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媚作勢欲撲,寧時羽大手一伸:


    “且慢!”


    “嗯?”


    慶媚麵色不爽地看著他。


    “打擾前輩休息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是……”


    寧時羽手從懷中抽了出來,將那枚令牌現給慶媚看。


    “看在老師的份上,不知前輩能否饒過我這一次呢?”


    “韓老頭的令牌……?”


    “我懂了。”


    慶媚抵著下巴,若有所思。


    “你不僅打擾我休息,還潛入內院偷盜!”


    “當誅!”


    “哎呀怎麽跟你講不通!”


    寧時羽見溝通無效直接扭頭就跑。


    他在擁擠的竹林裏穿梭,身後慶媚架著那浮腫笨重的身子追,所過之處,青竹根根斷裂,很快就被慶媚趟出一條道來。


    寧時羽剛跑到小道上,身後慶媚禦使那笨重的身子,直接把寧時羽壓在了身下,從那皮膚之上流下來的黑青色液體,落到寧時羽身上就腐蝕了一大片皮膚。


    看起來駭人極了。


    不是說翰林院是儒道的至高追求嗎……?這老娘們兒……真的是修儒道的嗎……?


    寧時羽怎麽也想不通,翰林院會有這麽個怪胎。


    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妥的……


    “伐!”


    寧時羽大口一張,身上乳白色光暈蕩漾開來,摻雜著金色的碎茫,在身前凝集成一位神將虛影,神將手持長刀,朝著慶媚當頭砍下,巨大的力道直接將空間斬出了碎痕,神威煌煌,威壓無赦。


    慶媚被威壓鎮壓了一瞬,那長刀立馬就將她攔腰砍斷。


    寧時羽喘了口氣,連滾帶爬地跑了兩步。


    “韓老頭的殺伐篇……難道你真的是韓老頭的學生?”


    “不對,你這個境界即使學會了也不可能會有這麽大的威力……你……”


    慶媚有些匪夷所思,她和她身下那個臃腫的胖子被一刀切開,她依然還在那胖子的嘴裏,但是胖子的脖子上黑色的血管朝著身體蔓延而去,很快就連接在了一起。


    在寧時羽看來,慶媚的下半身就是這個胖子。


    因為那個胖子的頭根本容不下一個正常人的下體。


    “我當然是我老師的學生……你也說了,我這個境界,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潛入翰林院,還偷走老師的東西……”


    “對哦!”


    慶媚一拍手。


    “換來是我錯怪你了。”


    她站起身來,身下的胖子迅速萎靡,變成了一張皮,那些黑青色液體跟皮囊糾纏在一起,竟然變成了兩條修長的腿。


    慶媚一招手,身前出現幾張書頁,附著在她身上,變成了一身紫色長袍。


    “小子,今天看到的一切,不準對任何人說起,包括韓老頭。”


    “不然我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慶媚走上前,勾起他的下巴。


    “隻要我想,我可以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住在哪裏。”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自然,自然……”


    寧時羽賠著笑臉,他怎麽敢違抗。


    這個女人剛才純粹是在捉弄自己罷了,真想殺他,哪用得著費那麽大勁兒。


    揣著明白裝糊塗。


    如果不是亮出來韓翁的令牌,估計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蛇蠍女人,不過如此!


    慶媚搖曳著身姿離開了,隻留下滿頭大汗的寧時羽。


    “真的是……”


    寧時羽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感覺隻要他出來散步,就會出事。


    轉悠了一會兒,寧時羽被一位傭人找到了。


    這傭人自稱是韓翁安排來照顧寧時羽的留宿事宜的,包括飲食起居以及留宿房間。


    在傭人的引導下,用過晚餐之後,寧時羽便迴房休息了。


    ……


    “宗門大比?”


    花錦擦著長槍,看向李玄更。


    “不,我不知道,上頭沒信兒。”


    李玄更點了點頭。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高升的月亮,微微皺眉。


    “這麽晚了,你跑迴去也沒有休息時間了,我給你安排個房間吧。”


    李玄更沒有拒絕,畢竟他跟寧時羽說的就是不一定迴酒樓了。


    現在酒樓裏就隻剩了一個龍昊。


    ……


    龍昊坐在酒樓前,看著王城繁華的夜景。


    依然是人來人往,叫賣不絕。


    王城雖然繁華有趣,但卻不如夢鹿山上來得舒坦。


    他看著絡繹不絕的人流,目光忽然就落到了其中一個青年身上。


    這青年雙目蒙著白綾,牽著一個小孩,身旁還跟著一個少女,在長相平凡的普通人中顯得格外紮眼。


    龍昊沒有過多在意。


    但那青年卻站在了街道中央,把目光看向了他。


    龍昊覺得他的目光讓自己很不舒服,就迴到酒樓裏了。


    時不語看著龍昊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哥,怎麽了?”


