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個垂頭喪氣地迴到了各自的住處。在整個被召見的過程中,欽宗自始至終被嚇得心髒一直劇烈的跳動,一句話都沒敢說,甚至幾次被嚇出的屁,都咬牙憋了迴去;尿濕了褲子,也沒敢動沒敢吭氣。整個被召見過程,成了對徽宗、對宋朝的批判會,簡直就是萬炮齊轟,差點就把他轟得灰飛煙滅了。這樣的情形,徽宗一生首次遇到,無疑是平生所受最為沉重的打擊。這心情之灰暗、之難受、之憋屈就可想而知了。因此,他灰溜溜的迴到住處,灰溜溜的躺到了床上,飯也不吃,話也不說,誰問也不吭氣,把太後嚇得一直在對著蒼天作祈禱。


    憋悶了一夜,徽宗覺得這次召見,透出的信號很不妙。看來是自己誤判了形勢,也惹惱了金太宗和金國的重臣們。事到如今,隻一味地憋悶、生氣、懊喪是沒用的,得想辦法挽迴才行。不然,那些金國人本來就夠野蠻夠兇狠的,一惱火,把他弄到大東北是輕的,說不定就會把他嘎巴了。於是,他一骨碌爬起來,抖擻了一下精神,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弄得太後一臉懵逼,徽宗也不管別的,就讓人快快叫來欽宗,要跟兒子商量個應對的辦法。


    “怎麽著也不能坐以待斃呀。”他這樣想。


    欽宗來了,比昨天更加蔫頭耷腦病歪歪的樣子,抬起眼皮看了徽宗一眼,就慢吞吞地坐在徽宗對麵,把下巴抵在膝蓋上,蚊子哼哼一樣問道:“上皇,有事?”


    徽宗看著兒子這樣子,心裏既酸又涼,說道:“打起精神來,別管怎麽說,咱也是一代帝王,心裏再苦,在人前也不能這樣子。你以為我心裏好受?你看昨天,他們那架式,恨不得要吃了我似的。我不是也沒被他們嚇死?我問你,昨天的事,你怎麽看?”


    欽宗有氣無力地迴答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聽說,還要往北。”


    徽宗一愣:“嗯?你聽誰說的?”


    “秦檜”欽宗的話似乎十分寶貴,一個字都不多說。


    “秦檜怎麽知道的?”


    “在京時,我派他去跟完顏宗翰談判過,認識完顏宗翰。昨晚他去看楊光華,碰到完顏宗翰也在。”


    “完了完了,要真那樣,可真完了。咱得抓緊商量個辦法,最起碼暫時能留在這裏,不能讓他們再把咱們弄得更遠了。隻要能留在這裏,等你九弟翅膀硬了,咱大宋強了,就是迴家去,也便利呀。要是他們把咱弄到大東北去了,聽說那裏全是深山老林,常年滴水成冰,光凍也凍死了,還不說老虎獅子遍地都是,說不定哪天就被野獸吃了。咱得想辦法留在這裏才行。你說說看,能有什麽好的法子?”


    欽宗抬了抬頭,看著徽宗說:“我聽您的。父為子綱,孩兒記著呢。”


    徽宗此時的臉色明顯灰暗了許多,說:“唉,如今咱成了人家的籠中鳥囊中物,不低頭服軟、不當孫子看來是不行了。雖然你九弟在應天登基了,咱大宋朝,總算是有驚無險,又迴來了。可是想想昨天他們說的那些,我覺得也有道理。經過這兩次金軍攻打咱們,還有咱們到燕京這一路可以看到,金軍確實比咱們宋朝的軍隊要厲害。他們不但英武強悍敢打敢拚野性十足,而且哩,他們的鬥誌旺盛、意誌頑強,這是咱們宋朝的軍隊沒法跟他們比的。再加上他們消滅了遼國以後實力大增,還把咱大宋割去了那麽多的土地,要去了那麽多的錢財,國力也更強了。唉,你看看咱們大宋的軍隊,號稱八十萬禁軍,就連打梁山泊那些土匪水賊,十萬八萬的都不頂事兒;那次朝廷征遼得勝,多虧有梁山那些人,還有滅那個方臘,要不是梁山泊那幫人,朝廷也辦不到,後來跟人家遼人兩次作戰,二十萬軍隊,不聲不吭就沒了;可人家金軍進攻咱們,那簡直就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嘛。現在,你九弟倒是募集了百萬軍隊,可人家說頂多有四十多萬人,這些軍隊,說不定連金軍的七八萬人都打不過。唉,也難怪人家金人瞧不起咱呢。”


    欽宗聽著,兩眼一會看看地,一會看看徽宗,不知心裏到底想的啥。其實,他的腦子一直在不停地運轉。他想的是,在宋朝滅亡的過程中,特別是自從成為了金人的囚徒以來他受的這些罪,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明白,誰都無法體會他當時內心的那種絕望,那種無助和無比的痛苦。也許是這一路上的磨難,已經把他的希望和意誌全部磨光了。他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麽樣?未來是啥樣?這一路走來,他才知道,人的命是真不值錢;可再想想,那皇位也好,金錢也好,名聲也好,相對於命,就都不值一提。所以徽宗在他麵前叨叨這些,他一句也聽不進去,他也什麽都不說,根本就不想說,任憑徽宗自己在那裏像念經一樣顛來倒去的說。


    徽宗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是英姿勃發、瀟灑英俊的大兒子,如今變得形容枯槁、神情呆滯,就連行動都很遲緩了,心裏就難受,鼻子裏就有一股熱乎乎的東西要往外湧似的。經曆了這巨大的變故,把一個威風八麵的帝王變成了半傻半癡還有點呆的可憐蟲。


    既然欽宗不說話,徽宗也就不再絮叨,幹脆直接切入核心問題,問道:“不是跟你一起來了一批大臣嗎?他們當中,誰的文章功夫好一些?”


