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衣服蓋在她身上,以保證她的溫暖。


    大概又過了五分鍾,喬今安終於就快撐不住,想要睡一覺。


    “好...累...”兩個字說完,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漫長,花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喬今安堅持不住,閉上了雙眸,昏睡過去。


    闔眼前,她看到趙闕凝拿著剪刀,興奮的從隔壁地下室衝出來:“阿堯,成功了,快通知他們救人!”


    雲景堯雙膝一彎,跪在喬今安身邊,拚命的呐喊:“安安,睜開眼!別睡!”


    失去意識前,喬今安清楚的感受到,一滴連著一滴的溫熱,落在了她的臉頰。


    被他握著的的指尖,忽然間,無力的往下垂了垂。


    雲景堯喉嚨像是被人緊掐住,唿吸一度凝滯。


    心髒也似被刀片攪動著,刺痛感蔓延至全身,讓他四肢發顫。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撕心裂肺的吼道:“安安,求求你,睜眼看看我!”


    喬今安雙眸緊閉,唿吸逐漸變得微弱。


    “安安,不要睡,求你醒醒,安安...”雲景堯就像著了魔,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唿喊。


    可始終,沒有迴應的聲音。


    無邊的恐懼,化作黑暗,將他緊緊包裹住,然後慢慢吞噬。


    他怕她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會醒過來。


    雲景堯雙眼通紅,抬手,撫過喬今安的眼角,魔怔般的喃喃:“不,不可以...不可以...”


    他跪在那裏,就像被打壞的玻璃,破碎不堪。滿臉衰頹,嘴裏翻來覆去的,隻有三個字。


    趙闕凝何曾見過他這般模樣,一時愕然。


    恍惚間,又生出種錯覺,他似乎看見了雲景堯的心,似裂帛,正在一條條的被撕碎...


    趙闕凝將麻繩捆在腰上,晃了下,上麵的保鏢即刻會意,將他拉了上去。


    “凝少,您...您怎麽在下麵?”梁維看到趙闕凝,大吃一驚,有點結巴。


    趙闕凝沒有廢話,隻吩咐道:“拿工具,去宴廳的消防通道破門,救人!”


    瞥見趙闕凝手上,簡單包紮著是傷口,梁維更是雙腿一軟:“凝少,雲總他...他沒事吧?”


    “情況不樂觀,馬上打120。”趙闕凝眉頭緊擰,眼神透著擔憂。


    梁維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顫巍巍的按下急救電話。


    “梁助理...”趙闕凝正想再交代兩句,一抬眸,就見趙闕行狂奔著衝他來。


    趙闕行氣喘籲籲,一口氣就快就接不上來:“老二,不好了,出事情了!”


    “怎麽?”趙闕凝心裏,劃過不好的預感。


    趙闕行雙拳緊握,眸底暗藏著滔天的怒意,似要將誰五馬分屍。


    “舉行儀式前,蕊蕊被人悄悄帶走了!”他咬著牙,陳述道。


    趙闕凝猛然砸向牆麵,根本顧不得手上的傷。


    他半偏著頭,眼裏陡然升起抹涼意:“有沒有線索,是誰幹的?”


    “多半...”趙闕行話說一半,突然頓住,良久才繼續道:“多半是喬煜。”


    話音落下的同時,趙闕凝明顯的怔了怔。


    那個小子,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


    趙闕凝五指並攏,闔了闔眸沉聲道:“馬上動手。”


    華江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彌漫著整個病房。


    喬今安逐漸有了意識,還未睜眼,他便察覺到,指尖好像被夾了東西,不太舒服。


    感覺到她手指在微微蜷縮,守在病床前的男人,激動的起身。


    喬今安睜眼,瞳孔裏倒映出雲景堯的影子來。


    不知是不是幻覺,不過是睡了一覺,麵前的男人便好似脫胎換骨。


    雲景堯眸底青紫,下顎布滿胡渣,精神頹然。


    再沒有以前的鋒芒。


    細細觀察,還能望見他兩鬢,偶有的白發。


    喬今安失神,一時半會兒,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夢中。


    “安安,你醒了?!”他欣喜的握住喬今安的手,就連言語,也透著興奮。


    手上的觸感,明確的告訴喬今安,她沒有做夢。


    萬幸,她命大,還是留在了人間。


    雲景堯的眸光,緊鎖在喬今安身上,動也不動,就像是在看失而複得的珍寶。


    炙熱的視線,讓喬今安感到不適,她別開臉,不去看他。


    雲景堯拽緊她的手,柔聲問道:“安安,你感覺如何?”