    夏檀晃了晃他的手臂。


    “沒什麽,走吧,離藥莊不遠了。”


    時不語牽著夏檀,帶著白雋走遠了。


    ……


    “王城?你說王城!?放你娘的狗屁!”


    黑衣中年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雙腿翹到桌子上,看著一旁的青年。


    青年溫文爾雅地笑著,似乎絲毫不在意中年男人粗鄙的口吻。


    “韓止,你們窺天閣有這麽好心?會把這種信息告訴我?”


    “吳莊主,我隻是把信息傳遞給你,並無他意,信與不信,則是由你。”


    韓止的臉上依然是淺淺地笑著,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動。


    “明武是個老狐狸就算了,還養出來你這麽個小狐狸。嘿……”


    吳莊主笑了兩聲,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好吧,我便信你們一迴,給你們當迴狗,說吧,要我怎麽做?”


    “吳莊主,我們都是為王朝賣命的,不存在誰聽從誰,我們隻是合作關係。”


    “我希望,我們以合作夥伴的關係,共同抵禦這次的危機。”


    韓止慢條斯理地說著。


    “呸,別扯那麽多嘰嘰歪歪的破寄吧話,磨磨唧唧的,老子問你要怎麽做你幹脆點說。”


    吳莊主吐了一口茶渣。


    “義刃莊,到時候隻需引導民眾避難,以及護衛民眾減少傷亡即可。”


    “你們窺天閣的人會有這麽好心?”


    吳莊主挑著眉頭。


    “吳莊主這是哪兒的話……”


    韓止幹笑著。


    吳莊主也笑著,隻不過笑容並不怎麽好看。


    “跟我裝什麽犢子,咱們這群人心多髒,我能不知道嗎……”


    “你留著那群人,有啥用啊,告訴我唄……”


    “這……吳莊主,切不可亂說。”


    韓止眯笑的眼睛看著吳莊主,表情頗耐人尋味。


    吳莊主哈哈一笑。


    “原來如此,羊還沒養肥,舍不得宰是吧?……哈哈哈哈。”


    “可不能亂說,吳莊主。”


    兩人相視一笑。


    義刃莊燈火通明。


    ……


    “下雨了……?”


    韓翁看著飛到書頁上麵的雨點,看了一下書桌前的窗戶,把它合上。


    “什麽時候……?”


    豆大的雨滴被風吹斜,拍打在窗紙上,啪啪嗒嗒的,極為響亮。


    夜色濃鬱,韓翁又多點了一盞燭燈,繼續埋頭書案。


    沒在意窗紙上被雨點打濕的地方,越來越像一個人影……


    ……


    寧時羽被雨聲吵得睡不著覺,幹脆坐起身來,點亮了蠟燭,修煉了起來。


    大比在即,他不想給自己太多壓力,優先考慮的就是休息好。


    燭火晃了兩下。


    “嗯?”


    寧時羽抬頭看了一眼床邊的燭台。


    “有風?沒關好窗戶嗎?”


    他打量著窗戶,卻發現嚴嚴實實的。


    這讓他忽然有了很不好的感覺。


    現在安和和李玄更不在身邊,他唯一能相信的就隻有自己的直覺了。


    窗戶關好的屋子裏怎麽會有風……


    沒有風,燭火怎麽會晃動……?


    你別跟我說是特麽房子沒裝好,磚頭留了縫,這裏是翰林院!


    最高規格的裝修!


    “公子,睡不著嗎?”


    他留宿的這個房間很大,那個傭人和他住在一個屋子裏,以便照顧他的起居。


    兩人一個睡在門入內朝左拐,一個則是右邊,都有屏風隔開。


    傭人的聲音遠遠傳來,火光在黑暗裏忽然出現,應該是傭人推開了屏風,寧時羽借著火光能看到他的臉。


    “有點兒,雨聲太吵了。”


    “是啊,今晚的雨下得好大呢。”


    傭人把燭台放置在一旁的燈架上麵,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不如我跟公子聊聊天吧,公子有什麽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


    “嗯……我不怎麽健談,如果有本書就好了。”


    “公子,這屋子裏沒有書,不如我給你講點兒奇聞異事吧?”


