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發熱發汗的藥方,讓人煎了之後給圓哥兒泡澡。最後她臨走之前才又囑咐,若是還不見效的話,就隻能夠用土方子,拿烈酒給孩子擦身子了。隻是孩子還小,若是用烈酒,隻怕也是有損身體的。


    這方子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顧容聽她說了,心中才略微定了下。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即將宵禁,連忙使人去抓了藥材給圓哥兒泡藥浴。林秋禾想了想轉而又給奶娘們診了脈,這一診果然是有問題的。不過她當下並沒有明說,反而道前些日子為了小主子讓她們沒病喝了不少的藥,這會兒要開了個方子讓她們好好調理一番。


    兩個奶娘立刻就感恩戴德地磕頭謝恩,畢竟是藥都有三分毒,這些日子來被灌了不少的苦藥湯,雖然拿得賞錢不少,卻依然提心吊膽的。如今見林秋禾給她們診脈又開了方子,兩個人就對著顧容又拜又謝,轉而也謝了林秋禾許久。林秋禾笑著道:「既然你們要調理身子,隻怕這半個月就不能喂養小少爺了。」


    兩個奶娘神色一變,一旁的顧容就接了話頭,「你們放心,你們也是為了圓哥兒,因此一應東西都不會少的。等到身子調養好了,還是由你們奶圓哥兒。」


    得了這樣的保障奶娘這才鬆了一口氣被顧容屋中的大丫鬟給帶了出去。等到人都出去了,顧容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也不見了蹤影。她示意人守著門窗,轉頭看向林秋禾就問道:「這兩個奶娘有問題?」


    「奶娘應當沒問題,你和周大爺當初找來她們,隻怕也是上麵查了三代的。隻是,她們的吃食有問題。藥性會隨著乳汁被圓哥兒吃下去,若是吃食上有些什麽不當,也是一樣的。」


    若不是最後靈機一動想起了這點,隻怕這圓哥兒就算有了藥浴泡著,以後也會三不五時地病一場。再說了,小孩子本身就體弱,病啊病的,一個不留神說不定就沒了。


    林秋禾想著這些就覺得心寒。


    從周府離開的時候,她坐的不是周府的馬車,而是「恰好」到周府的晉王殿下捎帶了她一程。當時晉王殿下臉上淡淡的,用不容人拒絕的態度道:「林大夫與我有恩,如今又是宵禁了,還是本王送她更為妥善一些。」


    眾人也覺得如此合情合理,顧容還笑著道改日再擺宴為林秋禾接風呢。


    等到離開了周府正門的街道,林秋禾這才緩緩放鬆了下來靠在了軟枕上看向寧卿。車中油燈固定在車壁之間,加之馬車前行平穩,車內並沒有燭光搖曳。林秋禾一雙眸子烏黑靈動,這會兒看得寧卿有些心虛,忍不住就錯開目光避開了她的眼神。


    「咳咳……」他一直病著,並沒有完全好。這會兒一開口就先掩唇咳嗽,聽到這聲音林秋禾顧不上跟他較真,眉頭一皺手就直接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寧卿的手腕微微有些發涼,林秋禾手指溫潤碰上去之後就抬眼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就默默無聲地收迴了手。有張章一路照看,寧卿的身體也在漸漸康複。


    寧卿見她臉色略微好些,這才收起了手腕放下袖子,帶著一股子縱容和無奈的味道開口:「現在可放心了?我確實是有事才出來的,更何況你不也是沒有好好休息?」


    說到這裏,寧卿的神色就認真了些,「長途跋涉,你本就是大夫,難道還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有多重要嗎?更何況,周家表麵看著光鮮,內地裏麵也是有些肮髒的陰私的。你若是貿貿然就摻和進去,隻怕就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秋禾想起之前的事情,臉色就有些不好看。然而,看著寧卿擔心她,她還是勉強笑了下道:「我不過是個大夫罷了,誰會對我起壞心思。」


    寧卿還想說什麽,然而忍了忍換了更重要的話題。周家的事情自然有周家人去處理,周天澤雖然年少可也是本屆的榜眼,若周家真有人欺負他年少經事少,隻怕最後也會跌個大跟頭的。至於林秋禾,他自信有他護著周家人還沒這個膽子對她下手。


    「……」然而,一開口他卻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孫氏兄妹的事情,他還不知道林秋禾知道了沒有呢。林秋禾一看他表情,先是一愣然後就明白了過來。這時候能讓寧卿如此為難,又不得不找她說的事情,隻怕就是京城之中有關蘇曉寧是攝政王夫婦失散多年女兒的事情了。


    她對於身世並沒有外人所想的那麽在乎,甚至寧卿隱約看出她不在意攝政王女兒的身份,卻也不明白她並不真心想要認迴這一對父母的想法。畢竟,她不是原主,若是原主父母處境不好她替原主盡孝還好。可這種替原主享受榮華富貴的事情,若真的做出來,她還真有些心虛。


    因此,寧卿為難她就直接開口。


    「可是要說蘇曉寧的事情?」老實說,她也有些好奇這位究竟是怎麽迴事。寧卿聽她這麽提起來,就鬆了一口氣。心知她已經知道了且不是很在意。


    「正是這件事情。那日我去山間救你,並不是巧合,而是得了信兒知道那附近出了一些劫匪,專門攔截一些貨商搶奪財物。又聽人說那邊出現了不少的生麵孔。之前我就懷疑是之前某國的使節團偷偷留下了人。那地方畢竟離京城不算太遠,若是快馬日夜兼程的話,也就是兩三天的工夫……」寧卿簡單地介紹了一些背景故事,然後語氣一轉就道:「當年,父親為了朝廷,曾經在漠北等幾個邊境殺過俘虜。殺俘虜不祥,一般而言兩軍交戰是不會如此的。隻是那時朝廷不穩,不適宜把戰事拉長,為了盡早結束戰事穩固邊境,嚇退那些邊境的國家父親當年也是頗有兇名。」


    當年攝政王短短半年輾轉數個戰場,他令下殺死了近十萬的俘虜,就算是現在在那幾個他蒞臨過的戰場,攝政王之名都能止住孩童夜哭。由此可見他曾經給諸國將士帶去多大的心理陰影。


    也正是因此這樣,所以各國若是想要對本朝開戰,第一個要緊的事情就要是要擊垮了攝政王。然而,今上是攝政王一手扶植上位的,甚至可以說是攝政王一手帶大的,君臣之間的信任已經到了無法挑撥的地步。想要對付攝政王,就要從其他地方出手了。


    當年林秋禾會跟攝政王夫婦在戰亂之中失散,未嚐沒有這方麵的原因。


    這會兒,諸國又經過十多年休養生息又開始蠢蠢欲動。攝政王本就因為寧卿的勸說緩下了認林秋禾的事情,如今一得了寧卿遞迴京城的信兒,又見蘇曉寧不斷地往前送加之懷疑她手中玉佩金鎖的來曆,也就不客氣拿她當擋箭牌了。


    聽到寧卿說完這聯係到十幾年前的往事,林秋禾遞了一杯茶過去,低聲道:「原來如此。」她沉吟了片刻,然後才下定決心抬頭看過去,「還請你稍一句話給攝政王,我前些日子做夢,夢到在京城戰亂紛紛中身上值錢的物件都被人給搶走了。」


    寧卿聞言手一抖,茶水直接就撒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卻顧不上這些,隻是看著林秋禾,「你所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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