不及思考,不想被人發現,薑栩隻能一把拉過旁邊的青年,將他推進自己屋裏。


    薑栩剛拉好門,陳萊就出現在了前院。


    瘦削的男生立在夜色裏,黑眸掃過情緒明顯不對勁的便宜弟弟,以及還在響的大門,陳萊沒有立刻說話,他隻是看著薑栩,像是在等他迴答。


    薑栩很尷尬,也很心虛,他盡量掩飾著說道:“我晚上睡不著出去散步,然後門就突然響了。”


    半真半假,薑栩隻字未提楚疏淩的事情。


    “哦,是嗎?”陳萊垂下眼睛,地上的血漬還沒幹透,他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的弟弟演戲。


    拉長的聲調砸在薑栩心頭,在看到地上蔓延的血跡後,他瞬間知道了自己的謊言到底有多蹩腳。


    薑栩一直都有些怕陳萊,但這個時候他還不能露怯,於是他梗著脖子繼續迴答,“對啊。”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陳萊並沒有戳穿薑栩。


    他往門口走去,這一次,門外的東西似乎沒有任何退卻的意思,陳萊的眼底生出寒意,“請迴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敲門聲還在繼續,這樣不依不饒的糾纏讓人頭疼。


    薑栩不敢上前,本來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應該是迴房間,但他想到陳萊剛剛的反應後又有點吃不準他的態度,猶豫間陳萊已經拉開了院門。


    來人隱沒在暗色中,薑栩隻瞧得見對方垂在身側的一截蒼白到毫無血色的手腕,還有那染了血跡的青白指尖。


    陳萊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怎麽是你?”


    他的語氣可算不上好,其中隱隱夾雜著幾分厭惡。


    “外來者。”


    來者應當不常開口,聲音異常沙啞,他看著堵在門口的男生重複著之前那句話,“外來者。”


    薑栩馬上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攻擊楚疏淩的大概就是對方。


    青年的發有些長,黑色的發尾掃落在他的眉間,濃墨浸染的眼睛裏沒有一點活人該有的生氣,那領口下過於蒼白的皮膚上幾道和陳伯臉上如出一轍的紋身隱隱浮現。


    “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趕緊離開!”


    陳萊說著就要將門關上,對方卻不肯就此罷休,他伸手抵住門縫,絲毫不怕被夾傷。


    “清除他,很危險。”


    他一字一句地將話說清,嚴肅認真地就好像真的隻是出於職責本能一樣。


    “不需要,這裏有我在。”


    薑栩躲在不遠處偷偷觀察著這邊,在兩個人爭執起來的時候他忍不住往那邊又多走了幾步。


    結果就是這麽幾步,那邊還在與陳萊僵持的人在看到少年的影子時表情突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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