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術聽到這話,他怒目圓瞪,低頭看向章明安。


    “你說得對,我們的仇人是宋人……”


    金兀術點頭道:“是宋人,都是宋人害的,我一定要宋人血債血償!!!”


    金兀術說著,抽身就往營帳外走去。


    “四太子,您要做什麽?”


    章明安一看金兀術情緒不對,他滿身殺氣的往外走,連忙追上去說道:“四太子,您要冷靜,此時切不可自亂陣腳……”


    “你給我滾開,老子要讓宋人付出代價!!”


    金兀術推開章明安,通紅的眼睛帶著兇狠之色。


    “將軍,不可,不可啊!”


    章明安急切的說道:“如今大宋國師就在我們周圍虎視眈眈,他也在圖謀時機,我們一定要穩住……絕對不能給對方可乘之機……”


    章明安看出來了,金兀術準備去做什麽。


    但他知道,如今局勢對他們不利,一動不如一靜。


    衝動之下做出的決定,將來一定會後悔。


    “那就讓他過來,我一定要手刃他的頭顱,為我二哥報仇雪恨!!!”


    金兀術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拿宋人的頂上頭顱,來祭奠我二哥的在天之靈,你再攔我,休怪我下手無情!!!”


    金兀術已經鐵了心了,任誰勸說他都沒用。


    他現在滿腔悲憤的怒火,燒的自己難受,他必須要找一個發泄口,不然他會憋死自己。


    此時的金兀術,畢竟隻是初出茅廬的少年將軍,還不是將來與嶽大元帥棋逢對手,足智多謀,統領戰局的元帥。


    他考慮不到那麽多的後果,他隻知道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二哥,最敬重的二太子, 最信服的東路大軍元帥,完顏宗望被宋人殺了。


    他一定要報仇,為自己的至親報仇。


    金天輔五年,宋宣和三年,也就是公元1121年,十三歲的金兀術第一次披甲從軍。


    在生理的巨大衝擊關頭,在心理的巨大考驗關頭,是他二哥完顏宗望陪著他,引導他克服了內心的恐懼,幫助他接受了人生的蛻變。


    天輔五年正月,金兀術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是他們在從遼中京,行軍前往鴛鴦濼,途經青嶺之時,他發現了三百餘的遼兵,為了突破心理障礙,他獨自追擊。


    很快,他就被遼軍發現蹤跡,三百多的遼兵將他團團包圍。


    而他手中的箭矢也已在慌張之中耗盡。


    那天,他本該死在青嶺,死在遼兵的圍攻之下。


    可是他活下來了。


    在他被圍攻的最後關頭, 他看到是他二哥完顏宗望帶著不到一百人,朝著他狂奔而來。


    現在那一幕,不可控的浮現在他的腦海。


    是他二哥完顏宗望,騎著馬,焦急的朝著他衝過來的一幕。


    是他二哥滿臉擔憂的看著他,衝過來的一幕。


    是他二哥看到他受傷後關切的眼神,是他二哥憤怒的衝著遼兵揚起佩刀的一幕。


    更是他二哥,為了他的安全,以自己的後背為他擋了一刀的一幕。


    縱使對於大宋來說,罪該萬死的完顏宗望,但對於金兀術來說,卻是他眼中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沒有之一。


    是世上,他覺得唯一的好親二哥。


    十八歲的少年,血氣方剛是被允許衝動的年紀。


    十八歲,不是二十八歲,不需要考慮太多因素,是一個可以以自己的感受為主的年紀。


    作為一個將領,作為大金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個兒子,金兀術的衝動在意料之外。


    但是作為一個十八歲的弟弟,作為一個剛剛喪失至親二哥的少年,金兀術的衝動又在情理之中。


    金兀術直接拿著完顏宗望給他的令牌,利用自己四太子的身份,點兵出征。


    “今日,我不是以一個行軍千戶的身份,召集你們出征。”


    金兀術對著眾將士說道:“我是以大金太祖皇帝第四子,都統完顏宗望二弟的身份,帶著你們出征。”


    “就在剛才,我收到了一個消息,我的二哥,你們的元帥,他被宋人以奸計毒害,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此話一出,全軍將士皆震驚,他們都難以置信的看著金兀術。


    說實話,誰死他們都不意外。


    本來就是出來打仗的,打仗又哪有不死人的?


    他們甚至都不懷疑,自己在明天就會死去,或許是死在戰場上,又或許是死在夢中,甚至都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可他們沒想到,竟然是完顏宗望死了。


    在他們的心中,完顏宗望是最不應該,也最不可能死的人。


    完顏宗望雖然掛著的名頭是都統,但他們都知道完顏宗望才是他們西路大軍的元帥。


    元帥怎麽會死呢?


    元帥應該是中軍坐鎮,應該是在重重護衛之下。


    應該是在他們的身後,被他們保護著。


    當場將領們就紅了眼睛,完顏宗望在他們心中猶如神明。


    完顏宗望在東路大軍將士們的心裏,和完顏宗翰在西路大軍將士們的心中,那地位天壤之別。


    西路大軍敬畏完顏宗翰。


    而東路大軍,則是打心底裏愛戴完顏宗望。


    自己敬畏的人死了,會難受,是惋惜。


    可若是自己愛戴的人死了,那則是痛徹心扉的感覺,那是難以接受的結果。


    眾人都不敢相信,但也沒人敢去問是真是假。


    因為這話是從完顏宗弼口中講出來,他們知道不可能是假的。


    完顏宗弼不會用這種事情來對他們開玩笑。


    正是如此,才讓他們連“消息是假的”的希望都給破滅了。


    金兀術癲狂的怒吼道:“血債要血償,宋人害我二哥性命,我就要拿宋人的人頭來祭奠我二哥,我要讓太原城內所有人的給我二哥陪葬!!!”


    “今日出征,不攻下太原,決不收兵!!!”


    “今日出征,為我二哥報仇雪恨,勢必要讓大宋血債血償。”


    “爾等將士們,可願與我一同攻下太原,告慰我二哥的在天之靈?”


    金兀術看向眾將士。


    “為二太子報仇雪恨,血債血償!!!”


    “血洗太原,一個不留!!報仇!!報仇!!!”


    “血洗太原,一個不留!!報仇!!報仇!!”


    三軍齊唿,喊聲震天。


    他們的喊聲帶著悲痛和憤怒。


    遠在幾裏之外的太原,都能聽到這驚心動魄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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