    “嗯……也行。”


    奇聞異事聽起來跟小說一樣,寧時羽在藍星的時候還挺喜歡看小說的,自然不排斥。


    “公子,《山匪傳》《邪神傳》《瓷人傳》,您想聽哪個呢?”


    寧時羽思考了一下。


    不對!


    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邪神傳……


    等等……


    寧時羽記得,當初他問餘觀南時,餘觀南說的是“神仙還分好壞嗎?神仙就是神仙啊。”


    可見,這個世界對於神明似乎沒有正邪之分。


    神明所為,皆有其理,無論如何都會有人信奉。


    這是後來餘觀南告訴他的。


    但是這個傭人卻用了“邪神”這個字眼。


    山匪……邪神……瓷人……


    越來越熟悉了。


    “我靠!”


    寧時羽忽然從床上彈了起來。


    “公子,怎麽了?”


    傭人笑著看向他。


    “沒,就是看到個大毛蛛落到我床上了,我特麽還看丟了!”


    寧時羽從床上跳下來。


    “你幫我看看!我特麽最害怕蟲子了!”


    “不要怕,公子。”


    傭人走到他的床前,翻開他的被子,認真尋找著大毛蛛的蹤跡。


    “滋滋滋滋……”


    忽然,傭人身上翻湧起了黑紅色的電弧,如同翻騰的長蛇。


    “公子……你……你為何……”


    傭人轉過身來,看著寧時羽,有些不可置信。


    “公子,你……”


    他癱倒在地,看著寧時羽躲開很遠的身影,目中全是絕望。


    “公子……你是不是……懷疑我被……邪祟替代了……我,我不是!”


    “不是,你還能叫這麽久?”


    寧時羽冷漠地看著他。


    傭人愣了一下,似乎是大腦宕機了,隨後身子扭了一下,爬了起來。


    “公子……你好聰明啊,原來,你已經看出來了……”


    他的雙臂變得很粗大,撕下了臉皮,露出了醜惡的,由血肉交織的臉。


    他的臉上趴著一隻巨大的蛾子,蛾子的翅膀上是兩顆眼珠。


    “沒想到,翰林院還能跑進來邪祟……”


    “大長蟲,你的補品來了,吃了它!”


    “我……不喜歡。”


    骷髏鬼纏在寧時羽身上,看著邪祟的目光中滿是嫌棄。


    “我管你喜歡不喜歡,你喜不喜歡鬼太歲?”


    “喜歡……”


    “喜歡就去咬他!”


    骷髏鬼搖頭晃腦地,看起來十分不情願地鬆開了寧時羽,朝著邪祟撲了過去。


    邪祟一隻手抓住骷髏鬼的頭顱。


    “不過是……”


    “噗呲……”


    骷髏鬼如同蠍尾一般的脊骨直接紮進了邪祟的身體內,不出兩秒就把他吸成了幹屍,渾身碎裂成一片一片,最終化作灰燼消失。


    “嘖……”


    寧時羽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最近就要大比了,讓骷髏鬼咬哪裏似乎都不太合適。


    “動用一下我的資產吧……”


    “係統,使用物品複製卡,複製我的腿。”


    “複製成功。”


    寧時羽把腿扔給骷髏鬼。


    “按出力索取,不準吃完了!”


    物品複製卡能複製的大小也就隻有一條腿那麽大。


    骷髏鬼咬了一口,吐了一下舌頭。


    “略……不好吃……感覺……像劣質品……”


    “有就不錯了。”


    寧時羽朝著房間的另一邊走去。


    越過屏風,點燃了蠟燭。


    他看見傭人的床上被子鼓囊囊的。


    掀開。


    傭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擺在床上。


    四肢折疊成螺旋狀,軟趴趴地像是被擰起來的布匹一樣,看來骨頭是被打碎了,或者直接被抽掉了。


    四肢係在一起,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布袋子。


    在他被掏空的腹部,放著一顆被撕掉臉皮的人頭。


    寧時羽沒有聽到他叫一聲。


    或者他叫了,但是被屏蔽了。


    寧時羽用被子把他包住,歎息了一聲。


    這個世界真的太危險了……


    “吃完了……”


    骷髏鬼飛了迴來,纏在了寧時羽身上。


    “不是說了不準吃完嗎?”


    “是劣質品,你糊弄我。”


    “嘁……”


    寧時羽忽然發覺。


    好像自己,也能坦然麵對死亡了。


    更確切的說,他並不會因為陌生人的死亡,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了。


    是變得冷漠了……


    “這就是安禾所說的……「成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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