    “放手。”可能是昏睡太久,沒有喝水的緣故,她的聲音,格外沙啞。


    念及喬今安大病未愈,雲景堯也不敢跟她僵持。


    喬今安讓他鬆手,他便像聽話的孩子,即刻就鬆開來。


    雲景堯推開門,吩咐梁維:“快去叫院長。”


    不一會兒的時間,院長帶著若幹醫生,風風火火的趕來。


    細細的觀察過後,院長才畢恭畢敬的對雲景堯道:“雲總,雲太太雖然醒過來了,但還沒有完全脫離風險,她頭部受到嚴重的撞擊,還需要住院觀察。”


    院長如獲大赦,心中壓著的巨石,終於落地。


    而他身後的醫生和護士,見到醒來的喬今安時,心裏也都不由的鬆了口氣。


    喬今安昏迷的這一天一夜裏,雲景堯格外的暴躁,就連梁維也唯恐避之不及。


    可城門失火,終究是要殃及池魚,就算他事事謹慎,也還是成了炮灰。


    同樣炮灰的,還有負責超v病房的醫生和護士。


    那幾個女護士在來之前,心中都藏了個灰姑娘的夢。


    盡管知道病房裏躺著的,是雲景堯的太太,還是爭先恐後的搶名額,想借機多跟雲景堯接觸。


    然而在超v病房待了一天後,都打起了退堂鼓。


    雲景堯不僅沒用正眼瞧她們,還整日沉著張臉,冷若冰霜。


    最讓人害怕的,是他陰晴不定的性子,讓人難以揣摩。


    幾個女護士,不過就伺候了喬今安一晚上,就叫苦不迭。


    見到雲景堯,就如同見了活閻王,大氣兒也不敢出一下。


    如今見到喬今安醒來,都好似看到了救星,得見光明。


    梁維做事麻利,瞅著喬今安醒了,趕緊下樓買了白粥上來。


    “太太,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吃點東西吧。”


    雲景堯斜乜著他,臉色陰沉,明顯的不悅。


    “雲總,這粥還燙,您吹吹喂太太才合適。”梁維會意,立即將白粥放到了雲景堯手上。


    雲景堯緊繃的下顎線,這才有所緩和,他接過白粥,吹涼送至喬今安嘴邊。


    “不勞煩你。”喬今安冷睨著他,並不買賬。


    梁維見勢,生怕飛來橫禍,尋了個由頭,趕緊開溜:“雲總,我去取太太的病曆。”


    望著梁維漸行漸遠的背影,護士們紛紛投去豔羨的目光。


    對於喬今安的冷言冷語,雲景堯晚置若罔聞。


    似誆孩子般,他有耐心的道:“安安,這粥過燙,我喂你,免得被燙傷。”


    “有護士。”喬今安別開臉,不再去看他。


    雲景堯抬眸,掃向麵前的幾個女護士:“你們閑的沒事幹?”


    女護士們,可不像梁維那麽有眼力勁兒。


    幾人麵麵相覷,滿頭問號,她們的工作,不就是照顧雲太太嗎?!


    雲景堯眸光森冷,泛著寒氣:“今天病房消毒沒有?”


    護士甲趕緊點頭:“雲先生,您放心,消毒了,三殺三消,不會忘。”


    雲景堯才鬆了的下顎線,又緊繃起來:“等下還要掛點滴,確認過藥品了?”


    護士乙躬身道:“請雲先生放心,吊瓶我前前後後,檢查了三遍。”


    雲景堯就快要崩潰,他暗示的這麽明顯,她們幾個怎麽就像木頭人,看不懂眼色?!


    他沉聲,又問道:“陪護床的被套換成新的沒有?”


