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大門,虎妞就開始在三進院裏巡視一番。安靜則是去找自家奶奶,十點左右,奶奶肯定在廚房裏,準備午飯。果然,安靜在廚房門口,見到了自家奶奶,正和大奶奶在一起,一人一把剪刀,坐在馬紮上,腳邊放著幾個盆子,在收拾一盆鯽魚瓜子。大奶奶看見安靜迴來了,就問道:“跟著太爺爺去吃煎包了,起的那麽早啊困不困,要不要去補一覺?”“不用啦,大奶奶,謝謝您還惦記著我。這是哪來的鯽魚瓜子……”


    “昨個咱們不是給人家野菜了嗎,人家今天就迴了人情。說是養魚場淘汰下來的……”“這麽小,怎麽做啊?光收拾就好麻煩的。”“這個有什麽,我和你奶奶有的是時間和耐心。慢慢收拾唄,你盡管放心,我和你奶,有的是辦法,保準好吃就是。”“那是,憑著您二位的本事,即使燉石頭都比別人好吃。”


    大奶奶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真是領教了,侄孫女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小巧嘴。明知道是在“哄”自己開心,可還是喜歡她這樣,就非常耐心地答疑解惑:“今天用五花肉,青蘿卜,加上多多的醋,做青蘿卜酥鯽魚,蘿卜有肉香魚香,鯽魚酥得刺都可以,一抿就碎,五花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保準你吃了還想吃。”


    一盆鯽魚瓜子,兩位奶奶用了小一個小時,才收拾完。洗幹淨了,放在篦子上控水。等著鯽魚瓜子控幹了水分,先裹上麵粉,再沾上麵糊,炸至兩麵金黃。兩個老妯娌在一起住了幾十年,早已親如姊妹。自打七個妯娌先後進了安家門,隻有她倆相處已久,從來沒有分開過,一直門對門地住著。


    兩人幾十年的相處已久配合得相當默契,就像這炸魚,兩個老妯娌,一個沾麵粉,裹蛋糊,放進油鍋裏;一個負責給魚翻麵,煎炸。不用對方說什麽,就知道對方下一步想幹什麽。幾乎是這邊剛想到,對方已經默契地做到了前麵。


    每次做菜的時候,往往是安靜的奶奶主廚,大奶奶打下手。郜娟將五花肉放入鍋裏,幹鍋炒出油脂,盛盤備用。大奶奶在一邊將青蘿卜切大片。郜娟在高壓鍋裏放上竹墊,碼上一層切好的蘿卜,再放上鯽魚瓜子,碼上一層五花肉。一層蘿卜,一層鯽魚瓜子,一層五花肉,重複碼放,直至將鯽魚瓜子碼完。


    大奶奶那裏又切好的蔥、薑、拍撒了蒜瓣,郜娟就將蔥、薑、蒜、花椒、八角等料,散放入魚和蘿卜的縫隙中,加入適量的水,適量的鹽,少量醬油、花雕酒適量,醋是放得多多的。大火燒開,冒氣後再關小火,二十分鍾後關火。隨著高壓鍋“噗嗤噗嗤”躥出的熱氣,魚肉,肉香,蘿卜香,醋香,彌漫開來,縈繞在鼻尖,從排氣閥那裏,源源不斷地溢出來,讓人情不自禁地把鼻子不住地抽了再抽。


    這樣做出來的青蘿卜酥鯽魚,無論是熱吃,還是涼吃,那都是美味無比。佐酒下飯的美味佳肴,老人孩子都愛吃,魚骨酥爛,即使是小孩子吃,也不怕被魚刺卡到,用舌頭輕輕一抿就碎,一點也不用擔心。兩位奶奶不愧為做飯的好手,現有的食材,充分利用,魚內髒也不舍得扔掉,加上剁碎的雞骨骨頭一起漚肥,兌水無論是澆花還是澆菜,都是上好的肥料。


    魚鱗也不會扔掉,收攏到一起,淘洗幹淨,加水蒸製,就得到好吃的魚鱗羹。魚鱗、魚鰭、魚尾以及蔥薑蒜大料一並放入鍋中,大火燒開,等到魚鱗、魚鰭、魚尾裏的膠狀物全部熬出來,且融入水中,用漏勺一並撈出,用網勺過濾到準備好的大飯盒裏。便以大功告成,隻等一段時間過後,冷卻凝固後,用刀子劃成菱形或者棋子塊,加上生抽、蒜蓉、香醋、芝麻油,一碗qq彈的魚鱗羹就可盡情享用。


    魚鱗中含有膽堿,可以增強記憶力。它還含有多種不飽和脂肪酸,對防治動脈硬化、高血壓及心髒病都有一定的作用。老人孩子吃了,都很有益。安靜很喜歡坐在廚房裏的一角,靜靜地看著家裏人做菜,普普通通的食材,通過做菜人的巧手一變成一道道美味佳肴就,就如同欣賞一幅畫一般。


    早市上買來的泉水豆腐,用開水燙過,切成碎丁,薺菜焯燙切細末,兩樣合在一起,不需要多少調味品?隻加少許的鹽調味,淋入香油,調拌均勻。其實有許多美味,並不需要多麽複雜烹飪技巧,也不用眾多的調味料,簡簡單單才能體現食物的本味。


    陸遊:“殘雪初消薺滿園,糝羹珍美勝羔豚”。“日日思歸飽蕨薇,春來薺美忽忘歸”竟然到了對野菜癡迷的程度,連家都不想迴,或許也隻有文學家美食家的蘇東坡可以和他相較一二。


    即使是自創許多美食的蘇軾——蘇東坡,也對薺菜情有獨鍾,謂薺菜為“天然之珍”,“雖不甘於五味,而有味外之美”是他對薺菜的讚譽。在貶官外放時,蘇軾喜用薺菜、蘿卜和粳米,隻追求食物的本味,不加任何調料做羹食,自稱“東坡羹”。


    中午家裏吃飯的人,並不太多,可也不會對付一頓就過去,也是滿滿的一大桌子菜,隻是都用的小盤子。吃飽喝足的安靜,自然要小憩片刻。小憩起來,貓到太爺爺的書房,找了本書,看了起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做晚飯的時候。


    安靜抱著沒看完的書,坐在門口,一邊看書,一邊不時注意亮子有沒有迴來。上初中的亮子剛一進巷子口,就被安靜看見,趕快迎了上去,兩人親親熱熱地說著,一同來到廚房門口。半大小子正是吃壯飯的時候,在學校裏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一迴到家,想當然地來到廚房,找點吃食兒,墊吧墊吧。


    家裏人知道這些,就做了些耐放的點心,亮子盛了一大盤子,風卷殘雲地消滅掉,又喝了一碗稀飯。這才迴自家屋裏,去寫作業。等著家裏做好了飯菜,亮子也已經把作業寫得七七八八,吃了那麽一盤子點心,這時,照吃不誤。安靜心想:這就是半大小子吃窮娘老子吧。剛剛吃飽飯,安靜和亮子湊到一起,嘀嘀咕咕聊得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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