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們蘇家的男子,是不是天生就善於偽裝作戲,就連我也比不上他們?”雲薑停下來看著沈洛弗問她,在這件事上,她應該很有發言權。


    對麵的人眼中泛著些許晶瑩的淚光,沈洛弗竟有些憐惜地看著雲薑,確認道:“你愛上他了是嗎?”


    她與自己講了三日的故事,終於講到了她最想告訴她的一件事。


    “蕭離塵說喜歡一個人,會想一直見到他,隻要待在他身邊,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會很開心。那如果即使知道了對方是在騙自己,對自己的好皆是偽裝,也要待在他的身邊,那又該是什麽?”


    雲薑眼中的那滴淚自眼角滑落,她對蘇瑾所有的情意,都悉數揉進了這滴苦澀的淚水之中。


    “你帶走我,不是因為蘇籌,而是因為蘇瑾,你想幫他?”


    雲薑擦掉了臉上的淚痕,對著沈洛弗苦澀地笑著,“我想幫他,可是我幫不了他……我太了解蘇籌了,他想做的事,一定會成功,他想殺的人,一個也逃不過……蘇瑾……蘇瑾他一定會輸的。”


    雲薑的聲音帶著顫抖,似乎已經預見了蘇瑾所有的結局。


    “弗姑娘,我想請求你在日後可以說一句話,就當是還了我在百花宴上或是寧安公主的送行宴上為你解圍的那一句。”


    沈洛弗想起當日百花宴上上官忻若落水,是她注意到了忻若的異常,也解了她被人攻訐的困境。那個時候,她是看到了自己身上佩戴著冥夜的身份玉玨,所以才會出麵解圍。


    “你想讓我說什麽?”


    “在蘇籌要殺他的時候,請他饒他一命。”


    “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沈洛弗的神情忽然變得恍惚,雙眸之間的神情複雜而又痛徹,一時竟不知是在迴答雲薑,還是在重複那個人對她說的話。


    “我知道,隻是除了你,我已經想不到那個時候還有誰可以站在他的身邊,你隻需要替我說出這句話,就足夠了。”雲薑以絕對確認的語氣肯定道。


    “……”沈洛弗來不及迴答。


    “你不用馬上迴答我,從我在你身上見到他的身份玉玨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不一樣;從我跟你講述這個故事的開始,我也知道,你一定比我更了解他。”


    沈洛弗心中觸動,抬眼看向她,不是因為蘇籌,而是因為雲薑對蘇瑾的那份深情。


    雲薑一雙水眸,凝視著眼前唯一的寄望。


    直到她最終啟齒道,“我答應你。”


    得到答案的雲薑粲然一笑,“多謝!”


    雲薑似是了卻了此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可帶著笑意的眼角卻夾雜一份看不透的悲戚。


    沈洛弗還未來得及細想,突然之間,秦芊芊的驚叫之聲傳來,她驚嚇著從外麵跑了進來,卻是跑向了雲薑的身邊。


    “有蜈蚣,還有好多蟲子!”秦芊芊躲到雲薑的身後,下意識解釋,“雲薑姑娘,我沒有想跑,它們是自己進來的。”


    秦芊芊抓著雲薑的袖子,完全不像是怕她的模樣,反而在此刻將她當作了依靠。


    “是有人要上山了!”雲薑平靜地看向院外,神情皆是意料之中,繼而麵向秦芊芊,拉過她的手,微笑道,“秦小姐,你該迴家了!”


    秦芊芊意外的驚喜,但是在瞧見雲薑悲傷的神情之後流露出不解,還未來得及詢問,便見雲薑右手一揮,一股粉末撲麵而來,雙目一黑倒在了她的懷裏。


    沈洛弗看著雲薑將秦芊芊扶到床上,並喂她服下了一顆藥。


    “你要做什麽?”


    她並不覺得她會傷害她,但是心中卻隱約生出一種苦澀。


    雲薑迴道:“這是一種讓人記憶錯亂的蠱蟲所製成的丹藥,她會忘記這三年發生的一切,也許偶爾會想起我向她講述的一些事,但那些最終她都會以為那是她的記憶。”


    “那你呢?”沈洛弗終於明白了她將秦芊芊困在此處,以及每日與她講述她在端王府裏的細枝末節的原因,她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


    雲薑替秦芊芊整理著儀容妝發,小心翼翼,“我偽裝了她三年,也看著蘇瑾在我麵前偽裝愛她了三年,今日,我終於可以以最真實的模樣去麵對他了。”


    她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秦芊芊的臉龐,凝聚著最苦澀的笑容,喃喃念道,“在模仿她的這三年裏,我曾在書上看到了一首詞,直到今日我都還記得……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話落,此刻的雲薑已然淚流滿麵。


    “我送你出去!”她擦了臉上的淚,迅速起身拉著沈洛弗便往屋外走,可剛一出屋,院子裏就落下三個身著修羅袍的人。


    “你們來得正好,把人帶走吧。”


    雲薑放話,放下了沈洛弗的手,可落在院裏的人無動於衷,雲薑警覺地往沈洛弗的身前站了些,質疑道,“你們不是修羅門的人?”


