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塵微微一笑,繼續倒滿了碗中的茶水,緩緩放下茶壺。


    “阿弗,你攔不住將要發生的一切,也請別再去想蘇籌究竟要做什麽?離開這裏,忘記一切,你的一生,該由你自己決定,不應受他人所控,也不該為他人而行。宋曲生已死,這世上已無人可以幹預你的一生。”


    “你竟連我與他的關係都知曉?”


    再次聽到宋曲生的名字,沈洛弗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麵前的蕭離塵仿若變了一個人的模樣。


    “當初你從明獄出來時無意求生,我便去司命宮尋到了他。他告訴了我一個,以前的我聽到一定會把他當做神棍的秘密……他居然真的擁有改天換命的本事,他改變了你的一生,讓你在謊言與病痛中殘喘。如果沒有他,你不會遇到那些讓你傷心的人和事,你的一生也一定不是這樣……如今便是一次選擇的機會,你完全可以遠離是非,開啟新的生活。”


    他的話發自內心,望著沈洛弗的眼神亦是真誠。


    “你似乎總是在勸人做出一種選擇!雲薑,無痕,如今到了我。”沈洛弗抬眸看他,卻看不清隱藏在他眼底的過去。


    “如果這種選擇,可以告別前塵舊事,奔赴一段新的人生,又何嚐不可呢?”


    “可你怎麽知道,選擇離開便是正確的答案呢?”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我成功過!”蕭離塵抬眼對上了沈洛弗的疑惑,微微笑道,“我成功開啟了一段新的生活,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樣。”


    沈洛弗的唇瓣張了張,垂了眼,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然後喃喃地念道:“蕭離塵,蕭,離塵。”


    沈洛弗念出了這個名字的深意。


    蕭離塵的目光追隨她的一舉一動,前塵往事一一閃過,而對麵的人再抬眼時,已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在我重新接受沈洛弗這個名字起,我便接受了自己的曾經和過去。我從來便不是選擇離開的人,以前是我不知,不念,不求,但是昨夜無痕讓我學到一件事,我還可以,我想。我想迴去,我想去做一些事,我想改變。我想要救的人,太多。”


    蕭離塵凝視這眼前的女子,許久的無言,一時眼前閃過許多的人和事,最終長歎出一口氣,自嘲地苦笑著,搖了搖頭,感歎道。


    “這才是我喜歡的阿弗啊……”


    “你不勸我了?”


    蕭離塵又搖了搖頭,“我可以提供選擇,卻不能幫人選擇,更何況,我也從未勸成功過一個人。”


    話落,收拾行李的琉璃正提著包裹從樓上下來。


    “小姐,東西都帶好了,我們走嗎?”


    沈洛弗看著眼前的琉璃,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最終在沉思片刻後,迴道:“琉璃,你隨蕭公子離開吧,我有一些事……”


    “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沈洛弗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琉璃打斷,生怕她再丟下自己。


    “琉璃,我要做的事,有些……難辦,你跟著蕭公子……”


    “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琉璃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她不善言辭,神情卻是異常的堅定,語氣也帶著幾分委屈,眼眶也漸漸紅潤了些。


    瞧著琉璃這副模樣,沈洛弗頓時有些不忍,也不再執意,迴道:“好,我們一起走。”


    說罷又轉過頭向蕭離塵告辭,“蕭離塵,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剛要起身便被蕭離塵拉住,“別什麽過?我說了不勸你,但沒說就讓你一個人走。你連琉璃都帶上了,獨獨落下我,我可是會傷心的。”


    “你……?”


    “勸不過,便加入。我也想看看這不同的選擇,會有什麽樣的結局?再說了,讓你們兩個姑娘上路,不是我蕭離塵的風格。”


    蕭離塵恢複了慣有的神情姿態,與沈洛弗對視了良久。


    最終會意的沈洛弗感激道:“蕭離塵,多謝。”


    蕭離塵鬆開了拉著沈洛弗的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邪魅笑道:“好說。咱們現在出發,迴連安。”


    說著,還先行一步起了身,正要起步,卻聽得站起來的沈洛弗說道。


    “我們不迴連安。”


    蕭離塵意外地看向她,一時竟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沈洛弗接過他的眼神,“我們去北齊,還要在蘇瑾之前趕到。”


    蕭離塵聞言,瞳孔猛地放大,隨後便是對沈洛弗滿眼的震驚。


    “你知道蘇瑾的打算?”


