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說這話時,眼睛像是在看一個討厭的東西,充滿反感。那是她第一次對蕭辰恩用這副厭惡的表情和決絕的語氣。傷害值攀爬到巔峰的同時,那種窒息感再次來襲。


    她緩慢按下關門鍵,垂頭不去看他。


    蕭辰恩微漾的嘴角滯在半路,幾秒後,漣漪消失,隨之而來的神情冰冷如霜。他是多麽高傲的一個人,又怎麽容得下別人像看垃圾一樣看他?!更何況這個人是他視之為寶的人。


    臉上像無數細針戳來,又疼又麻,更痛的是那顆裝滿她的心。


    擋在電梯門上的手自覺拿開,蕭辰恩像是踩了一團火,轉身就走,決絕的背影轉眼間便消失在安若的餘光裏。


    她緩緩抬頭,眼前已空無一人。這個時候,她依然麵無表情,剛剛的話像是出自於真心似的。直到電梯門關上,並向下移動時,她終究是沒忍住,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淚水奪眶而出,嗚咽聲悲傷不止。好痛好痛,痛得想死。


    安子勝在急診門口等安若,看到她從車裏下來,趕緊跑上去。


    “現在感覺怎麽樣?”等看到她紅腫的雙眼時,安子勝的心一緊,“是不是很難受?”


    安若眉頭一蹙,又哭了起來。突然好害怕,害怕離開這個世界。


    “沒事,我把陳醫生叫來了,這就去檢查。”安子勝說著,半蹲在她麵前,“上來。”


    安若沒拒絕,乖乖地爬上他的背,渾身的經脈跟斷了一樣,沒了力氣。


    一路綠燈,所有檢查報告很快傳送到陳峰這裏,在細察完各項數據後。他抬起頭,看了麵前的兩人一眼,沒有及時開口。


    安若見狀,攥緊手,強裝鎮定:“陳叔叔,請明說,我有知情權。”


    陳峰抿了抿嘴,開口道:“從檢查結果來看,心髒功能在減退,並且伴有供血不足的情況。”


    安子勝聞言,眉頭微微蹙起:“如何應對?”


    “好在處於初期階段,現在可以先吃藥穩住。但是呢,因為是移植心髒,所以有很多不穩定因素,能不能用藥控製住,或者說會不會引起其它不良反應,都是不能預測的。”陳峰頓了頓說,“心髒衰退已是事實,吃藥隻是減緩衰退進程,最終還得另尋治療方案。”


    餘光中,安子勝看到安若的肩膀塌了下去,迅速上前攬住她:“沒事的,隻要吃藥可以緩解,我們就吃藥。如果吃藥沒有作用,我們再換。世界上已經有二次,三次移植成功的案例,不怕。”


    “安若,還記得我以前給你說的話嗎?”陳峰頓了頓,鼓勵道,“我說你是個奇跡,十八年來,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很少生病。因為你生性樂觀,心態開闊,所以身體素質比常人都好。繼續保持,積極麵對,一定會沒事的。我也是剛知道安醫生是你的哥哥,有他在,得到世界頂尖醫療的治療也不是難事。並且,我們醫院這幾年接過幾台二次移植,恢複情況很不錯。”


    “陳醫生說得對。”安子勝緊跟著安慰,“你隻要放鬆,保持好心情,絕對沒問題,我下周就帶你去見克裏斯。”


    安若心思低沉了一會,重新挺起脊背,艱難地勾了勾唇:“好。”


    她其實早在網絡上查詢過相關資料,卻有二次移植成功的案例。但風險指數高,成功率低。即使現在醫療成熟,技術先進,手術能夠獲得成功,但後麵的存活期並沒有明確的最長年限。


    “哥,我想知道是誰給了我這顆心。”走出陳峰的辦公室,安若突然這樣說。


    “捐獻者的信息按規定是要保密的。”安子勝覺得奇怪,問道,“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報恩。”


    “不必,那是死者自願的事情。”


    “可是我就想知道,你幫我查一下可以嗎?”安若執拗,“如果他\/她的家人過得很好,那是再好不過的事。如果過得不好,我多少可以幫一幫。”抿了抿唇,吸了口氣說,“趁我還活著的時候。”


    “安若!”安子勝嗔怪,苦口婆心地說,“剛剛不是都說了嗎?不會有事的,醫生的話你都不信了?”


    “信的,但要是你找到了捐獻者的信息,我會安心。”


    “過了那麽多年,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安子勝鬆口,“我盡力。走了,先送你迴家。”


    迴家吃藥時,安若恍然想起一件事,辦公室的抽屜裏還放著她的抗排藥。思緒到這,腦門子猛地一陣熱,後一細想,蕭辰恩應該沒有發現。否則他今晚不會氣憤轉身,並且他要是察覺問題,一定會去找安子勝。


    第二天中午,安若趕到宸宇,她是掐著點去的。一般情況下,蕭辰恩都會在午休之前十到十五分鍾離開。她謹慎地在午休之後十五分鍾才到達。


    樓上隻有喬西在,其他同事都吃飯去了。


    見到安若,她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好奇:“你之前不是說請假嗎?怎麽突然就要辭職?”


    關於辭職二字,她可從來沒說出口過。大概是蕭辰恩以怠工緣由處置了她。


    安若笑了笑,沒迴答,隻問:“蕭總在嗎?”


    “不在。”喬西搖頭,忽然覺得哪裏不對,立即糾正,“不是蕭總,現在要叫蕭董了。”


    “蕭董?”安若詫異,腦子裏飛速轉了一圈,問,“老蕭董呢?”