    對麵的三個人依然毫無反應,雲薑心中已有答案,當即朝院中之人揮灑出毒粉,迅速拉著沈洛弗朝走廊離開。


    粉霧之中的三個人,其中一人用衣服遮掩了口鼻,瞬間閃順而至,雲薑不善武藝,帶著沈洛弗更是不便,當即便被一人堵住去路。


    他們雖未動手,但也沒有讓二人離開的意思。僵持之際,院中的二人因為毒發單膝跪下,雲薑趁機談判。


    “我本就是修羅門的人,你們不必偽裝,隻要你們放她離開,我任憑你們處置。”


    攔在前麵的人看見同伴痛苦的模樣,有些遲疑,雲薑趁機拿出解藥,威脅道,“你若再猶豫,他們可就神仙難救了。”


    那人再次看了一眼院中的人,看似猶疑,眼神卻瞬間變得淩冽,當即射發出兩枚暗器將院中的二人射殺,輕蔑道,“他們本來就要死在這裏,你也不例外。”


    說罷便朝著雲薑和沈洛弗衝來,雲薑拉著沈洛弗朝後返迴,從腰間拿出一根短哨,一邊跑一邊吹出音律,本就在院中蟄伏的蠱蟲瞬間爬滿了整個走廊,阻攔了那人追來。


    霎時之間,院門之外突然亮起火光,大批的人馬朝著小院靠近,“大膽賊人,竟敢挾持王妃,還不束手就擒!”


    門外之人高聲大喊,同時院子上空落下幾道白色身影,是陰月教的人。


    雲薑深知沈洛弗已經逃脫不了,隻能寄希望於不讓沈洛弗不被亂殺在此處,當即對著陰月教徒喊道,“她可是蘇籌的女人,死在此處豈不可惜。”


    為首的陰月教徒正視了雲薑身後的女人,有意思地看著院中的人,轉而對著走廊之處的黑袍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當即便翻出了院牆,做出一番敗露潰逃的模樣。


    大門被破開,從外麵走出來一隊端王府的親兵,分作兩排,拿著火把驅趕著地上的毒蟲,在院門口燒出一條安全的道路來。


    雲薑注視著門外,期待著即將走進來的人。


    院中的陰月教徒也趁機閃現而至,一人擒住了沈洛弗,一人掐住了雲薑的脖子。


    “她不能殺,你總可以殺了!”那人陰笑著,掐著她的脖子高高舉起。


    “住手!”沈洛弗不能掙脫兩人的束縛,隻能朝著那人大聲喊著,“如果她死了,我一定會自絕於此,你也別想能威脅到任何人。”


    沈洛弗眼神決絕,仿若他隻要行錯一步,便會毀了一個天賜的大好機會。


    那人掐著雲薑的手鬆了些,但依然沒有放她下來,頗為欣賞地看著威脅他的沈洛弗,“你很有膽量!”


    得到喘息的雲薑目光依然注視著門外,在等一個最想見的人。


    直到蘇瑾出現在了院中,掃視著院內的情況。


    那人鬆了手,將雲薑扔在了地上,跌落在地的雲薑朝著蘇瑾露出酸澀的笑容,沈洛弗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大喊著,“雲薑!”


    她想要著攔住她,卻因為束縛無能為力,隻能不停地搖著頭,轉過頭來的雲薑卻向她迴以訣別的微笑,眼神之中竟是囑托之情。


    “蘇瑾!你的王妃就在裏麵。”


    她奮力地起身,喊著他的名字,握住從袖中掉落的匕首朝著蘇瑾奮力一擊,方才鬆手的陰月教徒追擊而至,卻被他反身撒來的藥粉迷了眼睛。


    蘇瑾身後的親衛,擋在蘇瑾麵前阻攔,身中數刀的雲薑依然堅持衝撞著親衛,奮力地靠近蘇瑾。


    被束縛的沈洛弗動彈不得,隻能大聲地哭喊著,“不要!雲薑,不要……蘇瑾,你不能殺她,她才是……”


    沈洛弗強烈的反抗終於換來了擒拿之人的沉重一擊,她還沒有來得及將真相說出口,當即雙眼一黑,在閉上眼的那一刻,她親眼看見用盡所有力氣靠近蘇瑾的雲薑,被她最想見的那個人握著她持拿匕首的那隻手,插進了她的身體,鮮血洶湧……


    蘇瑾殺了雲薑,他親手殺死了他的王妃……


    黑暗之中,意識不清的沈洛弗,耳邊依稀響起了雲薑的喃語。淒淒艾艾的婉轉之聲,寄托著那個被封鎖在南蘇十五年的姑娘,所有的深情……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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