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最豔的時候,衛亦舒三人乘著馬車前往江全府。


    兩地距離遠,加上帶了不少東西,所以行進速度不算快。


    衛斯渺與衛斯越自然是騎馬的,臉上還塗了些烏黑的藥膏。


    “這藥當真管用嗎?”


    衛斯渺悠然的騎著馬來到她的車窗前,摸了摸臉上的藥膏,“自然是管用的。”


    雲朝人男子也很喜歡打扮,甚至用的美容養顏的東西並不比女郎少。


    就連聖人自己也時常把一些化妝養顏的東西賞賜給下臣,於是就出現了這種專門用作防曬的藥膏。


    衛亦舒趴在車窗上,摸了摸他的馬,“我也想騎馬。”


    衛斯渺從出門起,就聽到她念叨著。


    現在滿麵的無可奈何,隻能催著馬往前麵去了。


    衛亦舒看著外頭的山巒,百無聊賴之際,衛斯渺又迴來了,手裏還拽著她的那匹紅棗馬。


    衛亦舒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叫停了馬車就跳了下去。


    小紅正要一起出去,被衛亦舒一把摁住了手,“你還能有馬走得快嗎?乖乖坐著,不要耽誤我。”


    衛亦舒說罷就轉身上了馬。


    騎在馬上,視野一下就開闊起來,連帶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等小紅翻出冪籬,衛亦舒已經跑到了最前麵,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喊奴婢送過去,忽然伸出一隻手接了過去。


    衛斯越踢著馬腹到了衛亦舒身邊,將冪籬遞給她。


    “這到了何處?”


    衛斯越見她坐穩了,才鬆開了她的韁繩,“我們還在宛南,再過十五裏,就到了下一個驛站了。”


    “驛站?不是說驛站是那些有官職在身的公人才能去的嗎?”


    衛斯越溫聲解釋著,“原本是如此,隻是出行的貴族多,若是趕不上閉城前到,多有不便,聖人便允了在驛站旁修建留棧,此事就交給了皇商差辦,作用也相當於去驛站了。”


    衛亦舒感慨道“特權就是如此了。”


    平民百姓連官道都不能走,貴族卻可以直接在驛站旁辟出一塊地方來。


    “其實我們有七輛馬車,睡在車上也是夠的。”


    衛斯越詫異道,“長姊還要服藥,怎麽能將就?”


    衛亦舒想說其實他們在路上都露天吃過飯了,再熬藥也沒什麽區別。


    衛斯越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出門在外,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終究是要講究體麵,即便我們不得已睡在馬車上,那些青衣是不能上馬車的。”


    衛亦舒看著前麵一輛馬車兩邊跟著的四個青衣奴婢,他們都統一穿著深青色短褐,低頭含胸,快步跟著馬車,下意識握緊了韁繩。


    “原來是這樣。”


    貴族若是親近身份低賤的人,叫作自甘下賤,不僅是為人所恥,還會被其他貴族排斥。


    “也不知道那裏的東西好不好吃。”


    衛斯越見她麵色如常,將自己的擔心放在了肚子裏。


    “各處吃食口味不大相似,長姊不必憂心,青衣裏有擅長廚食的,讓他們來就好。”


    衛亦舒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幾個百裏朗送的廚子。


    “可是百裏家送的那幾個?”


    “他們被我送給了好友,這次帶出來的還是之前的舊仆。”


    衛亦舒點了點頭,“那就好。”


    衛斯越安撫她,“其實長姊不必過於憂心,凡是被送出去的青衣奴婢,身契也會跟著轉過來,主人身死,奴婢陪葬,他們不敢背主。”


    衛亦舒被他看透了,心中反而安心。


    “之前你們鬧成那個樣子,根本沒有人告訴我。”


    她匆匆忙忙的過來,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上上下下亂七八糟的帳給了了。


    等她把那些逃奴處置了,裏裏外外重新定了規矩。


    衛朝安隻身進了廟,可他落下的爛賬要她想法子。


    根本沒人敢過來到她麵前告狀。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衛斯越笑了笑,“長姊心軟,我已他們才敢造次,現在他們是不敢的。”


    衛亦舒沒有去問緣由。


    不知情才可以自欺欺人。


    “那說明你們已經很能幹了。”


    她戴著冪籬,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潔白的裙擺上灑滿了日光,如同山茶花盛開在陽光下。


    衛亦舒仰著頭,閉上眼享受著輕柔的風,“斯越,我好似聞到了花香。”


    衛斯越看向一旁,“像是芍藥。”


    衛亦舒往那邊看過去,卻隻見鬱鬱蔥蔥的林子。


    “想來是哪家種了芍藥。”


    現在世人多愛牡丹,凡是貴族,家中必定有牡丹,不過是姚黃魏紫之差而已。


    芍藥卻不怎麽受人喜愛。


    衛亦舒想到院子裏的青梅與海棠,“可惜,青梅無果,海棠無香。”


    衛斯越倏忽想起那一場葳蕤旖旎的夢境。


    衛斯渺遠遠綴在後麵,看著兩人交談的模樣,輕笑道“每日見麵,也不知有什麽可聊的。”


    再多的話,聊了這麽久也該聊完了。


    想歸想,還是讓人把水囊和喜好的果子送過去了。


    “斯越,你知道伍家嗎?”


    衛亦舒之前半個月就要和衛喬蓮通一次書信,這次快兩個月了,硬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衛斯越拿了冰碗放在她的手邊,紅果冰碗,直叫人垂涎欲滴,“隻聽過兩句,年輕子弟都在京安,長姊怎麽忽然問起他們?”


    衛亦舒就將自己的擔心和他說了,“我總是覺得心裏慌得很,不踏實。”


    衛斯越安撫她,“如果衛姊姊去了京安,倒是說得通,兩地雖然近,但是因為聖人常來臨幸,往來並不便宜,盤查甚嚴,書信更是要由專門的信差專送。”


    聽他這麽解釋,衛亦舒才放下心。


    “我還沒有問過你,聖人賞賜的酒好不好喝呢?”


    她問得認真,卻又帶著些許打趣。


    衛斯越實際上不大記得了。


    “自然是佳釀。”


    “等你們考完了,正好青梅熟了,到時候我弄一些做酒。”


    她不會沒關係,小紅會出手。


    小紅不會沒關係,如意會出手。


    如意不會沒關係,福寶會出手。


    總有人會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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