    “退位了。”喬西為她惋惜,“要是你不辭職的話,現在可是董事長秘書,上升了好幾個台階呢。”


    “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喬西停頓了幾秒,提醒道,“你要是來拿東西,就趕緊拿了趕緊走。蕭董今天的火氣很大,他吩咐我把你的東西全部扔掉,我本來打算一會收拾了跟你約見麵,你來了正好。”


    安若迴到辦公室,第一時間查看了抽屜裏的抗排藥,幸好還在,守在原來的位置。她趕緊拿出來放進包裏,然後將桌上的私人物品收了個幹淨。


    他一定恨她吧,因為她昨晚說了那樣的話,因為他上門求安慰,卻被她潑了一盆冷水。


    安若看向他的辦公桌,空空如也的辦公椅冷漠疏離,就像他這個人那般。她走過去,站在他的辦公桌前,手下意識地拂過他的辦公桌,像是在留戀地摸索他的臉。當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底時,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突然從外麵打開。


    安若驚慌迴頭,看到西裝革履的蕭辰恩走了進來。她的心一緊,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匆忙收手。


    蕭辰恩僅僅是掃了她一眼,跟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似的,草草了事,步履不停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椅。


    坐下,埋首,不去看她。


    “有事找喬西。”他冷淡地開口,“你的辭職手續她在辦。”


    安若一瞬不眨地看著他,從頭發到鼻梁,從鼻梁到胸膛,從胸膛到手指,像是在描摹,將他描摹在心上。


    “再見。”她微勾唇角,向他告別,“祝你安好。”


    蕭辰恩神情滯了滯,抬頭看她,語氣嘲諷地道:“不應該是後會無期嗎?”


    四目對視,悲恨交加。


    安若抿了抿唇,隨即輕扯:“那就後會無期。”


    說完這話,她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抱起盒子朝門口走去。腳下像是踩在白雲上,輕飄飄的。這個時候,她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趕快走出去,趕快離開這。


    可她剛走到門前,正要騰出手去開門時。一股大力捏住了她肩膀,緊接著,她被翻了個身。手上的盒子掉在地上,還沒顧及上,背部猝不及防地撞向門板,發出咚地一聲。


    安若吃痛地嘶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上忽地被掐住。


    蕭辰恩滿眼怒火地看著她,像是要弄死她一樣。


    但是他的手並沒有掐在要害處,隻是捏在脖子兩邊,力道有些緊。


    “安若,你沒資格,你沒資格這樣對我。”他低吼出聲,“後會無期是吧!可以,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眼前,要是看到我,你就給我躲著。”


    手上用了最後一把力,蕭辰恩拉開門,摔門而去。


    安若被砰地關門聲嚇得一抖,兩腿一軟,順著門板,滑落到地上。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麽?


    錯了,是我錯了,安若在心裏悲泣,我不該跟你和好,我不該起貪念。如果當初堅定一點,又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他恨死我了吧!


    安若從樓上下來,正往公司門口的打車點走,迎麵碰上了許久未見的劉露娜和小文。當時的總裁辦解散後,兩人分別去了市場部和人力資源部。


    “安若,你這是......”小文看她抱著箱子,裏麵裝的都是些日用品,有些奇怪。


    “我辭職了。”


    “辭職?”小文瞪大了眼睛,“蕭總現在都成董事長了,你現在辭職的話也太虧了吧!”


    “要不一起喝個咖啡?”劉露娜突然提議,“同事一場,再見麵也難。”


    “對對對,我請客。”說著,小文挽住安若的手,“都好久沒見了呢。”


    確實好久沒見了,自蕭辰恩坐上總裁的正位後,每天都跟他在一起,都沒怎麽和同事來往過了。


    “安若,蕭總是不是訂婚了。”小文剛拉開椅子坐下,就開始八卦起來,“我前幾天看到他手上戴了枚戒指。”


    “哪有!”劉露娜反駁,“我今天跟我們部門經理去開會,都沒見著,手上光禿禿的。”


    “沒有?”小文疑惑,“那就是配飾囉,但是那款戒指我在網上看過,是對戒中的男款。”


    安若喝了口咖啡,跳過這個話題,直接問:“昨天公司發生了什麽重要事件嗎?我這段時間休假,今天迴公司的時候,才聽人說蕭總變成蕭總了。”


    “你不知道?”小文取笑她,“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是躲外太空去了麽。”


    “斷了網,沒有關注。”


    “我也是聽說,具體什麽情況我們不清楚。”小文壓低了聲音說,“昨天集團董事開會,全票通過把蕭辰恩給投上了董事長的寶座,蕭建雄直接出局。據說還差點打起來了。”


    “誰打誰?”安若緊張地問。


    “當然是老的打小的囉。還有......”小文身子彎了彎,靠近大家,“我還聽說蕭建雄的太太是蕭辰恩的親生母親,並且在這之前把名下所有財產轉到了兒子手裏。現在待在國外,要跟蕭建雄離婚。”


    所以,他昨天喊累,是因為經曆了這麽大的事?安若暗想,他和蕭建雄為什麽會站在對立麵,是因為趙慧玲嗎?


    這時,劉露娜開口問安若:“徐義是你男朋友?”


    “隻是朋友。”


    “也是,如果是男朋友的話不會放你去蕭辰恩身邊。”劉露娜喊她過來可不是單純地喝咖啡,是好奇心在作祟,“難道蕭辰恩才是你男朋友?”


    問得直截了當,與她性格一樣,不會去關注別人的情緒,隻要滿足自己心理即可。


    安若笑了笑說:“不是。”從椅子裏起身,“我還有事,再見,祝你們工作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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