    欽宗又呆愣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了,“好像是秦檜吧,他原來在朝時擔任禦使中丞。隨我一起來的這些大臣,都是反對金人的,也不同意跟金議和,所以他們對我不冷不熱,一路上金軍看得緊,互相見不到麵。來到這裏,雖然住在一個寺院,跟他們也沒有交流,也見不到他們,隻有秦檜來看過我,昨晚從楊光華那裏迴來後,又來跟我說了幾句,把完顏宗翰的意思給我說了一下。這個人倒是活絡一些,不死板,不像那些人,死強。”


    徽宗聽了欽宗的話,就讓李光前去叫來了秦檜,然後,徽宗口說,讓秦檜執筆寫了一封議和書。說是議和書,其實就是向金太宗認罪,道歉,請求金太宗能讓他們父子留在燕京,其中寫道:“隻要能留在這裏,陛下讓我們幹啥都可。我們定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管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宋朝都是大金國的藩屬國,宋朝自願割讓黃河以北全部領土歸大金國,宋朝僅以黃河以南為自家國土,世世代代向大金國稱臣納貢,永不變心,永不懷異誌。請陛下相信並放心,我兒趙構,定能聽從為父我的安排和要求,定能按為父我的要求侍奉大金,尊奉陛下。”


    寫完之後,又讓欽宗看。欽宗搖搖頭,又不說話了。徽宗就問秦檜:“聽說,你跟完顏宗翰認識?”


    秦檜迴道:“噢,當初受欽宗帝派遣,到金營談判的時候,就是他跟我談的。這一路負責押解我們的也是他。上皇看的沒錯,這個人有頭腦,不是一個簡單的武將。這份議和書要是交給他,應該能達到你預期的效果。”


    “那,要是交給楊光華呢?昨天我看他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不行!”剛才還啞巴一般的欽宗,突然抬起頭來,愣愣地說道:“交給他,我們就判死刑了。我們那樣對待他,他會放過我們?還是交給完顏宗翰吧。楊光華心機太深了,深不可測。”


    徽宗打斷欽宗,“我想聽聽中丞的看法。”


    “我看都行。昨晚去見楊光華,說起那事,他說時事所然,可以理解。由此可見,他對上皇和皇上並不似想象的那麽嚴重。”


    “別聽他說,他那心機,滿朝文武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在金國又位高權重,這麽受金帝重視,誰知他到底想什麽?交給他,準沒好事,不能交給他,絕對不能。”欽宗態度更加堅定。


    徽宗隻好讓秦檜又抄了兩份,一份交給完顏宗翰,並請完顏宗翰務必呈給金太宗;一份盡快發給身在應天的高宗;剩下一份存底。之後,徽宗又叮囑秦檜:“見到粘罕,務必跟人家多說好話,切莫惹人家不高興,免得被人再抓住辮子,自找苦吃。我們父子和眾多皇親貴戚能否留在這裏,全靠你這一行了。”


    短短兩天,徽宗的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真正做到了能上能下能大能小,可見時勢改變人,造化真弄人呀。


    秦檜經過這一路的顛簸和折磨,對金軍有了重新認識。本來當初金人要廢掉欽宗並取消宋朝國號的時候,當時朝廷一百多個大臣,六十多人主張跟金國議和,認為不議和就隻能死路一條;而還有三十二人主張絕不議和,說議和就是投降,最起碼要保留趙家的皇權地位。也就是說,可以向金國稱臣納貢,但必須保留宋朝和趙家的名份,讓欽宗繼續做皇上。因為秦檜到金軍兵營去過,他知道金軍兵營是個什麽情況,所以他一開始是猶豫的,沒有明確的態度。可是當那些主張保留宋朝和趙家名份的人,找到他讓他簽名的時候,他考慮再三還是簽上了名字,因此許多人認為秦檜是主戰派;而金人就因為秦檜是那些簽字人之一,因此就把它作為不肯屈服的主戰大臣押送迴金國。從開封到燕京,這一路走來,特別是到達燕京後,看到金軍的的真實情況後,秦檜原來的那種豪氣和勇氣便消失殆盡了。他看得很深很透,他認為宋朝跟金國相對壘,永遠沒有勝出的可能,隻能向金國稱臣,所以現在他覺得徽宗這個決定非常正確,他特別讚成徽宗的觀點,支持徽宗這麽做,也暗下決心要把這事辦好。畢竟,他也身在其中,能否辦好,也與他生死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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