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渴的時候也顧不上禮儀,仰頭灌了兩三盞才作罷。


    “我這幾日好餓,阿姊,你叫他們給我做些愛吃的,我待會兒就過來。”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衛亦舒心中慢慢安定下來,叫如意和小紅親自去廚房裏準備些他愛吃的。


    等衛斯渺再過來,渾身上下都換洗過了,就是頭發還有些濕,用素巾裹著。


    “福寶,你把熏籠拿到他旁邊去,再去拿幾方巾子來給他擦一擦。”


    衛斯渺也實在是累得很,半抬著眼簾掃了一眼桌上的膳食“阿姊,他怎麽還不來。”


    “應該在路上了,你的手怎麽了?”


    衛斯渺抬手看了看,方才看見那塊發青的地方,“山上的床榻不穩,摔了一下。”


    他說得雲淡風輕,衛亦舒是知道這個時候山上有多冷的。


    “你先吃,我給你搽些藥。”


    衛斯渺搖頭拒絕,“一起吃。”


    團圓拿了藥過來,衛斯渺乖順的把手遞過去,衛亦舒摁了摁,“還好沒傷到筋骨。”


    “我方才聽說阿姊這些日子又不大好,可是藥不好?”


    衛亦舒用銀勺子挖了些,勻在他的手腕手背上,輕柔的按壓著,“不過是換了藥有些不適應。”


    衛斯渺一時沒有說話,半晌才道“父親不大與我講話,就是睡夢中有時喊了幾聲母親的名字。”


    衛亦舒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憮然心酸。


    “生老病死,人人都是這樣。”


    衛斯渺不喜歡她這話,“阿姊,我方才見到那瓶子裏的紅梅了,什麽時候剪的?”


    “之前和他去剪的,你屋子裏也放了兩枝。”


    “我看到了,外頭晴了不少,咱們明日出去逛逛。”


    兩人正說著話,衛斯越便掀簾進來了。


    一身雪色夾雜著寒氣,衛斯渺見他來,將福寶手中的巾子接了過來擦了擦手。


    “用膳吧。”


    衛亦舒亦是洗了手,“之前斯越同我說樓裏有新鮮的吃食,咱們明日去看看。”


    “聽阿姊的。”


    衛斯渺著實是餓得很了,比平日多吃了不少,直到將魚湯喝完方才罷手。


    衛斯越倒是一貫的不多話,衛斯渺一連看了他好幾眼,方才開口道“外麵雪化了,阿姊怎麽不出去走動走動。”


    “太冷了,我不想出去走動。”


    衛斯渺唔了一聲,“我來時看見南平郡王府的帖子了,阿姊不如去散散心?”


    南安王府一向低調,地處京安與宛南的邊界處,鮮少與宛南的貴族交際應酬,衛亦舒抬頭看向他,“郡王妃送了帖子來,我自然是要去的。”


    被她的目光所攝,衛斯渺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我有些累得狠了,阿姊,我迴去睡一睡,晚些再過來陪你說話。”


    說罷逃也似的起身匆匆離開。


    衛亦舒也起身往茶室去。


    “你們自己在外麵玩兒。”


    衛斯越與她一同坐下,如意等人把要用的熱水茶具都放好了便都去了外間。


    見他麵色平和,毫無波瀾,衛亦舒忍不住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衛斯越給她剝著橘子,頭也不抬,“猜到了些。”


    “這個橘子很甜,你方才沒吃多少,試試這個。”


    衛亦舒接了橘子,無奈道“斯越,你有沒有覺得你天天窩在家裏很無聊?”


    衛斯越起身洗了手,擦幹淨了方才坐到她身旁,“我也時常與幾個好友品茗,偶爾也會去賞梅散心,所以不無聊。”


    衛亦舒看了他許久,方才道“你真是個時間管理大師。”


    怕他要追問這是個什麽,趕忙換了話題,“我與南平郡王府毫無往來,心裏有些不踏實。”


    南平郡王不是平陽侯府長信侯府這樣的小貴族,是真正的襄武貴族,公孫重華以功封南平郡王,如今襲郡王的是公孫尚真,同任兩州刺史,威名遠揚,每年初雪之後便可奉旨迴京安小住,直至次年開朝,頗受聖人與皇後的信任。


    她一個小小的侯府女是絕沒有資格去給他們送帖子的。


    現在人家先把帖子送來了,反而讓她不安。


    比起她的不安與不解,衛斯越顯得冷靜平淡得多。


    “父親與我們提過此事,叫長姊放心。”


    衛亦舒這才想到剛才衛斯渺離開前悄悄摸摸的看他原是有這一層事在裏頭。


    “我還以為……”


    以為是衛斯渺自己與南平郡王府有了什麽交集。


    原來是衛朝安。


    衛亦舒心中並沒有安寧下來,反而更加的不安。


    這一切已經背離了她的初衷,也將衛家徹底牽扯到了政治漩渦中。


    這不是一個好事。


    衛斯越見她眉頭緊蹙,之前觀望冷待的心也跟著生出了惶然。


    “不隻是我們一家,還有平陽侯府百裏家,沈家及長史等官眷一同前往。”


    宛南貴族聚集在一處,要去南平郡王府還是有些距離的,所以到時候是要歇在郡王府的。


    衛亦舒想到之前去見袁清素和盧虛靈的時候也是這樣,心裏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便勉強換了話,“我這幾日的藥怕是得停一停。”


    衛斯越卻不應,“聽醫師如何說,若是能停再停不遲。”


    帖子被如意送了進來,看見上麵的印跡和燙金落款,就覺得這東西燙手得很。


    紙是五百金一兩的紙,墨更是價值萬錢,無一處不精美華貴,衛亦舒翻來覆去意圖從上麵看出點什麽,卻始終隻看出了一個意思,請客,必須得來。


    她順手將東西遞給他,揉了揉眉心,“你拿去收著吧,我看得煩得很。”


    衛朝安到底是想做什麽。


    她想去問問他,想要親口把緣由意圖問個清楚。


    這樣想了,她也這樣幹了。


    借口想吃些新鮮玩意,把支使衛斯越去東西兩市各處去買東西,她轉頭就穿上了厚厚的鬥篷蒙住臉,騎上馬就往衛朝安那裏去。


    隻有如意跟著她,“女郎,不如咱們好些再去。”


    衛亦舒卻是等不及了。


    她實在不是一個能耐下心的人,衛朝安遠在山廟,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要世俗的家了。


    為什麽要慫恿著衛斯渺去摻和這潭渾水。


    衛斯渺與袁從簡一塊入了東宮門下她隻當做不知道,可是現在她不能再繼續當聾子當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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