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坐遊艇出海,蕭辰恩第一次和她聊到過去。


    他說:“十六歲那年,我腦子裏有根繃了很久的弦突然斷了。痛苦得忍無可忍,我決定跳海離開這個沒意思的世界。”


    “結果被人救了,”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你知道救我的人是誰嗎?”


    聞言,安若神色驚詫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事,這無異於再次撕開傷疤展示給她看。


    會很痛的!


    蕭辰恩見她擔憂的樣子,摸著她的頭安慰道:“沒事,這不好好的嘛!”


    安若細致地盯著他的表情,往事已矣,他現在挺過來了。


    “誰救的你?”她問。


    “安子勝的爺爺救了我,安子勝的媽媽治了我。”蕭辰恩自嘲道,“命不該絕,差點就見不到這碧海藍天了。”


    “你當時......”安若想了想,直接吞掉後麵的字眼。沒必要問細節了,讓他再迴憶一次,她於心不忍。


    蕭辰恩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麽,歎了口氣說:“當時很難受,似乎隻有死才能解脫。晚上不敢睡,關燈後,麵前就會出現一座黑壓壓的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開燈時,眼前會燃起一團火,燒得我渾身疼痛。”


    “晚上受盡折磨,白天精神不濟。好像身處在迷宮中,怎麽走也走不出來,怎麽努力,也看不到太陽光。”


    “也許很多事都是注定的吧!”蕭辰恩繼續說,“安子勝的爺爺救了我,安子勝的媽媽治療我。最終,我走到了這裏,有幸和我的女孩共賞美景,知足了。”


    男人的秀發在風中飛躍舞動,陽光落在他的半邊臉上,融化了他身上暗藏的陰鬱。


    他嘴角輕揚,側過臉去尋女孩的眸子,可看到的卻是她悲戚的淚眼。


    “怎麽哭了?”


    安若的心像是正在被一根藤蔓圈圈纏繞,勒得她無比難受。淚水無法抑製,沿著白皙的臉頰滾落而下,重重地砸在甲板上,痛了她的心。


    “沒有。”安若偏頭抹去臉上的眼淚。可是,怎麽也抹不掉。她好像掉進了悲傷的池子裏,身體不受控製地墜落,直到抽泣聲起。


    蕭辰恩看著她擦淚的樣子,喉結不由地滾了滾,心頭刹那間縮緊,有些不適。他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肩,將她擁進懷裏。


    “你的哭點和笑點怎麽都這麽低?”蕭辰恩溫柔地附在她耳邊說話,“好了,我很好,你可以笑了。”


    安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抬起手指點在他的心口,聲音哽咽:“這裏還痛嗎?”


    “不痛了,”蕭辰恩每次抱她都像是在吸氧,也讓他放心地脫下沉重的盔甲,極其溫暖舒服。他動了動唇,嘴角揚起一抹笑,“雖然我覺得這話說出來有點惡心,但是呢,很有必要說一次。”


    安若從他肩上起來,淚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鄭重等他開口。


    蕭辰恩見她這個認真的樣子,咧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臉上的淚痕。而後順勢拿起她的手放在心口,眸光又深又亮。


    “這個地方住了個姓安的姑娘,心上有安在,豈不是安心?”


    安若眨了眨眼,濕漉漉的睫毛上下撲閃出一道清澈的光。他的心正在她手掌下撲通撲通地跳躍,熱浪傳來,湧進她的心房,也爬升到她的眼眶。


    “怎麽又哭了?”蕭辰恩慌忙抬起雙手抹掉她臉上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扯了扯唇角,“好了,我以後不說了。”


    “要!”安若撲進她的懷裏,“要說,高興的,傷心的,表白的,我都要聽。”


    蕭辰恩笑出了聲,垂首抓起她的下顎:“做不可以嗎?”


    鋪天蓋地的吻強勢而來,安若被親到神智迷糊。最後一刻她終於清醒推開他。


    “我們去拍套寫真好不好。”安若趁熱打鐵,揪住他“很多情侶過來這邊都會拍的。”


    “不必。”蕭辰恩本來就不愛拍照,要是去拍寫真,被攝影師指導各種動作。他估計會瘋,“你不是拍了很多嗎?”


    “可是很多都是你不看鏡頭的。”


    “豈不是更酷?”


    記憶是一顆顆五彩斑斕的珠子,將零散的珠子串成一串時,便成了完整的人生。在那段旅程中,他們拾取了最亮的粉色珠子,成就了他們在一起的最美時光。


    這段時光,他們終生難忘。


    ==


    旅行歸來沒多久,春節進入倒計時。


    蕭辰恩每年都會跟安子勝,徐義出去玩上半個月。他們原本是打算元旦出去的,但蕭辰恩為了陪安若出去玩,取消了行程,直接後移到春節。


    那兩人看在他初次戀愛的份上,除了調侃幾句,並沒有埋怨她。


    臘月二十四小年這天,樂城下了很大的雪。整個世界沾上至純的白,變得清冷內斂。


    掩映在樹林間的南山別墅像一座白色城堡,城堡前的空地上,有團雪球正在地上撒歡翻滾,自娛自樂很是歡快。


    樓上臥室,蕭辰恩已經醒了,正拿拇指一遍遍地摩挲安若的臉頰,她的肌膚滑滑嫩嫩的,摸著十分舒服。


    安若縮在蕭辰恩的懷裏,眉目動了動,伸手抓住他的手,含糊不清地撒嬌:“我再睡會兒。”


