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安的情緒很明顯不對勁,但此時的劉彥宗一直在強忍頭痛。


    冷汗打濕了後背,他的眼睛痛到幾乎睜不開,卻隻能咬牙強忍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章明安的神色。


    劉彥宗吃力地說道:“沒事,說吧!沒有什麽事情需要瞞著四太子,以後若是……有事,可以直接跟四太子說。”


    這句話,幾乎等同於在交代後事了。


    劉彥宗想的是,他已經和金兀術交代了對完顏宗翰的懷疑。


    再大的事情,也不過就是如此了,還真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瞞著金兀術的。


    聽到這話,章明安看了金兀術一眼,突然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說道:“二太子……二太子遇刺身亡了……”


    金兀術原本還被章明安的動作嚇了一跳,他正要彎腰去攙扶,突然就聽到了這話。


    “什麽?”


    金兀術伸出去的手,僵硬的懸在半空,他眨巴了下眼睛,似乎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章明安說的是什麽意思。


    劉彥宗遲緩的反應了幾個唿吸的時間,他才豁然驚醒,驟然坐了起來。


    “你……你剛剛說什麽?”


    章明安涕淚橫流地悲憤道:“二太子……遭受宋人奸計,被刺殺身亡了……”


    “屬下趕到的時候,二太子已是命懸一線,氣若遊絲,屬下連書信都沒來得及給二太子……二太子就……就……”


    章明安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他根本不敢說,他最後關頭把消息告知了完顏宗望,才導致完顏宗望飲恨而終。


    雖然以完顏宗望的傷勢,就算他什麽都不說,也一定會死,但畢竟是他的消息,導致完顏宗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是趁著完顏撻懶沒有懲罰他,直接說出情報轉移完顏撻懶情緒後,然後直接跑迴來的。


    現在章明安是生怕被人想起來這件事,內心惶惶不安。


    “你說我二哥……遇刺身亡?”


    金兀術聽到這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後,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二哥還那麽年輕,才三十多歲啊!


    那麽意氣風發,待人友善,又仁義無雙的二哥,怎麽會輕易死了呢?


    他不敢相信,他覺得這個消息一定是假的,是宋軍在動搖他們軍心的詭計。


    可是,說給他消息的這個人,又是劉彥宗的心腹。


    金兀術,踉蹌後退,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心神。


    他內心很抗拒這個消息,但他的理智又在不斷的告訴他,這個消息就是真的。


    他的情感與理智正在他的腦海瘋狂的對抗。


    完顏宗望對於金兀術來說,絕對是最特殊的存在。


    金兀術自打開始行軍打仗,就一直跟著完顏宗望。


    可以說他現在所學的這一切,都是完顏宗望親自提點教導的。


    在他心中,完顏宗望不止是二哥,更是彌補他心中父親的位置。


    這麽多兄弟之中,金兀術隻和完顏宗望親近,也隻有完顏宗望讓金兀術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


    聽到完顏宗望死了,金兀術寧願死的人是自己。


    劉彥宗悲憤道:“你說清楚,這是疑軍之計,還是真的……真的……二太子真的出事了?”


    嗚嗚嗚……


    章明安哭得泣不成聲,他用力的點頭確認完顏宗望已死的消息。


    “二太子……二太子確實已於四月初六卯時六刻……薨逝……”


    說著,章明安又補充一句:“此乃屬下親眼所見,不會有錯……屬下也不敢拿如此大的事胡說……”


    劉彥宗聽到這話,眼前一黑,人直接就栽倒下去。


    嘭……


    章明安聽到動靜,抬頭才看見劉彥宗從臥榻上栽了下來。


    “都統……”


    章明安連忙過去攙扶。


    金兀術則是呆愣的看著這一幕,他沒有任何動作。


    他的腦海還在消化,完顏宗望死了的這個消息。


    正此時,劉彥宗的親衛隊長,帶著軍醫過來,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怎麽迴事?”


    劉彥宗的親衛隊長叫唐漢,他見狀急忙衝了過去。


    “都統,這是怎麽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唐漢質問的看向滿眼通紅,淚流滿麵的章明安。


    “軍醫,你快過來,看看我們都統是怎麽迴事?”


    唐漢說著,看向失魂落魄的金兀術。


    他也能感覺的出來,一定是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巨大的變故。


    章明安卻不敢亂說,隻能悲痛的搖了搖頭。


    軍醫上前為劉彥宗診治一番後,心累的說道:“都統,本就身體盈虧,又餘毒未消,如今又氣血攻心……情況不容樂觀……”


    軍醫這話已經說得足夠委婉了,就差要說,應該準備後事了。


    人已經沒救了,起碼在他的手裏,確實是活不下去了。


    金兀術聽到這話,突然就迴過神來,他情緒頓時崩潰。


    “你說什麽?”


    金兀術積攢的情緒瞬間找到了突破口,他麵目猙獰的上前抓住了軍醫的衣領,怒道:“你們不是軍醫嗎?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為什麽不救人?為什麽不救人?你們為什麽不救人?!!!”


    金兀術說著,怒吼一聲:“啊!!!”


    嘭……


    接著,金兀術在嚇呆的軍醫驚恐的目光中,將他高高舉起,然後朝著營帳外摔了出去。


    “混賬,混賬,庸醫,都是吃幹飯的庸醫……該死,你們都該死!!!!”


    除了章明安,沒人知道金兀術怎麽突然這麽反常。


    噗呲……


    可憐的軍醫遭受無妄之災,被摔出營帳外後,腦袋碰到了地麵的碎石上,一口鮮血噴出,直接飲恨西北。


    “為什麽不救人?為什麽……”


    金兀術心中的悲憤難以平複,他左右看著,似乎想要找什麽東西,發泄一番。


    這狂暴的樣子,讓唐漢都有些被嚇到,根本不敢上前。


    “將軍,四殿下,您要冷靜,您一定要冷靜啊!!!”


    章明安心知肚明,金兀術的怒火不是衝這個軍醫,而是衝完顏宗望身邊的軍醫。


    他連忙撲上去,抱住金兀術的腳,悲戚道:“二太子最疼的人就是您,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您,您如此,他如何能放心啊?”


    “四殿下,我們的仇人是宋人,您切不可傷害自己,使親者痛仇者快……”


    章明安此時對於金人,還是有著忠心在,也怕金兀術太過失控,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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