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這麽叫,我隻是跟著父親姓謝而已,不敢攀嘉州謝氏這般尊貴的親戚。”


    謝吟風臉色有些難看,“堂兄何必如此生分?所謂血濃於水,堂兄謝氏族人的身份如何也是抹除不掉的。”


    “抹除不掉嗎?”謝憐君臉上笑容更甚,隻是雙眼之中透著一絲嘲諷,“當年謝老太爺可不是這麽說的。”


    “放肆!”謝吟風厲聲道:“堂兄何敢對爺爺不敬?”


    “哼。”謝憐君嘴角一扯,冷哼一聲。


    “謝長兄,謝家恩怨,我一個外人不好多言,我此來唐安,正是想拜見謝長兄的。”顧飛流此時出來打圓場。


    謝憐君看向顧飛流,皺眉道:“顧飛流?”


    “正是。”


    “多年不見,你也算成了人物了。”


    “嗬嗬...謝長兄謬讚了。”


    謝憐君比顧飛流大上五六歲,當年謝煊被逐出謝家的時候,顧飛流也才十三四歲而已。


    轉眼,都十年了,常宜修告老還鄉都三年多了。


    “你不在帝都好好當你的世家少爺,跑到陵州這個窮鄉僻壤的幹什麽來了?”謝憐君明知故問。


    顧飛流道:“此事正要問詢謝長兄的意見。”


    “嗯?”


    “在下對憐霜小姐一見傾心,還請謝長兄應承,讓我娶憐霜小姐為...”


    “一見傾心?”謝憐君冷笑,“笑話,憐霜久居陵州,你常住帝都,難不成,你是十年前就看上憐霜了?”


    十年前謝憐霜也才八九歲而已,人都沒長開呢,而顧飛流也是半大的小子,懂什麽叫看上嗎?


    “謝長兄說笑了。”顧飛流笑了笑,“是一年多以前,家母從靈台山的萬佛寺請了尊佛像迴去供奉,由我親自押送,恰好與前來禮佛的憐霜小姐見過一麵,隻是當時匆忙,未曾過問姓名,多方打聽之下,這才知道了原來是憐霜小姐,這次便是來提親的。”


    “提親?”謝憐君嗤笑道:“兩手空空的提親嗎?”


    顧飛流道:“亳州顧氏,頗有資產,隻要兄長應承此事,要什麽聘禮,我都一定辦到。”


    “嗬嗬...拿顧氏壓我?”


    “兄長這說的什麽話?”


    謝吟風道:“堂兄,我知你與家族有怨,若不是顧兄的確是憐霜良配,我也不敢來打擾堂兄,還請堂兄仔細考慮。”


    謝憐君笑道:“這倒是有意思了,世家子弟流連風月這也就罷了,但是今日提親,昨晚卻留宿四季樓,如此,也可堪良配二字?”


    謝吟風連忙道:“堂兄誤會了,昨日是我為顧兄接風洗塵,也想順便先行拜見堂兄,隻是恰好堂兄不在,這才錯過了,我們二人也隻是飲酒,未近女色。”


    謝憐君當然知道兩人沒點姑娘相伴,甚至綰綰都是謝憐君故意送到兩人麵前的。


    原以為以綰綰的姿色,這兩人會有所心動,若不是楊英傑出來攪局,說不得事情就成了。


    若是事成,謝憐君便有堂皇的理由拒絕這門親事了。


    “你們近不近女色,與我無關。”


    顧飛流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表情不變,低聲問道:“謝長兄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你聽不明白嗎?”謝憐君斜眼看了他一眼。


    謝吟風見狀連忙道:“堂兄何必為難?先聽聽條件,再做迴應如何?”


    謝憐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倒真要聽聽了,是謝家的條件,還是顧家的條件?”


    顧飛流道:“我乃顧家嫡長子,顧家任我驅使,我知道謝長兄一直不滿當年伯父的舊案,我可以出手幫忙,替謝伯父昭雪沉冤。”


    謝憐君臉色一沉,陰鷲的眼神直直的看向謝吟風。


    “謝老太爺答應了?”


    謝吟風笑道:“事情都過去十年了,堂兄也在外漂泊了十年,是時候迴歸謝家了。”


    “哈,哈哈...”


    謝憐君突然大笑起來。


    “謝長兄何故大笑?”


    “我笑你們天真,更笑你們愚蠢!”謝憐君厲聲道:“當年謝家將我們掃地出門,如今又要讓我們灰溜溜的迴去,我若是沒理解錯,要配得上你這個顧家嫡子,還必須得名正言順的謝家女才行,對嗎?”


    “不錯。”謝吟風哼道:“若非如此,堂兄當真以為憑你們兩個旁係支脈,便值得爺爺開恩嗎?”


    “真是好大的恩情啊。”謝憐君不屑一笑,“既然話說分明,那也不必拐彎抹角了,我不屑得迴謝家,這門親事我也不答應,憐霜更不會成為你們的籌碼。”


    “堂兄當真不為九泉之下的堂叔考慮了嗎?”