    蕭辰恩唇角漾起,又摟住她的腰肢,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繼續睡吧!我把五月送走,然後再去辦點事,可能要下午才迴來。”


    正在迷糊中的安若想起頭天晚上趙慧玲給她發來的信息,讓她今天中午跟蕭辰恩去她那裏吃飯。


    她昨晚給蕭辰恩說過這事,當時他沒迴話。顯而易見,他沒有帶她去的意思。


    “好。”他不多說,安若也就不提,“早點迴來,我們今天提前過年。”


    提前過年,過一個和和樂樂的紅火年。


    蕭辰恩離開沒多久,安若趕緊起床,收拾一陣後。下樓翻出她提前準備好的春節裝飾。


    剛把大紅福字貼完,饒曉珺駕到。她踏進院子,目光匆匆一瞥,定睛看在窗戶上那一張張福字。


    “嗬,你幹的?”


    “對啊!”安若問,“怎麽樣?”


    饒曉珺笑了笑,迴身攬住安若:“有當這家女主人的氣派了。”


    “說什麽呢。”安若抬起手肘戳了戳她,“過年嘛,圖個喜慶。”


    外麵陰冷,兩個人加快了步伐朝屋裏走去。室內溫暖如春,身上的寒氣頃刻間盡散。


    “蕭大帥沒在?”饒曉珺邊脫外套邊問。


    “嗯,出去了,下午迴來。”安若突然想起什麽,目光別有意味地瞥向她,“最近什麽情況?”


    饒曉珺聞言,嗤笑出聲:“我放棄了。”


    “為什麽?”安若驚訝。


    “你不知道,我們昨晚喝酒喝到大半夜,就差跪地拜把子了。”饒曉珺取下圍巾扔在一邊,“他說與其當他女朋友,還不如做他的紅顏知己。女朋友會走散,知己可以到老。”


    “不過呢,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我跟他太像了,如果我們走到一起,可能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這就放棄了?”安若笑她,“之前那風風火火的氣勢去哪了?被這場大雪給滅了?”


    “一時犯饞罷了。”饒曉珺說著,突然又來了勁,“我昨天跟他睡了。”


    “啊?”安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鬧的又是哪一出?


    “別歪想,什麽都發生,”饒曉珺伸出食指擺了擺,“醉酒倒床大睡,我醒的時候,他已經上班去了。”


    安若怔愣片刻,隻覺得不可思議,頓了頓說:“他下午也會過來,你不會覺得尷尬吧?”


    “尷尬個毛線,反而坦蕩了。有緣咱們把覺睡,無緣咱們合唱兄弟情。”


    饒曉珺就是這樣的人,戀愛談得多,什麽都看得開。對得起她的座右銘:拿得起,放得下。


    “五月呢?”饒曉珺四周看了會,沒見到五月的身影,隨口問。


    “辰恩送它迴他媽家了。”


    饒曉哦了聲,又問:“什麽時候迴去,我開車送你。好久沒吃過你爸做的飯了,想想都流口水。”


    “好呀,”安若高興地道,“到時候讓我爸做你最喜歡吃的香辣魷魚。”


    饒曉珺滿意地搓了搓手,腦子裏想了會那美滋滋的魷魚。轉念便跨到了另一個話題上:“你打算什麽時候把男朋友帶迴家?”


    一提到這事,安若的心就變得無措。她的想法是,能帶迴家見父母的男朋友,一定是她確定的結婚對象。


    而蕭辰恩是她的一廂情願,她還摸不透他的心。


    安若輕歎了聲,走過去坐在饒曉珺旁:“你去我家的時候,別提這事,我還不想讓他們知道。”


    “為什麽?”饒曉珺不解,開著玩笑說,“多好的女婿,妥妥的高富帥。除了冷了點,話少了點。對你不是挺好的嘛。”


    “他對我是很好,但我總覺得我們的關係不穩定。”安若眉眼低垂,一想到蕭辰恩的身影,悵然感便從心底升起,“之後再說吧,等我和他能夠暢談未來的時候。”


    饒曉珺多少也聽安若聊過他們之間的問題,但這些問題在饒曉珺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不信任她,不和她談未來嘛。芝麻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安若,我的金玉良言你要記在腦子裏。談戀愛又不是上殺場,需要你拋頭顱灑熱血麽。你隻要在這段關係裏得到快樂就好,走不到頭再換唄。也就哭一段時間,再重新找個喜歡的,分分鍾讓你忘記過去。”


    說完,饒曉珺警覺地環顧四周:“不會有攝像頭吧!被蕭帥聽到我可慘了。啊......”她指了指牆角,“還真有。”


    安若被她逗笑了,最後還是讓饒曉珺對她家人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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