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時,院門口的燈還亮著。安若看到那束溫暖的光,心裏不禁生出一絲踏實的感覺。


    開門進去,她看到除了草地上的景光燈以外,其它地方都滅了燈。都這個點了,想來老板已經睡了吧!


    安若沒有磨蹭,迴屋衝了個澡,裹上睡衣爬上床。


    外麵的風刮得越來越猛烈,樹上跟掛了無數鈴鐺似得響個不停。


    她剛閉上眼,就聽見後院像是落了無數顆黃豆,蹦蹦跳跳,淅淅瀝瀝。緊接著,窗戶被雨點打響,劈裏啪啦,雨勢越來越大。


    她翻了個身,扯起被子蓋住了大半個腦袋,狂風暴雨夜,正是好眠時。然而,腦子裏剛進入虛無,一道響雷劈天蓋地,強勢而來。


    她猛地睜開眼,還沒迴過神,室內驟然亮起一道光,強烈的光芒瞬間灑滿每一個角落,處處清晰可見。


    不到兩秒,白光一閃而逝,緊接著一聲炸雷從天降,那聲音比鞭炮刺耳,比炮聲尖銳,威力之大,仿佛要把這個地方炸掉。


    雷雨合奏擾得安若無法入眠,她平躺在床上,打算平心靜氣地等待這一陣過去。就在這時,天花板上忽地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


    安若正凝神細聽,又是哐鐺一下。她慌忙開燈,從床上坐起,仰頭盯住天花板。隨著一聲炸雷再次響起,樓上的動靜幾乎可以用事故來代替巧合二字了。


    好奇間,趙慧玲的話適時跑進她的腦海裏:“他特別討厭雷雨天,如果哪天打雷下雨,你注意點。”


    想到這兒,安若趕緊下床,穿上鞋就跑。剛衝出去幾步,陡然意識到自己的穿著不對,腳步匆匆一轉,她走向衣櫃。飛快地脫掉睡衣,穿上bra。隨意拿了一條長裙套上,轉身就朝樓上飛跑而去。


    二樓原本不是她該去的地方,但是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她小跑上去,在樓道口找到了電燈開關。按下去時,整個客廳樓道全亮了。


    顧不得去看房間分布,她徑直朝左手方向走去。如果沒猜錯的話,蕭辰恩的房間應該就在她的臥室上麵。


    來到過道盡頭的門口,她正要側耳傾聽,一聲低沉地吼叫忽地從屋內傳來,那聲音痛苦得讓她渾身一麻。


    “蕭總......”安若敲門,“蕭總,您沒事吧?”


    雷聲再次響起,發出的轟隆聲仿佛遠在屋頂,近在耳邊。天幕被閃電炸了一個洞,暴雨傾盆,重重地砸下來,一聲比一聲大。


    安若又叫了幾聲,裏麵不再有動靜。她猶豫了片刻,伸手按下門把手,門開了。


    推開房門,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倒在地上的台燈,燈還亮著,發出的光亮依稀可辨房間裏的家具布置,也可清楚地看見近處倒在地上的椅子,碎在床邊的玻璃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零碎物件......


    房間裏沒有蕭辰恩的身影,安若正要伸手打開室內大燈,隔壁突然傳來聲響。她頓了頓,大膽上前幾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衣帽間地上的蕭辰恩。


    他蜷縮在衣櫃的角落裏,雙手捂在耳邊,腦袋不停地上下晃動,極盡痛苦的聲線仿佛被撕裂成了無數條,粗粗細細,前後湧出。


    安若站在門口,落地燈滲進的一縷光線投進衣帽間,讓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蕭辰恩。


    “蕭總!”安若輕聲喚他,“您怎麽了?”


    蕭辰恩沒說話,隻是一個勁地晃著上半身,高傲的氣質全數散盡,此時的他脆弱不堪。


    當又一道雷聲響徹天地時,蕭辰恩一頭砸在了衣櫃上。聲音之沉,之重,仿佛砸到了安若的心。


    她慌忙上前,來不及多想,跪下去伸手擋在衣櫃與他的腦袋之間,緩衝了他的第二次撞擊。


    撞擊的力度落在她手上,有些疼。她蹙了蹙眉,咬牙抗下。


    “蕭總,您還好嗎?”安若扶住他的肩膀,借著微弱的燈光去尋找他的雙眼。然而,並沒找到,蕭辰恩雙手抱著腦袋,將自己牢牢圈住,喉嚨裏在低鳴。


    他像個小孩子,安若抓著她的手臂往上推時,生出了這樣的感覺。他無力,虛弱,痛苦,恐懼,仿佛被大人丟棄在荒無人煙的森林裏。他是那麽的無助,無助地抬不起頭,無助地挪不開步,無助地想要哭泣卻隻能低聲哽咽。


    或許是反差太大,這樣的蕭辰恩令人憐憫,又讓人擔憂。安若用了把力,終於看到了他的麵容。


    昏暗的光線裏,他的眸子深邃黯淡,失神無光。


    “蕭總。”安若靠近了些,“您......”


    話還沒說完,蕭辰恩眼皮動了動,下一秒,他突然迎上去,將她抱進懷裏。


    安若懵了兩秒,反應過來時,正要把人推開,卻察覺到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牙齒隨之咯咯打顫。蕭辰恩抱緊她,雙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衣服,好像找到一個支撐,可以承受他沉重身心的支撐,


    安若停下動作,任由他抱著。世上雖沒有感同身受這迴事,但此時此刻,她能清楚地感應到蕭辰恩所背負的痛苦。原因為何,無從得知,刺激之大,真真切切。


    受本能驅使,安若也抱緊了他。


    與男人相擁的感覺十分奇妙,她還是第一次經曆。蕭辰恩的體格結實,自帶力量,而這股力量似乎充滿磁性,將他們吸在一起,身體相依,情感相融。


    讓人心顫,又讓人放鬆。


    蕭辰恩找到了支撐,疼痛欲裂的腦袋擱在安若的肩上,雙手還在用力,仿佛隻有將懷中的人箍進身體裏,一切痛苦才能釋放。


    風雨交加,世界狂舞。


    當最後一道閃電照亮屋子時,蕭辰恩緊閉雙眼,而後低頭,下巴順著安若的肩膀下滑。雷聲響起,他的嘴唇落在了安若的肩上。


    濕潤的,溫熱的觸感讓安若渾身一顫。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可還沒來得及移動,肩上突然傳來一陣刺心的疼痛感。


    鋒利的牙齒緊緊地提起那寸肌膚,擠壓,推進,深刺......沒有一點憐香惜玉,沒有一絲猶疑不決。


    安若疼得頓時濕了眼眶,但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也不知是哪來的大義。她竟然沒有掙脫,任由蕭辰恩緊咬。他需要宣泄的出口,而出口就在這。


    一顆顆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到蕭辰恩的後背上,安若掐著手指頭,麵部緊繃,卻沒出聲。她似乎感覺到了對方正在經曆的痛,那種痛撕心裂肺,錐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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