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聽了,便去吩咐門外的侍女準備熱水銅盆,自己則起身去為薑知月解發髻,寬衣服。


    三千青絲垂落而下,薑知月瞧著燭火暖暈的臉龐,明眸善睞,瓊鼻玉管,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青,似笑非笑的表情。


    眾人曾經常說她是廢物,卻無人否認她不是美人,足可見這份容貌之驚豔絕色。


    而據說這副容貌有七分相似其母陸氏,如此醒目,放入人群中也是一眼便難忘的姿容,為何世人如今都對陸氏印象不深呢?


    這些日子,薑府內的仆婢也好,下人也好,她都一一去旁敲側擊過,得到關於前夫人陸氏的迴答卻寥寥近無。


    怎麽會呢?看這些仆人不乏年長者,有些更是在薑府當差了十幾年,怎麽會對陸氏毫無印象。


    除了她身邊的,母親遺留給她的仆婢,院外的人都好像沒見過陸氏一般。


    而陸氏本人,知情者也對其過往生平諱莫如深,此種情況,不是大隱,便是大貴者。


    薑知月微微眯起眼睛,卻被初夏的聲音打斷思緒:“小姐,熱水好了。”


    此時她隻著素白寢衣,便起身去了洗漱的地方,用青鹽蜂蜜調和的牙膏漱口,由初夏用溫度恰好的毛巾在臉上擦拭。


    不過多久,初夏便伺候她躺在柔軟的床榻上,輕輕吹滅了燭火,“小姐安夢。”


    一隻手卻輕輕拉住了她的衣角,“再等等,初夏。”


    薑知月點了點床榻:‘這兒很空,你陪我一晚上吧。’


    初夏搖頭:“奴婢卑賤之身,怎敢玷汙小姐床榻?”


    “少來,你吃我蛋糕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主仆之別。”薑知月笑語晏晏,一雙月牙似的眼睛眯眯看著初夏,看初夏紅了臉,她又軟了語氣哄到:“就當是陪我說說體己話,好不好?”


    “本來應當是和家中女眷,但你也知道我和這個家.....”薑知月垂下眼簾,輕笑:“沒什麽緣分,所以大婚當前,連一個姐妹都找不到說說心裏話什麽的。”


    初夏沉默片刻,便脫了鞋襪鑽進暖融融的被窩裏。


    “小姐。”她半張臉在被子裏,聲音有些悶悶的,“您不必擔心,奴婢不會離開您的。”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薑知月嘀咕,“隻是王府高門貴第,規矩眾多,咱們過去的話,世子就算謙和有禮,也難免有顧不上咱們的時候。”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也沒什麽野心,所以嫁過去後,我求世子賜一方安靜的小院,種點花果,不爭不搶......”


    “到時候你就負責幫我鏟土移栽、摘花弄果怎麽樣?我們再養一隻貓,夏天吃冰湃西瓜,冬日抱著貓兒在屋內打瞌睡。”薑知月興致勃勃地說,卻發現初夏並沒有迴應。


    小姑娘閉著眼睛,紅唇微張,耳畔傳來她悠長平穩的唿吸聲。


    薑知月戳了戳對方的臉蛋,才確定初夏是睡著了。


    真是令人羨慕的睡眠質量,不像薑知月這個滿腹憂愁的人,心中全是愁緒,怎麽睡也睡不著。


    畢竟明日就是婚日,她兩輩子加起來也還是頭一次結婚。


    而她與結婚對象也隻有寥寥幾麵,論起關係,恐怕隻能算不錯的朋友那類。


    “哎.....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初夏是被擰醒的,一隻手在她小臉上死死掐了一把,疼的她嗷了一聲:“誰啊!”


    睡眼朦朧的起來,發現教習嬤嬤一臉不善的盯著她,再往往窗外,天還未明亮呢。


    “身為下人,這般沒規矩!”嬤嬤說道,卻聽身後傳來薑知月的聲音:“嬤嬤,是我讓她接著睡的。”


    嬤嬤皺了皺眉:“即便如此,也不能如此逾越規矩.....今天可是小姐大喜的日子,她這個做仆人的不早早起來侍奉,還偷懶睡覺!”


    薑知月陡然冷聲:“夠了!”


    嬤嬤一時呆在原地。


    畢竟在她看來,雖然薑知月性格活潑不羈了些,偶爾還有些驚世駭俗的想法,但為人還是十分端莊溫柔的,她自入府,便沒看到過薑知月重言厲聲的模樣過。


    如今為了一個偷懶的丫鬟在大喜的日子嗬斥她......教習嬤嬤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低下頭,暗地剜了初夏一眼:“還不快起來伺候小姐梳妝?耽誤了時辰你擔的起嗎?”


    說著,便走到梳妝台旁,已經有兩三個小丫頭圍在薑知月身邊,為她拭麵梳頭,在首飾盒裏挑揀。


    嬤嬤拿走梳頭丫鬟手中的銀梳子,正準備給薑知月梳頭,卻被一隻素手擋住:“嬤嬤,不必你來梳。”


    嬤嬤微不可見的皺眉,語氣有些不悅:“小姐,按規矩來說出嫁前的頭發需要府內的大夫人來為您梳,取的是一個一梳到尾,母送女嫁的吉祥兆頭與祝福之意。”


    “但您府裏的情況......總之,若無母親或親族身份高貴的夫人來為小姐您梳頭,那我這個嬤嬤自然得頂上。還是說,您覺得我身份低賤,不配為您梳頭?”


    嬤嬤的話夾槍帶棒,暗含針對。


    薑知月輕輕搖頭:“自然不是,不過您也說了,最好由親族來為我梳頭,所以.....”


    她微微停頓,道:“我想讓初夏為我梳頭。”


    嬤嬤驚了,聲量不由得提大:“她一介仆婢——”


    “她不單是母親留給我的侍女,更是陪伴我從幼童到少女,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姐妹。”薑知月的聲音冷了些,“所以嬤嬤請歇著吧。”


    嬤嬤的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薑知月卻知道對方心裏打的什麽算盤,嬤嬤若是今日幫她梳了頭,那也算得上她半個‘綰發人’,按照這裏的風俗,以後見了嬤嬤需要以長輩禮遇相待,若嬤嬤有什麽事相求,看在這層情分上薑知月都不能拒絕。


    本來看在嬤嬤教了她這麽久的禮儀麵上,薑知月也不介意對方為她綰發,隻可惜就在前幾天,她查到這位嬤嬤的背景有些蹊蹺。


    雖說是薑府為她找來的禮教嬤嬤,但實際托人調查後,她發現這位嬤嬤的丈夫在靖安王府當差,嬤嬤本人也侍奉過靖安王妃,上個月才做了指點婚禮禮儀的教習嬤嬤。


    這般巧合,她便疑心嬤嬤是靖安王妃派來敲打她,給薑知月挖坑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嬌世子家的廢物美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想吃魚的兔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想吃魚的兔子並收藏病嬌世子家的廢物美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