    “我知道他的打算。”


    話落,沈洛弗已經先行一步走出了客棧。


    夥計也正好將馬牽到了門前。


    街上不許縱馬,蕭離塵便接過馬繩緊隨其後,與沈洛弗並肩而行。


    “阿弗,不妨你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麽?”


    蕭離塵試探著問出了口,沈洛弗卻從他的語氣中確認了一件事。


    “你先前與我說,你並不知道蘇籌接下來會做什麽。果然是在騙我!”


    先前的“謊言”被識破,蕭離塵心虛地抿了抿嘴,解釋道。


    “我這不是希望你不要被這些事影響嘛。”


    “我明白,所以我之前也不曾追問,但也是如今才想明白,他與齊修的交易究竟是什麽!”


    說到此處,她的神情一暗,依稀迴想起那日圍場撞破他與齊修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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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籌,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要做的事,你不必猜測。你隻要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各取所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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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麽?”蕭離塵還在故作不知地追問。


    沈洛弗迴過神,看了看眼前人,迴道:“是他在北齊的布局。”


    蕭離塵的眉眼微微一皺,但又轉瞬即逝。


    對麵的女子也看著他反問道:“他曾用三年的時間,收服了修羅門建立了自己的勢力。又用三年去了東澤,以賀樓昭的皇位換得了一國的財力,那麽在他去往北齊的三年,又換來了什麽呢?”


    蕭離塵不自然地笑了笑,迴避了沈洛弗的目光,但依然牽著馬與她並行。


    “當初北齊與南蘇聯姻,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政治聯姻,太子妃是誰本就不重要,但是齊修卻親自來了。現在迴想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來南蘇的真正目的,不是選妃,而是私下來向兩位王爺示好。蘇籌與齊修的交易,也是讓他承諾,將來無論何人前往北齊求兵,北齊都要借給他,以此攻迴連安,而北齊也可以借此拿迴當初失去的長齊十二州。”


    說到最後一句時,沈洛弗的神情明顯的凝重下來,“也隻有北齊的軍隊攻破連安,南蘇才是真正的生靈塗炭。”


    “你猜得一點也沒錯。”蕭離塵眼底的神情微微一閃,平靜地證實了沈洛弗的猜想。


    他對她早已不是震驚,而是欣賞和感慨,“這些事,我也是在認識他許多年後才想明白的。”


    “……”沈洛弗眼底一沉,如果可以,她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接下來,你想怎麽做?”蕭離塵緊接著問道,心中已決定了要幫她。


    “攔下蘇瑾,阻止他成為北齊發兵的理由。”


    “可是以我對蘇籌的了解,他一定會讓蘇瑾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北齊的境內。”蕭離塵提出自己的擔憂。


    “凡事隻有賭一賭,才會知道結果。”沈洛弗的語氣一轉,“再說了,如今不還有蕭公子在?”


    蕭離塵聞言,挑眉一笑,“嗬……這話我愛聽,那蕭某人便與阿弗走一遭。”


    話落,二人相視一眼,會意一笑。


    身後的琉璃呆呆地看著前麵的二人,雖不太明白,但卻在看了一眼沈洛弗後,暗自下定著決心。


    出城之後,三人快馬,掀起塵土飛揚,一路奔赴北齊。


    數日的緊趕慢趕,沈洛弗等人在最快的時間裏趕到了北齊,早已疲憊不堪。


    北齊都城,朝陽城外,風塵仆仆的三人終於有時間歇息,正在進城必經之路上的茶肆歇腳。


    位於北齊的修羅門人在得知蕭離塵至北齊之後,早已在城門外等候。


    “迴公子,城中並無端王的消息。”一名做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向蕭離塵迴稟著。


    “是沒有,還是不敢告知於我?”