    護士丙畢恭畢敬道:“雲先生放心,今日一早就換過了。”


    雲景堯氣結,無語凝噎。


    也頭次意識到,梁維的眼力勁兒,實在不可多得。


    他不斷的找茬,喬今安終於是聽不下去,對護士乙道:“我手行動不便,麻煩您喂我一下。”


    護士乙伸手,就要去接雲景堯手裏的白粥。


    雲景堯眼皮微掀,皮笑肉不笑:“很燙,我怕你拿不穩。”


    “沒關係的,雲先生。”護士乙低著頭,沒有看清他的麵部表情,自然也就沒察覺出異樣。


    雲景堯咬牙,低低笑了笑,聲音低沉暗啞。


    隱約夾雜著絲不喜。


    護士這才看清楚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讓人不寒而栗。


    分明還沒有觸碰到白粥,護士已然覺得燙手。


    “雲先生,雲太太飯後半小時,需要吃一次藥,我們這就去取。”護士乙轉身,瘋狂的對著另外兩個護士眨眼。


    幾個護士退出去後,雲景堯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唇角上揚,重新挖了勺粥,遞到了喬今安唇邊:“安安,她們有事情抽不開身,還是我來喂你。”


    喬今安不為所動,定定的看著他,雙唇緊閉,抗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安安,你必須要吃點東西,待會兒還要吃藥。”雲景堯不惱,也沒有把手收迴來。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有退讓,無聲對峙。


    直至,梁維取完病曆,折返迴病房,也沒人敗陣。


    梁維一推開門,敏銳的嗅覺就告訴他,情況不妙。


    果然,他一隻腳剛邁進房間,他家雲總,就狠厲的剜了過來:“消毒沒有?就跑進來了?”


    梁維默默後退,在病房外,將全身噴了酒精,才敢踏進去。


    “雲總,太太的病曆本,您請過目。”梁維動作謹慎,如履薄冰。


    饒是他再小心,還是被雲景堯挑出了刺來:“你什麽腦子?病曆本不用消毒?!”


    梁維額角狠狠抽了抽,他剛剛下樓買粥迴來,也沒消毒。


    可雲總捧著白粥,就像捧著緩和關係的秘密武器,也沒見他說半個不好?


    雙標。


    梁維在心裏,悄悄給他家雲總,打上了新的標簽。


    喬今安的聲音,止住了梁維的思緒:“梁助理,麻煩你把我病曆,給我看。”


    梁維側目,請示雲景堯,得了他的允許,才敢翻給喬今安看。


    瞥見病曆本上的三個字,腦震蕩,喬今安心驚,她這也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梁維見她失神,多嘴道:“太太,您昏迷的這一天一夜,雲總滴水未進,守在你病床邊,就沒闔過眼,他手上的傷口反複受創...”


    雲景堯開口,打斷了他沒說話的話:“你太閑了?”


    “這碗粥冷了,我再去買一碗迴來!”梁維及時住嘴,隨便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梁維的話,喬今安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聽到了。


    但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倒不是她心狠。


    隻是早已寒透了的心,就似被塵封在了冰窖,再難捂熱...


    敲門聲傳來,喬今安抬眸,隻見門外,有道修長的身影。


    房門被被人從外麵推開,喬今安沉寂的眸裏,終於燃起了絲光亮。


    商殷在喬今安昏迷的時間裏,也是徹夜難眠。


    加之殷尚現在處境,更是讓他焦頭爛額。


    他隻不過剛剛踏入房間,縱使隔著好幾米遠的距離,喬今安一眼便看出來,他很疲憊。


    商殷下顎處,也是冒著胡茬,精神狀態與雲景堯相比,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你怎麽這樣憔悴?”喬今安扶著病床,強撐著坐起來。


    動作和言語,無一不透著關心。


    商殷徑直到了床邊,假意責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空關心我。”


    感覺到房內的空調溫度太低,他將外套脫下,蓋住了她的上半身。


    “躺下休息,醫生說了需要靜養。”他說話的同時,倒了杯溫水,遞給了喬今安。


    喬今安接過水,掌心傳來溫度,蔓延到了心尖,滑過絲絲暖流。


    “好。”她抿了口水,莞爾一笑,像個聽話的孩子,躺了下來。


    商殷眼底的倦意,在她的笑容裏,消散了一大半。


    兩人相視而笑,誰都沒再言語,坐在一旁的男人,此刻,倒是顯得格外多餘。


    “嘭——”雲景堯將白粥重重的放下,故意摔出聲響,宣泄著他的不滿。


    合著他這麽大個活人坐在這裏,還能被當成空氣?!


    雲景堯剜向商殷,語氣很是不爽:“有勞商總掛念,百忙之中,還要抽空來看望我太太。”


    他話中有話,甚至暗含著挑釁,商殷豈會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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