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


    陣中弟子在蓋棺那刻迅速動了起來,魔陣無法用修真界的陣術解,隻能硬砸。


    無論受沒受傷,隻要還能動的,紛紛朝著一個地方砸靈團。


    “砰!砰!”


    一道接一道,停頓的間隙,拂生突然聽到對麵玄棺中也傳出同樣的聲音。


    “砰——砰——”


    陣中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朝玄棺看去。


    碰撞聲越來越清晰,又逐漸微弱下去,直到完全止息。


    片刻後,一道更響亮的聲音繼續響起。


    眾人恍然意識到,那是頭和玄棺碰撞的聲音,被砍斷手腳剝奪聲音的人在拚命自救,一個人死了下一個繼續。


    站在玄棺旁的封離沒有聽到自己期待的聲音,微揚的嘴角扯成了直線。


    很快,她又高興起來,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甚至忍不住放聲大笑:


    “好啊,好啊!殺一群拚命想活的人比殺一群毫不掙紮的死物可有趣多了。”


    封離熱切地盯著玄棺,她比玄棺中的所有人都更期待看到那一刻。


    等他們拚命撞開一條可以唿吸的裂縫,從絕境中重獲新生的那刻,發現迎接他們的是比窒息更慘烈的死法時,他們會是表情?


    光是想著封離就克製不住地興奮,該讓他們怎麽死呢?


    “手腳也砍過了,舌頭也拔過了。”封離喃喃自語,“那就剝皮好了,活剝下來的人皮能敲出最動聽的鼓聲。”


    為他們選好死法的封離她興奮等待著那一刻,方才抬棺而來的魔軍正圍坐在魔陣前加固陣法。


    破陣難,但結陣簡單。


    陣印層層疊加,陣中魔息越來越重,但弟子們的靈氣越來越少。


    魔陣中無法引靈,他們堅持的唯一結果似乎就是等靈氣耗盡,眼睜睜看著百姓死在棺中,然後毫無反抗之力地任魔族魚肉。


    照秋棠受了傷,又砸了好幾個靈團,靈氣早已耗盡,怕給眾人添亂一個人躲到角落,越想越絕望,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入不了宗譜了!”


    她就這麽一個心願,眼看是實現不了了,哭了兩聲後她就捂住嘴,怕動搖軍心。


    靈力耗盡的弟子一個接一個倒下,拂生和聞耀的靈氣也不剩多少。


    聞耀聽著棺中傳來的聲音,更加用力地砸著靈團:“該死,被困在這陣中連求援的機會都沒有。”


    魔界兵分六路攻六鎮,修真界弟子也分成六路守鎮。


    沈別雲和葉陵川就在隔壁景寧城,但傳音石和傳訊玉簡都傳不出消息。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魔陣卻沒有絲毫破裂的跡象,大家越破越絕望,陣中的氛圍逐漸壓抑。


    拂生從須彌袋中放出屠冥,讓他幫忙破陣。


    但屠冥袖手旁觀,反勸拂生收手:“隻要有魔修在外,這陣就破不了,事實顯而易見,何必白費力氣?”


    他覺得這些人很蠢,無論是玄棺中的凡人,還是這些試圖破陣的修道者。


    明知死路一條,還要拚,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那群百姓必死無疑,不值得你浪費半分靈氣,你最該做的是保存靈氣萬一落到魔族手裏,就算逃不了,也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既不會被折磨,也不怕被魔族抓去當做威脅宗門的工具。”


    拂生的手臂已經開始顫抖,屠冥的語氣不由重了幾分:“你們這樣做幫不到任何人,隻能讓自己心裏好受點。”


    “你們不是為百姓,你們是為自己。”


    一句話激怒所有人,眾弟子異口同聲:“你放屁!”


    聞耀差點把砸陣的靈團砸他臉上。


    眼看屠冥還要再說,拂生伸手捏住他的嘴,平靜道:“你罵起人來真有一套。”


    屠冥:“嗚嗚嗚嗚。”


    的確如此。


    “你說的沒錯,但也不全對。”拂生並沒有因為屠冥的話而覺得自己做錯,“我們奔赴戰場時,宗主隻給我們留了四個字,不死不休。”


    “每個人都用存影玉留了遺言放在藏書閣中,不是一個兩個,是所有人。”


    “屠冥。”拂生鬆開手,“你是妖,不懂人,更不懂我們修道者。”


    “可以不認同,但不可詆毀。”


    她把屠冥往眾弟子中一推,淡聲道:“揍吧。”


    眾弟子蜂擁而上,眨眼就把屠冥埋了,屠冥的慘叫聲成功打破了魔陣中沉悶的氛圍。


    大家揍人的揍人,砸靈氣的砸靈氣。


    萬一呢,隻要能破開一條縫隙,他們就能衝出去救下百姓。


    越來越多人倒下,不知過了多久,拂生陡然聽見一聲細微的開裂聲,被眾弟子反複砸靈團的魔陣屏障終於裂開蛛網般的細紋。


    幾乎同時,對麵的玄棺也傳出同樣的聲響。


    眾弟子紛紛擠出最後一絲靈氣,朝那個地方砸靈,拂生喊了聲屠冥,屠冥不受控製地落到她身邊,聽見她沉聲道:“砸。”


    鼻青臉腫的屠冥這次一句廢話也沒說,乖乖幫忙破陣。


    就在下一刻,一聲‘砰’響過後,拂生正對麵的玄棺破開嬰兒拳頭大小的孔洞。


    拂生抬眼,正對上一隻被血浸透的眼。


    可能因為撞得太急太重,眼神已經有點渙散,但還是能看出眼底的笑意。


    額上的血不斷流進那隻眼中,像眼淚一樣匯聚再湧出。


    那隻眼睛的主人並沒有在孔洞口停留太久。


    她往後退了退,用牙咬住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的衣襟,把她送到洞口邊,她用臉蹭了蹭孩子頰側的軟肉,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緩緩靠在了玄棺上,起伏的胸膛逐漸平息。


    她身後,還活著的大人們用嘴咬住孩子的衣領,往洞口爬去。


    被砍去手腳的人做起這事有點難。


    他們要爬過很多具溫熱的屍體,才能把孩子送到孔洞邊。


    才爬了一半,光線陡然一暗,孔洞外突然出現一隻興奮的眼:“你們居然真的做到了!”


    封離興奮地掀翻棺蓋,抓住離孔洞最近的兩個孩子掠至玄棺上空。


    棺中還活著五人隻愣了一瞬就朝著封離磕頭,嘴裏發出嗚嗚的啞音。


    封離笑得越發暢快,抬眼看向陣中的修真界弟子:“不好意思,換一場戲,剝皮的戲碼你們一定沒看過。”


    她抬起雙手仔細看了看手中的兩個孩子:“皮都很嫩啊,選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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