    “公子這是哪裏的話,小的是由公子一手培養,絕對不敢欺瞞公子。”那人誠惶誠恐地迴道。


    蕭離塵在打量了那人一眼之後,揮了揮手,“下去吧,有消息盡快來報。”


    “是。”


    男子領命退下,蕭離塵的臉上卻浮上來一層愁意。


    “他會騙你嗎?”蕭離塵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問道。


    蕭離塵搖了搖頭,“他是我的人,自然不敢騙我。隻是……隻是門中的派係被分為殺、探、商、轄四支,殺支負責刺殺暗衛,探支負責情報消息,商支負責商賈產業,轄支負責管轄懲處。我雖是商支之首,但我擔心的是,蘇籌已經將我的商支隔絕在外了,因此關於蘇瑾的消息,恐怕得靠我們自己了。”


    沈洛弗聞言,表情也不曾大變,畢竟她之前決意趕往北齊之前,也並未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蕭離塵的身上。


    是以在思慮片刻之後,說道:“沒關係,隻要他到了北齊,便一定會去一個地方。”


    “皇宮?”蕭離塵搶先說出了她的答案,但是又不解道,“但若是到了皇宮,會不會便晚了?”


    蕭離塵擔憂道,話音剛落,城門外的百姓突然都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跪拜。


    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在隊列的官兵的護衛下,大搖大擺地行駛出了城門。


    “是太子妃。”


    茶肆的老板認出了馬車的主人,趕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也隨著他人跪拜。


    沈洛弗隨著動靜看向了那輛馬車,微微一笑,“不會,剛剛好。”


    蕭離塵隨著她的聲音望去,但二人卻未行跪拜之禮,被領頭的親軍嗬斥著。


    “大膽,你們是什麽人?見了太子妃的馬車,竟敢不跪。”


    琉璃習慣性地跪下,顫顫巍巍地抬頭去看自己小姐。


    蕭離塵也在此刻站了出來,卻隻是微微地欠了身子,朗聲作禮:“蕭離塵見過太子妃!”


    那人的表情瞬間一變,像是聽過蕭離塵的名字,也不再為難二人,帶著隊伍繼續前進。


    但這一番質問卻引來了馬車主人的注意,在親軍與蕭離塵交談之際,坐在裏麵的楊凝兮在飄動的車簾之間,看見了路邊的女子。


    二人相視一眼,楊凝兮頓生出些驚喜,但是卻沒有下車,撫摸著凸起的腹部,跟隨部隊繼續前行。


    “太子妃,這麽大陣仗!”蕭離塵下意識感歎道。


    一旁的老板聽聞當即也上前交談,“原來是蕭公子,公子從南蘇迴來了?”


    蕭離塵麵對恭維一向得心應手,當即將食指放在了唇上,噓聲道:“蕭某此行,想要低調些,還請諸位不要張揚。”


    眾人也會意地點了點頭,畢竟這些豪擲千金的無雙公子引得滿城圍觀的場麵,他們也是聽過的。


    “明白,明白。”老板咧著一張笑臉道。


    “對了,這位太子妃很受寵嗎?”蕭離塵不由問道,遠嫁的女子向來不都是委屈和處境卑微的嗎?


    “說來也奇怪,咱們的太子爺,之前也是以風流著稱,但是自從這位寧安公主嫁過來之後,太子竟然將之前的女人都送出了府。如今太子妃身懷六甲,更是榮寵萬千,就連去寺中上香,也讓自己的親衛護送。”


    “上香?”


    “是呀。就在十裏外的寶德寺,每月初一太子妃都會去往寺中上香,為腹中的孩子祈福。”


    “每月都去?”


    “不錯,但也隻有初一這一日,其餘時候,我們這等市井小民可見不到這些貴人。”


    蕭離塵有意追問,那老板也有問必答。


    “這樣啊……多謝老板解惑。”


    “哪裏的話。”老本受了蕭離塵一句謝,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迴過話後便接著去忙自己的事了。


    老板離去後,沈洛弗也走了上來。


    “蕭公子問得倒是詳細。”


    “阿弗說了一句剛剛好,蕭某若還能不明白,便是與阿弗平白做了這些日的朋友了。”


    蕭離塵又一次做了她肚裏的蛔蟲,輕易便打聽來了消息。


    “與蕭公子這樣聰明的人辦事,就是輕鬆。”沈洛弗微微點了點頭,誇讚道。


    “話說迴來,這寧安公主雖來自南蘇,但她會幫我們嗎?”


    沈洛弗隨著他的話,看向遠去的馬車隊伍,並不太確定道:“我也並未真的認識過她,但也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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