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爺爺告訴安靜,刀魚雖然鮮美,美中不足之處,是魚刺太過綿密。於是!各路烹飪者大顯身手,各出高招,出骨刀魚便成了淮揚菜的看家本領。邰爺爺將刀魚頭,去掉魚鰓,和刀魚骨,一起放入碗內,加蔥結、薑片、料酒、精鹽、雞清湯,上屜蒸約30分鍾取出備用。


    邰爺爺將魚汁潷入湯鍋內,加入雞湯。坐在中火上的湯鍋裏,已經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時,邰爺爺接著一手抓起魚糊從虎口擠出,一手用湯匙舀入湯鍋內,一個彎彎的魚丸,就如一隻小魚沉了下去。隨著一隻隻“小魚”,沉入湯汁中,一隻隻“小魚”又浮上來。


    邰爺爺用手勺輕輕翻動魚丸,燒至鍋裏的湯汁似沸非沸,隨時撇去飄上來的浮沫,就這樣讓湯汁保持似沸非沸約2分鍾,湯汁不能見滾,否則魚丸就會“老”了。菜心在沸水內略燙後入碗內,加入適量鹽調味,再將刀魚魚丸連湯倒入,淋入熟油。


    因為已經過了臘八,安家的廚房裏食材非常豐富。邰爺爺早就看到院子裏,用冰雪搭成的天然冰箱——冰屋裏,有一盤還沒上凍的豬網油,就讓安靜拿出來一些,還有兩張薄如紙的豆腐皮,以魚茸為主,輔以雞茸蝦茸,裹上一層豬網油,再在它外麵包裹一層豆腐皮,呈細長方形,用烤叉叉好,置於碳火盆上反複烤製,這就是淮揚菜裏的名菜——叉烤長魚方。


    邰爺爺告訴安靜,今天的叉烤長魚方,沒有鱔魚,退而求其次是用的是魚茸,正宗的叉烤長魚方,主料是鱔魚魚茸。安靜眼看著烤叉上的長魚方,漸漸變黃,豆腐皮裏麵的網油被高溫融化,滋潤著裏裏外外。豆腐皮被烤的金黃金黃的,廚房裏溢滿了魚香、肉香、豆腐香……近水樓台,自然先得第一個品嚐一下——叉烤長魚方。


    安靜早就備好了筷子,一直盯著一塊塊長魚方,當烤架上出現第一塊金黃金黃的長魚方,搛起一塊,用嘴吹吹,就咬了一口。香酥的外皮碎裂開來,熱氣騰騰的內餡瞬間溢滿口腔。鮮鹹的魚肉和綿軟的肉餡完美融合,仿佛在口中演奏出了一場美妙的交響曲。


    邰爺爺將甜麵醬用豬油炒製一番,盛在碗裏,放在安靜麵前,安靜用調羹舀了一點,澆在咬了一口的長魚方上,甜麵醬在舌尖上散發出濃鬱的香氣,與叉烤長魚方的香脆的外皮相得益彰。安靜暗想,這叉烤長魚方,真不愧為鱔魚菜中一絕啊。


    滿是“銀釘”的刀魚皮,也沒有被棄之不用,拔去一根根“銀釘”,看到安靜眼中滿滿的疑惑,邰爺爺告訴安靜,自己要做雙皮刀魚,所有的食材都不應該被辜負,應當物盡其用。禾奶奶帶來的不隻是江刀魚,,還有白魚,是應了“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有黑即有白”那句話嘛?!


    黑魚常吃,這白魚還是第一次吃呐。邰爺爺一邊做菜,一邊給安靜說著:雙皮刀魚,就是將白魚肉與刀魚肉一起斬茸,刀魚皮包雙魚肉的簡稱。又稱摸刺刀魚,江蘇傳統菜。清代林蘇門《邗上三百吟·摸刺刀魚》雲:“揚城名工庖人,用新鬥門興布一塊,將刀魚包入,加手法以摸其刺,名曰‘摸刺刀魚’。”揚州廚師選擇笏板刀魚(即大刀魚)製作,整魚出骨而不失其形。


    邰爺爺將刮下的刀魚肉茸和白魚肉茸混合,加雞蛋清、鹽等調味攪勻。鋪在魚皮上麵,再將另一麵魚皮合上,“恢複”刀魚原形。在接口處黏上火腿末、香菜末。再將火腿片、春筍片相間鋪在魚身上,上籠蒸熟。此菜也算是拆其刺蝟保其形吧,無骨無刺,肉質極為細嫩,其味鮮美。雙皮刀魚與鬆鼠鱖魚、清蒸鰣魚並稱江南三味。


    有這麽一個大神級的“師傅”在,安靜手癢得很,正好興泰訪友迴來,來爺爺這邊吃飯,剛一門口露頭,就被自家妹子,安排去集市上買鰱魚頭。安靜索性把揚州三頭一次做齊了,興泰買迴來一個八斤重的魚頭,還讓攤主給劈開了。知道妹妹要做獅子頭,主動攬下剁餡的活兒,讓妹妹做就好,剁餡是個“粗活”、累活兒,還是妹妹說的,有他這個哥哥服其勞。


    雖說都是拆骨魚頭,將魚頭做熟的方法卻各有不同。這次在邰爺爺的指導下,安靜將八斤多的魚頭帶笊籬放進鍋裏,在70c——85c的水溫中浸熟,放入大盤中,開始拆骨。魚頭的構造圖浮現在安靜的腦海裏,安靜全神貫注,手中無刀,心中有刀,魚骨盡拆,品相良好。


    這讓邰爺爺不住地點頭,心想:怪不得師妹一個勁地誇,不住地炫耀,自己看到小丫頭這番操作,也喜歡的很,不由自主地想收下為徒,就憑這悟性,凡是惜才愛才的,誰不想……可師妹因為是女子,不能成就做名廚的願望,好不容易有個悟性高的“徒弟”,自己怎忍心和她搶呐,再者說,女孩子做廚師太過辛苦,隻要是愛好烹飪美食,做不做自己的徒弟無所謂,以後多多提點著點,有所傳承就成,是不是徒弟有何區別。


    這次拆出的魚骨有一百多根,興泰想將魚骨丟掉,被邰爺爺及時阻止,在湯鍋裏倒上水,放入蔥薑、料酒,煮出一鍋濃湯,添上雞清湯,加入豆腐、雞肫、雞腿肉、火腿、冬筍,燜燉出香,滑入魚頭,燜燉一刻鍾,加少許鹽調味,撒上胡椒粉,勾薄芡。


    果然,經過名師指點,做出來的拆骨魚頭,味道就是不一般。湯白汁稠,濃香四溢。安靜用調羹舀了一勺湯,細細品嚐到比自己以前做的都要鮮上許多。興泰咽下嘴裏的魚湯,“哈,妹兒,這迴做的更上層樓……”還有蟹粉獅子頭,經過名師指點,有了質的飛躍。


    邰爺爺和安靜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大爺爺拿出了珍藏的好酒,禾奶奶、邰爺爺、大爺爺、大奶奶……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著,笑著,其樂融融地吃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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