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平洲。”安若撒謊,“有事嗎?”


    “那個,我聽我爸說今天看見你了?”


    “嗯,看見了。”


    徐義沉默了幾秒,小心翼翼地說:“我才知道,原來你爸以前是蕭叔的司機,這麽說來,你和蕭辰恩是真有緣分。”


    “我和他的緣分盡了。”安若攤開來說,她猜想蕭辰恩可能就在他身旁。即使不在,也得說清楚。


    “為什麽呢,他那麽心疼你,從來沒有放下過你。”徐義有些急切,“你是不是心裏有事?”


    “徐義,先不說了,我媽叫我,先這樣。”


    徐義從手機屏幕上抬頭看向坐對麵的蕭辰恩:“她是不是知道什麽?”


    “不應該。”蕭辰恩眉目緊蹙,“她不是今天才知道他爸是我爸的司機麽!”


    兩人晚上正在外麵談工作,蕭辰恩突然接到徐克鬆的電話,得知中午發生的事,隨即往迴趕。結果安若還是不理他,隻好讓徐義撥電話給她。


    “那就是她真對你沒感情了。”徐義搬出他的一番見解,“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若是不愛了,那都是斬立決,絕不拖泥帶水。女人的話,一時半會放不下,可能會猶豫糾纏。過了這段時間,隻要心裏確定沒有愛意,放下也是分分鍾鍾的事。”


    蕭辰恩沒說話,雙眼盯在茶幾上,黯淡無光。


    “我問你,她最近和你相處的時候有沒有很奇怪的表現。比如,一會與你膩歪,一會又跟你保持距離,像是把自己包裹起來,讓你捉摸不透?”


    蕭辰恩抬眼看向徐義,心裏沉了又沉:“所以呢!”


    “那是她在猶豫糾結,而現在,她想開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蕭辰恩神情有些不耐,“可以滾了。”


    徐義看了眼男人手上的戒指,笑道:“不過你放心,為了不讓你那表示愛意的戒指成為笑話,我和安子勝會想辦法把你們捆到一起。”說著話,他拿了桌上的手機起身,不忘在臨走的時候給蕭辰恩甩把刀子,“但是,她要是真放下你的話,誰撮合都沒用。”


    夜涼如水,月盤像一張蒼白的臉,在黑夜裏悲傷。


    蕭辰恩站在陽台上,冷風刮過臉頰,寒意陣陣。心上的口子再次打開,他們明明隻隔了一層天花板,卻像是走出了兩個世界。


    她不再屬於他,不再!


    失敗與挫敗感壓在背脊上像背了一座山,卻又充滿希冀。難怪像安若說的,因為不甘心。所以,他現在也是不甘心嗎?


    因為了她,打破一切原則。因為為了她,決定忘掉仇恨。因為為了她,未來的人生計劃裏寫滿了她的名字。


    而最後落到一場空的結局,令人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


    ==


    所有的疑問像碎石塞滿安若的大腦,一動就疼,不動又沉。熬了好幾個通宵,閉眼就難受,似乎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石頭擺放好,腦細胞會被壓死。


    那天,安若終於疲乏,兩眼一閉就在沙發上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時,腦子裏頓時一片清明。


    她慌忙找來紙筆,將盤踞在大腦數天的那些人物,線條全部畫上去。迴想蕭辰恩年前去她家的情形,一開始還好好的,後麵卻變得不開心,似是有心事似的。


    是那個節點開始發生轉變的呢?他們吃完飯上樓去她房間時,他就有些不正常了。如果是因為他在樓道上看了他爸爸的照片,認出他來。按道理講,舊人相遇,應是親切相認才對,可他為什麽不開心?


    如果他們彼此不認識,又為什麽一人反對他們在一起,另一人卻會突然離開?


