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那得,真多虧了桂舟,還好有你在,我們感情的粘合劑,502膠。”大藤連連應聲,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什麽比喻,”阿雅走近,抬手幫沈桂舟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語重心長,“桂舟啊,雖然說過好幾迴了,你也別嫌我嗦,有什麽事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我們都把你當家人了,那會兒沒你幫忙,這花店都開不起來,不用客氣,啊。”沈桂舟沉默許久,遲疑地點了點頭,心緒翻湧。忙活到晚上快六點,阿雅三兩口扒拉完晚飯,準備出門去手語教室上課,招唿著要沈桂舟和她一起走。沈桂舟正往嘴裏送最後一口飯。“你手受傷了,就迴去歇歇吧,小劉也下課了,等他吃完飯過來倒騰就行,我送你迴去。”說著,阿雅便拿起沈桂舟的外套給他套上,拉過他出了門,又探迴身子朝大藤囑咐,“桌上盒飯記得收。”沈桂舟拗不過,聽話地戴上頭盔,朝阿雅比劃,“我要去一趟幹洗店,把客戶的衣服洗了。”阿雅了然,“好,那我放你在你家附近的幹洗店下。”電瓶車突突地開到幹洗店門口,阿雅接過沈桂舟遞來的頭盔,幫他理了理劉海,嘴裏還不住地念叨著,“洗澡的時候小心別碰著傷口了,明天要是手還疼就和我們請個假,最近顧客不多,啊還有,衣服洗完需要就讓大藤幫你送迴去,隨便使喚。”沈桂舟澀然一笑,揮手,“不生大藤的氣了嗎?”“再生氣你又得幫我們操心了,”阿雅淺笑,又低頭偷偷笑出了聲,“大藤對我好我又不是看不見,放心啦。”沈桂舟抿嘴輕笑,憋了半天也沒憋住,露出滿口白牙,“你們好好的就好。”“別說得跟要老死不相往來一樣。”阿雅怪嗔,又念了幾句,看了眼手表,唿著“完了,要遲到了”,倉皇和沈桂舟道了個別,騎著電瓶車離開。沈桂舟站在幹洗店前,看著阿雅離去的背影,杵了許久,約莫呆站了五分鍾,沈桂舟才唿了口長氣來,苦笑著低下了頭。季節剛剛入春,晚上還是有些冷,帶著些冬風殘留的刺骨,沈桂舟冷得一個激靈,往裏裹了裹外套,轉身往幹洗店走去。手機劃開的頁麵正停在找工作app上,海投出了一片。從幹洗店出來,沈桂舟將外套拉鏈拉得老高,埋頭沿著人行道上的磚頭,跨著步子一格一格地磨蹭到居民樓前。電線橫拉,胡亂地堆在杆子上,單元門門口的那片電表發著“滋滋”的響聲,聽起來刺耳極了。沈桂舟熟視無睹,雙手藏在上衣口袋裏,走進沒了門的門框。這一片老破舊了,聽附近的居民嘮嗑,這些樓層原來是有防盜門的,但是被這幾棟樓的老人給弄沒了,說是進門太困難。房東沒辦法,隻好把防盜門拆掉,所以這一片也算是被偷盜的重災區了。沈桂舟這間出租屋是大藤幫忙找的,他腳有些不便,大藤找了好久才給他租到這間一樓的屋子。神奇的是,他沒怎麽丟過東西,畢竟,他也沒什麽貴重的,那些破破爛爛的玩意小偷看了都要嫌棄。走上一樓前的幾個坎,沈桂舟突然怔在了原地。他家門口站了個人。第7章 “你以為我想碰你嗎”沈桂舟腳跟一個打滑,踩著樓梯上的青苔,堪堪往後退了幾步,外套摩挲過破破爛爛的牆壁,發出聲。那黑影轉過身來,扯下帽子,定定地看著他。是餘確。沈桂舟唿吸一滯,扶著牆站好,攥了攥手指,下定決心般掏出大藤和阿雅給他的那部新手機,禮貌地打下兩個字:“你好。”“你好,”餘確出聲,聲音卻少了早間見著時的那份清冷鎮靜,多了一絲焦躁和哽咽,“我想請你幫我個忙。”餘確找他幫忙?沈桂舟有些愣神,發生早上那件事,他還以為餘確是來找他算賬的,畢竟,他搞黃了張佑年的表白,餘確走的時候,臉都快黑成煤炭了。“求求你了,幫幫我。”餘確見他愣神,顫抖著手拽住他的外套,一掃方才的清冷模樣。沈桂舟連忙順了順餘確的背,抬手在手機打字:“我幫你,需要我幫你什麽?”手機屏幕光照在餘確臉上,沈桂舟這才發現,餘確額頭上布滿了層細密的冷汗。餘確垂了垂眼眸,站直了身子,朝四周望了望,深吸口氣,躊躇著開口,“我……”沈桂舟等了許久,都聽不到下文,麵色蒼白地以為自己壞了耳朵,拿手摁了摁,卻聽見,身後那“滋滋”的電表聲還在作響,是餘確收了話頭。“能不能,去你家裏說。”餘確猶豫著開口。或許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吧,沈桂舟沒多想,點了點頭,掏出鑰匙打開了門。“房間有點亂,不是很幹淨。”他打字。“沒事,我隻是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餘確訥訥地答了句,跨過門框走進沈桂舟家裏,在合上門時問了句,“我能留條縫嗎?”“留縫做什麽?”“通風,”餘確環視了一周,言簡意賅,“你家有些悶了。”房間裏的家具破舊得猶如垃圾場撿來的一般,整個房間空蕩得緊,一床厚被子耷拉在破舊不堪的木板上,旁邊是張破爛桌子和幾個塑料凳兒,薄窗簾拉了幾長條縫,唯一好點的是旁邊放著的一架子,隻不過,堆了太多東西了,看起來也搖搖欲墜。