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技術不夠發達的封建時代,要想抓逃犯,真的隻能依靠熟人社會的天生排他性。


    也正是因此,這個時代,想要抓住一個流竄的犯人,是極為困難的。


    他往哪個角落裏一貓,便能躲過一多半的審查,尤其是城中流民遍地的時候。


    至於到了陌生地方,隻要不主動去和那些已經盤根錯節的老人兒們交流,九成九是不會暴露的。


    韓忠輔自然知道找人應該怎麽找,可是童貫不知道,同僚們大多也不知道。


    這就是一種胥吏的把戲。


    進城的士兵,以及定安縣班房捕快,全部都被韓忠輔派出去,尋找大街上的乞丐流民,看看犯人是否身在其中。


    至於對地方百姓的盤問,則放得稍微靠後一些,給劉觀爭取時間。


    這種做法,說到天邊也有理,可卻也是效率最低的做法。


    一天一夜,未有絲毫成效。


    四月初七清晨,魯達帶著四五十兵丁,押運著幾輛載著美食美酒的車,往城外去。


    到城門口時,統製官李化派來的士兵已經把守了起來,立刻詢問。


    “呸,瞎了你們的眼!”


    眼看著士兵走上前來,魯達毫不客氣地一揮鞭子,抽翻了一個大頭兵。


    “城中出了多大的事你們不知道?韓軍師受命捉拿賊犯,安撫大白高使團。


    “老子是韓軍師府上都管,要做的是童相爺的大事,你們也敢攔!”


    看著馬背上大胡子軍士怒目圓睜的樣子,士兵怯怯懦懦不敢言語。


    但沒有上司開口,也確實不敢不查車直接放過去。


    正在附近打瞌睡的隊將聽說有這種事,連忙跑了過來,弓著腰道了聲好,這才起來說話。


    “我問你,韓軍師特要出去彌合大白高人的酒食,得不得過?”


    魯達直接拍出一張調令來,上麵當真有各方簽押。


    這東西本就是真的!


    隊將拿了,立刻多道了幾聲得罪,然後親自放行。


    “哼!”


    魯都管從一隊士兵之間坦然走過,在隊將諂媚的眼光中越走越遠。


    直到出城十五裏,已經是到了“送別亭”,這才停下部曲,隻帶著幾個老兵往亭子下走。


    這也算是大吉王朝的一種特色,文氣斐然,自然會生出這種有儀式感的東西。


    若是以往幾個皇帝時期,亭子的柱子上還要掛一些吃食和茶酒,被哪個文人喝了吃了,後麵再補上。


    不過今上確實弄得民不聊生,這些手段在被偷竊幾次以後,也就漸漸地停了。


    叮囑幾個老軍在外麵候著,魯達把東西搬開,將幾人全部放了出來。


    喬家幾個姐妹見到劉觀後便挨個行禮,然後又嘰嘰喳喳地去看自家娘親。


    所幸,這麽一段路也沒什麽令人不堪忍受的,陳氏也隻是幾處傷口出了點血,別無大礙。


    “不會對你和韓公子有太大的影響吧?”


    劉觀整理了下自己的裝束,魯達那邊已經拿上了酒肉,顯然還有話要交代的樣子。


    “沒什麽事,請醫師的時候都是蒙麵去的,眼下城中魚龍混雜,事情繁複,即便問出誰來,也是不了了之的下場。”


    劉觀點了點頭,很是理解。


    哪家軍師,哪家統製來的時候,不帶些人手?


    問題來了,他們做的事,就都經得住查嗎?尤其是讓你韓忠輔查?


    互相拖後腿之下,至少這一環節,不用擔憂了。


    “你家公子那邊呢?”


    想了想,劉觀還是問了一句。


    “公子他原是想最後再與你長談一次的,可是危險太大,再加上他自己說實在是沒有麵目再見你,便作罷了。”


    魯達說著,取出幾張紙來。


    “這一張是公子的賣身契,說他欠你一條命的價錢,但凡今後他富貴了,你了隨時去折換。”


    “謔,一條命。”


    劉觀小心地接了過來,笑道:“韓公子分明救了我一命,還這麽客氣啊。”


    “不是這個,公子是說,你教會了他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沒記住,這些值重活一次,當然是一條命。”


    魯達說著說著搖了搖頭,顯然記些抽象的東西對魯大師來說是件難事。


    “你家公子不會是想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吧?”


    “不是,公子是真心欽佩於你。”


    魯達“滋”了一口酒,歎道:“昨天迴去見了公子,他說那麽多……我大多忘了,不過有一句我記得。


    “若今日是前漢前唐,你必為征西大將軍!”


    劉觀苦笑一聲,“韓公子對我的評價,高了。”


    “高了低了你們迴頭自己商量,我不管傳話了。”


    魯達擺手搖頭,卻是不敢大包大攬了。


    “迴頭?天涯一別,再見談何容易……”


    “公子給你找了個去處。”


    魯達說著,拿出一打紙來。


    “出了城外,我家公子曾經在一處叫小陽河穀的地方買了一個莊子。”


    魯達將一份簡易的圖紙平鋪,指了指小陽河穀的地方。


    “去年募兵的時候,公子曾經在這裏剿滅一夥剪徑強賊,怕此地再生禍亂,便買下了小陽河穀這裏的地,交辦了一個農莊。


    “農莊管事姓霍,叫霍軍,河穀能有千把畝地,公子給你寫了條子,你做莊主,吃喝不愁是肯定沒跑的。


    “怎麽樣,有啥別的打算,還是過去?”


    劉觀嘴角勾起,輕笑一聲。


    “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魯達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麽,而是把剩下幾張紙一並塞給了他。


    一張是東京城潘家的銀兩存單,三千兩,到京畿道潘家的分店就可以兌換,美其名曰束修。


    一張是蓋了其父韓老相公大印的舉薦信,看得劉觀眉頭輕挑。


    “不是,這信……”


    劉觀翻來覆去地看,頗為震撼。


    這麽早就有先蓋印,後出單的操作了?!


    “迴頭若是官府騷擾,仗著這封信,認你一個文士不難,一般的人難為不了你。”


    魯達打趣道:“公子也是為了京西西道的官員著想,不然你性子一上來,再劈兩個,那就完了。”


    “放心吧,隻要不是唿延燁那種貨色,一般的狗官我不劈。”


    劉觀麵色如常,並不惱怒。


    “替我多謝你家公子,順帶捎一句話,韓公子頗有古君子之風。”


    “就這麽短?”


    “還有後半截,想忘了你就忘了,不想忘了,你再告訴他。”


    劉觀樂嗬嗬道:“君子生於誤人之國,非君子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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