    蕭辰恩去了哪裏?為什麽一迴來就要跟他分手。那個時候,蕭辰恩不知道爸爸反對他們,兩人也沒有聯係方式。所以,是他主動去找爸爸的。


    那麽從這裏可以推出,蕭辰恩認識她爸。所以,他們見麵交談的並不僅僅是她想象的那樣,他爸爸讓她離開她。還有別的原因,這個原因讓兩人達成一致意見。


    所以,兩個人不能在一起是因為不合適。哪裏不合適?絕不是因為家庭條件懸殊,這個原因太牽強,誰不想自己的女兒嫁一個好人家?


    聯想到那起車禍,蕭辰恩的爸爸當場死亡,蕭辰恩因為這件事患上應激障礙。但是他現在說他好了,為什麽?是因為想起了什麽嗎?


    爸爸意外落水,正好發生在蕭辰恩跟他見麵之後,是巧合還是意外?安若突然想起那本雜誌,她慌忙起身從箱子裏拿出來,翻到那一頁。


    “我們都要下地獄......我們都要下地獄......”


    爸爸寫出這樣的話,是因為做了什麽虧心事?


    腦細胞像是在岩漿裏掙紮,炸裂疼痛。而就在這個時候,心髒突然膨脹了一下,緊接著,跳躍加速,咚咚地直撞胸腔,安若喘不上氣,強烈的窒息感包裹而來,她大口大口地喘氣,試圖撫平心髒的狂躁。


    隨之而來的疼痛讓她恐懼萬分,這種明顯不適的症狀還是第一次出現,她一隻手輕拍胸口,一隻手提起脖子上的肌肉,似乎隻有這樣,唿吸才能暢通。


    終於,心髒緩緩平複下來,那一口氣也順利地吐出。但隱隱的疼痛還在,並且胸口像是壓了座山,悶得發慌。


    她害怕,也不敢怠慢,立即拿包出門。


    第幾章


    走到電梯口,看到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她下意識地移到一邊。怕碰到蕭辰恩,因此這些天以來,她上下樓都會看一眼屏幕顯示,正上樓的電梯她會躲開,正下樓的電梯,如果在26樓停留過,她也會躲開。


    一直沒碰到過他,好久都沒看到他了。


    當他的模樣正在腦子裏橫衝直撞的時候,電梯門突然開了。安若心驚的同時,看到了從裏麵走出來的高大身影。逃離已是無濟於事。


    四目頃刻間相對,蕭辰恩大概是沒料到一出電梯就碰到安若,愣了愣。而後腳步上前,不容拒絕地將她抱進懷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胸膛,好像與他貼合在一起,整個身心都得到了治愈,溫暖輕鬆。


    傷感來臨之際,安若清醒,正從他懷裏起身,卻被蕭辰恩箍緊。


    “好累,抱抱。”嘶啞疲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語氣像小孩在撒嬌。安若嘴唇緊抿,心更加地疼了。雙手下意識地抬起,在半空中又停下,做了一番激烈掙紮。她最終沒有抱住他,理智在這一刻戰勝情感。


    一片靜謐,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落在脖子上的氣息似乎牽動了某根神經,導致她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唯有他的胸膛帶著她起起伏伏。


    “陪我吃飯好不好?”蕭辰恩低沉出聲,帶著祈求。


    這句話似乎點亮了安若渾濁的腦子,她用了把力,從他懷中逃離開來。


    “不行,我要出去。”她拒絕。


    “這麽晚了,去哪?”


    “去我哥那裏。”說著話,她走到電梯門口按了下行鍵。


    “我送你。”


    “不用。”


    電梯門打開,安若踏進去,正轉身,餘光裏瞥見蕭辰恩進來的身影。他做事向來霸道直接,認定的事,不容拒絕。


    但是這次,安若下了狠心,她堵住他進來的方向,伸手將他推了出去。


    被推到門外的蕭辰恩勾著唇正要說什麽,安若先一步開口:“能不能不要糾纏我?”


    “我覺得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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