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理由騙你,騙攝政王。」林秋禾臉上端的是一派寧靜,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的話會造成怎麽樣的後果一般,「夢中,搶我東西的那人右手上有一個黑色的痦子。至於後來救下我的那個人,我記得長相……」


    有關蘇曉寧身世的後續問題,林秋禾並沒有過問。畢竟不管攝政王怎麽處理,都不會輕易放過有心冒充他女兒的人。不過說起來也是孽緣,她去秦府這日蘇曉寧竟然也在。


    見著蘇曉寧她還愣了一下,一旁的孫梓棋連忙道:「是我聽聞你迴來了想著見見你呢,就帶著蘇妹妹一起過來了。」


    蘇曉寧姓蘇,雖然是孫韶喆的義妹,卻不姓孫。孫梓棋對她略有照顧卻也說不上多親熱。隻是如今京中都傳言說她是攝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兒,她說想要跟著一起來孫梓棋也不好拒絕。


    眾女齊聚在陳自晴的荷園中,秋歸和秋雁兩個人忙得腳不沾地,按照個人喜好送了茶水點心這才帶上門守在外麵讓主子們說話。見人都出去了,秦舒蘭起身就坐到了林秋禾的身邊拉著她的胳膊道:「林姐姐,前日你讓人送來的山筍幹不計是熬湯還是炒菜都格外的鮮美,還有沒有?」


    怎麽有段日子沒見,秦舒蘭就變小吃貨了?林秋禾看過去,一旁陳自晴就笑著解釋:「三舅母早些日子口味不好,請來朱大夫一看竟是有孕近三個月了。這些日子二妹為了哄著三舅母多吃些耗費了不少精神,卻是你送來的山筍幹合三舅母的胃口。」


    原來如此。


    林秋禾先是道喜,然後又道:「之前不知道三太太有喜,實在是不該這樣過來的。」她給幾個女孩的禮是早早送來的,如今可以說是空手上門,就連過去道賀都有些尷尬。


    秦舒蘭連忙笑了起來,「林姐姐又不是外人,幹嘛這樣客氣。再說了,等到午休之後,你過去給我母親把把脈,隻怕比什麽都強。」


    當初秦府大奶奶花氏的胎幾乎可以說是林秋禾一路保下來的,而林秋禾當時剛剛出京沒多久花氏就誕下一個兒子。紅線和墨香留在京中也有顧全禮儀的緣故,因此花氏這份禮也是早早就送上了。之前林秋禾剛到,花氏因為照顧兒子不能過來還讓人特意送了一盤子新鮮的櫻桃過來。


    秦錦蘭這邊也跟著開口,「二妹說的極是,月子裏我去見大嫂,大嫂還連聲說要多謝謝你呢。隻可惜你當時不在京中,竟是連滿月酒都麽有趕上。」


    孫梓棋偶爾也湊趣一兩句,偏偏是之前最擅長跟人交際的蘇曉寧除了進門打招唿之後就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這些少女坐在一起說話也不覺得落寞,反而是捧著茶杯饒有興致地偷偷打量著林秋禾。


    這就是寧羽口中因為長相與攝政王妃有幾分相似而被格外看重的林秋禾了。上次見她,還隻當她是負責晉王身體的大夫,還想著托她的關係能夠進入攝政王府得見攝政王妃就好了。沒有想到啊,還好當時她沒有貿然行事,不然的話隻怕還會被她算計了去吧?


    再看林秋禾與秦氏姐妹,與陳自晴,甚至於孫梓棋都相處融洽,言談之間這些人幾乎每個都欠過林秋禾的人情,她心中更是驚訝。然而,更多的是對寧羽的鄙夷。


    這樣一個八麵玲瓏的人,寧羽不知道與她交好,反而跟她幾次三番的起爭執……她心中又看低寧羽三分,不過麵上不顯偶爾被人提起也是溫和地笑著點頭。


    因為之前寧卿的話,林秋禾對她也多了一絲關注。想著蘇曉寧是被攝政王選來為她頂缸的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別扭。然而蘇曉寧手中的金鎖玉佩來曆不清楚,她也不敢肯定她就真的是無辜的。畢竟,一般人家怎麽可能會那麽具有目的性地找上攝政王呢——林秋禾可是還記得在瓊林宴的時候,蘇曉寧主動湊到寧卿身邊的事情。隻怕那個時候,她心中就有了計較了。


    再仔細觀察下去,林秋禾就愈發覺得蘇曉寧不容小覷。她深信玩心眼比不過對方,因此並不主動搭腔,對於蘇曉寧的有心接近也是淡淡的應對。等到午膳之後孫梓棋和蘇曉寧離開,秦氏姐妹也迴了自己的院子,陳自晴這才拉著林秋禾一起休息。


    「你的一些東西我都讓她們好好收起來了。」陳自晴笑著讓秋歸把林秋禾之前用的舊物拿出,鋪好床之後兩個人一起躺上去,她這才抓著林秋禾的手低聲道:「我總覺得,那位蘇姑娘像是有什麽心事,不時地偷瞄你。」


    陳自晴向來心細,又是過得寄人籬下的生活。縱然秦府沒有一人苛待她,她卻也養成了凡事多注意一些的習慣,蘇曉寧自認行為謹慎小心,卻還是落入了她的眼中。


    林秋禾聞言不過是笑了下,由著陳自晴抓著她的手道:「無妨,我心中有數。」


    「她……她若是攝政王的女兒,以後隻怕……秋禾,寧羽與你已經是不睦了。若是這位蘇姑娘到時候對你有成見,隻怕你在攝政王府行走會吃虧。」陳自晴倒是沒多想,隻是覺得林秋禾沒隔幾日就要去一趟攝政王府為寧卿針灸,她如今是良民的身份,然而擺在那些權貴麵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若是寧羽和蘇曉寧日後真心想要欺淩她的話,有些虧就隻能吃了。


    林秋禾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片刻之後止住笑意才道:「你何時見過我吃虧?」


    陳自晴迴頭一細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林秋禾還是她丫鬟的時候就敢跟秦老夫人頂著說話,如何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更何況,她看那位晉王殿下對林秋禾也是頗為照應的,應當不會縱然妹妹吧?


    她這麽想著就安心下來,拉著林秋禾的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反而是林秋禾,頗有些睡不著的架勢,想翻身又被拉著手,隻能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想心事。


    攝政王不在乎蘇曉寧的命,想拿她當親生女兒的擋箭牌就拿來用她可以理解。但是,真的實施起來的時候,林秋禾發現自己有些不能接受了。


    然而又想起那晚她親口把蘇曉寧的一些把柄交給了寧卿,以求自己可以安心她就忍不住在心底罵自己一聲虛偽。


    若是蘇曉寧是當年搶了她的那人的女兒或者是親戚,如今又冒任了她的身份,那麽算是她自尋死路。可是若不是呢?她雖然不喜歡蘇曉寧,然而讓她替她去擋暗中的危險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畢竟蘇曉寧一不是身家性命全係她一身的丫鬟,二不是心甘情願。這與那日青黛舍身護她還不一樣。


    她這樣折騰著睡不著,過了一會兒陳自晴熟睡了她就輕輕抽出了手出門坐在院子中曬著太陽發呆。


    跟來的青黛見她如此就端了杯熱茶過去,輕輕放在一邊。如今她已經起色大好,比之以往得林秋禾重用之外兩人之間更是多了一份無聲的默契和信任。


    林秋禾捧著茶杯喝了口茶,這才把那日寧卿說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如今院中空曠,反而不怕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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