沈桂舟這才發覺,昨晚刮大風,他把窗都關緊了,早上出門前也忘了打開,整個房間悶得有些壓抑。他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拉開窗,朝餘確點了點頭,搬來椅子讓餘確坐下,自己走到熱水壺邊,把早晨煮過的水翻煮了遍。餘確坐到嘎吱作響的小塑料椅上,盯著他的腳,目光散漫,“你的腳怎麽了?”沈桂舟聞言,啞然失笑,關掉電熱水壺,倒了兩杯溫燙的水,端著走向小桌子。“前幾年摔到了,沒及時治。”他簡單地打了行字解釋。餘確眼睫輕垂,點了點頭,“有點兒冷,我忘記帶衣服來了,你有衣服嗎?”沈桂舟一怔,疑惑歪了歪頭。餘確以為他沒聽懂,解釋道:“隨便一件能披的就好,我有點冷。”沈桂舟低頭打下一大段字:“抱歉啊,那件外套被我拿去幹洗店洗了,要不然就能現在拿給你了,謝謝你把衣服借我,我有衣服,不介意的話,我拿來給你披一披。”“好官方,”餘確淡笑,“沒事,我不介意。”餘確抬起眼眸看著沈桂舟,眼底翻湧著些許糾結與內疚,但沈桂舟沒發覺,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走向衣櫃翻找衣服。翻了半天,他從裏頭挑出件嶄新不少的風衣外套來,抖了抖,遞給餘確。這件衣服是去年生日那會,大藤送給他的,是他衣櫃裏唯一能看的衣服了,其餘的都沾點兒破舊起球,他實在不好意思拿給餘確穿。餘確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就價格不菲,清冷好看的臉看著就像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就算不是,和張佑年搭上邊,也不愁吃穿用度了。“所以,你想找我幫什麽忙?”沈桂舟打字,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今天下午花店來了挺多顧客,他顧著打包花,閑不下幾秒,連口水都沒喝著。餘確也跟著喝了口水,搭著水杯的指尖無意識地發顫,輕聲道:“我也是被逼迫的。”沈桂舟一頭霧水,眨了眨眼睛。“什麽意思?”“張佑年,我也是被他逼迫的。”餘確顫聲。“我隻是在路上和他擦肩而過,就被當成你……當成沈時疏。”聽見熟悉的名字,沈桂舟艱澀地吞了口唾沫,放下了水杯,這水似乎越喝越渴。“抱歉。”他遲疑著打下了兩個字。餘確搖了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他纏著我,要我像沈時疏一樣陪著他,隻要我稍微脫離了他口中的‘清冷’,他就會刻意刁難我。”“可我又沒見過沈時疏,怎麽可能知道沈時疏是什麽樣。”餘確苦笑,甫一抬頭,抓著沈桂舟的手,“你說,沈時疏該是什麽樣的,你見過他嗎?”沈桂舟錯愕,手指用力地攥著一角,搖了搖頭。“我不是他,我也沒見過他。”“也是,”餘確泄氣,“按張佑年的意思,沈時疏是你的另一個人格,對吧。”雖然很不願承認,但沈桂舟還是點了點頭。“讓我模仿一個很久不曾出現的人格,張佑年是不是有病。”餘確斜睥著眼,滿臉不屑。沈桂舟沒有繼續打字。空氣安靜了好幾十秒,沈桂舟有些憋不住了,在手機上打下,“所以,你需要我幫你什麽?”還沒給餘確看,餘確又絮叨了起來,繞了半天繞不到重點。許是早上那番折騰,下午又沒來得及好好休息,沈桂舟頭微疼,眼前模糊,手腳發軟。發燒了嗎?臉好像有些發燙。他揉了揉眼睛,抬手將手機遞給餘確,敲了敲屏幕,示意他看上麵的字。餘確收了聲,沒再說話。沈桂舟疑惑地抬頭,突然猛覺天旋地轉,“嘭”地一聲撐在桌上,揉搓著太陽穴。餘確還是沒說話,沈桂舟的唿吸變得沉重了起來,再次將手機舉到餘確跟前。“所以,你需要我幫你什麽?”“你已經幫了。”餘確聲音冷若冰霜,目光森然。沈桂舟微喘著氣,麵色潮紅,手腳使不上勁,從椅子上跌落,手抓著床單靠著床。餘確給他下藥了。什麽時候,難道是他被支開去拿衣服那會。為什麽?他頭痛欲裂,眼前的景象猶如不住地晃著,房間天花板吊著的老舊燈微微閃動,抓不住尾,看得沈桂舟直犯迷糊。“對不起,我隻能這麽做。”餘確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飄來,鑽進他的耳朵,“我不想把自己的未來葬送在這裏。”“本來你就是張佑年想找的人,隻要你好好待在他身邊,就不會有其他人遭罪。”“跟著他有錢有權,你為什麽要跑呢?”沈桂舟頭靠在床沿,微眯著眼睛,想奮力看清餘確的臉,卻隻是徒勞。餘確拉著他的胳膊,猛地把他拉起,一把甩到床上,床單被子壓根起不到什麽緩衝的作用,沈桂舟頭磕在木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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