    “當年的事實如何,你們兩個或許不清楚,不過謝老太爺一定清楚得很,若是我真迴了謝家,我怕以後下了黃泉,不敢見家父顏麵。”


    “你...”


    顧飛流連忙道:“謝長兄何必如此決絕?就算不為此事,但凡謝長兄開出條件,我無不應允...”


    “當真無不應允?”謝憐君眉目微挑。


    “決不食言。”


    “好。”謝憐君笑道:“謝顧兩家相交多年,不如就此斷交,從此互為死敵,如何?”


    “這...”顧飛流一時遲疑。


    謝憐君嘲弄道:“隻要你能做這個主,別說憐霜與你為妻為妾,就是為奴都行。”


    “謝長兄何必強人所難?”顧飛流苦笑道:“莫說我還不是顧家家主,就算是,此事也絕無可能。”


    世家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太多,大齊的四大世家,除了平州的諸葛氏之外,另外三家的利益幾乎都是綁在一起的,想要絕交?哪有這麽容易!


    “這就強人所難了?”謝憐君麵無表情,“難道你來求娶憐霜,便不是強人所難?”


    “謝長兄此言差矣,我對憐霜小姐的確是一片癡心...”


    謝吟風冷聲道:“我看堂兄這是在陵州待了十年,是不是覺得謝家的手伸不到陵州來,所以太過安逸,有恃無恐了?”


    “威脅我?”謝憐君神色一冷。


    “不敢,隻是想讓堂兄認真思量,算清得失。”


    謝憐君隻看著二人,卻是沉默下來。


    謝吟風見狀嗬嗬笑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小時候我便以堂兄為榜樣,如今,堂兄當不會讓我失望吧?”


    “憐霜的夫婿,須得才堪當世,萬裏挑一,僅憑一個顧家嫡子的身份,不夠。”謝憐君最終還是讓了步,鬆了口。


    顧飛流笑著拱手道:“不敢當兄長誇讚,明年春闈,我必一舉登科。”


    “口氣倒是不小。”謝憐君哼哼一笑,“你能登科中舉,究竟是真才實學,還是另有內情,那也難說得很。”


    “那兄長想讓我如何證明?”顧飛流也不生氣,笑道:“若是兄長不信,盡管出題考較便是。”


    謝憐君微微皺眉,腦中閃過一絲亮光。


    “昨晚李淩在四季樓寫的美人詩就不錯,想必也有些才華,我也不為難你,你若是能比得過李淩,我便考慮此事,當然,為了公正,讓常爺爺出題評判,想必兩位不會有意見吧?”


    謝憐君倒不是真的對李淩有信心,他是對常宜修有信心。


    “老太傅剛正不阿,我等自然相信。”


    兩人連忙答應下來,好像生怕謝憐君反悔似的。


    一首美人詩算得了什麽?李淩一個市井之徒又算什麽?


    兩人根本就沒把李淩放在眼裏,料想謝憐君搬出李淩來,不過就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而已。


    “如此,我馬上派人去找李淩過來。”


    “不必麻煩,你們且在此處住下,李淩我自會去尋。”謝憐君擺了擺手,隨後對一旁老仆道:“忠叔,勞煩為他們準備房間。”


    “是。”忠叔微微頷首,“兩位公子,請。”


    謝憐君麵色陰沉的轉迴了後院,見常宜修跟謝憐霜兩人聊得正歡。


    “兄長神色為何如此難看?”謝憐霜見謝憐君臉色不好,有些擔心的問道。


    常宜修皺眉道:“莫不是他們逼你了?”


    謝憐君微微點頭,“他們要逼迫我就範,而我並無反抗的能力。”


    “既然你解決不了,那就老夫來吧。”


    常宜修剛要起身,便被謝憐君拒絕道:“畢竟是謝家,爺爺也沒必要為了我們得罪他們。”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常宜修微微瞪眼。


    謝憐君笑道:“雖說不能翻臉,不過使些手段還是可以的,這還得讓爺爺幫忙才是。”


    “哦?”常宜修聞言稍微鎮定,“你有法子?”


    “嗯。”謝憐君道:“我已將李淩推出,讓他與顧飛流比試一番文采,若是顧飛流輸了,便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


    “顧家文風昌盛,李淩若要勝他想必也不容易...李淩,怎麽這麽耳熟呢?”常宜修皺了皺眉,忽然想起蕭別離讓自己關照的那個人,不就是叫李淩嗎?


    莫不是同一人?


    “所以才需要爺爺幫忙啊。”謝憐君笑道:“我想讓爺爺出題並評判。”


    “雖說文無第一,不過好與不好,也不是我做得了主的。”常宜修微微搖頭,“若是那李淩實在不堪為用,我也不能指鹿為馬,扭曲是非啊。”


    “爺爺放心,因為李淩的答案,未必出自他自己之手。”


    “你想怎麽做?”


    謝憐君笑而不語。


    孤山上,墳塚前。


    “哈欠...”


    正在撕著紙錢的李淩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怎麽了?”魏娘關心問道。


    “沒事。”李淩揉了揉鼻子,“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真是見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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