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次的行程不得不在此地拖延一天了。


    宴傾渾身上下早就沒了力氣,像被開水燙過的嫩竹子般軟著,任由他擺弄。


    抱著她洗完澡,鍾離慕又拿著毛巾,仔細幫她擦拭額角的汗。


    那些汗浸濕了頭發,全都貼在了額頭上,明明淩亂不堪,卻別具幾分美感。


    鍾離慕看著這張臉,一時失神。


    而他更愛的,是這軀體裏鮮活的靈魂。


    一路相伴走來,有男女之情,又更像親人。


    她重情重義,愛憎分明,有仇必報,狡黠可愛……是天底下獨一份的人。


    鍾離慕非她不可,換作任何一個都不可以。


    誰都不能替代宴傾。


    浴桶裏的人嚶嚀了兩聲,他便立馬抱著她擦幹淨後,動作輕柔地放到了床上。


    宴傾能感受到被子仔細地蓋在了自己身上,可惜她困得實在睜不開眼睛,累得兩個眼皮都在打架。


    眼睛隻眯了個縫,她有氣無力握住了他的手腕。


    “快睡吧……別折騰了。”


    還真是小看他了。


    他有病的時候離女人遠遠的,宴傾還懷疑他真的有隱疾,或者有可能喜歡男的……


    可沒想到,這人明明半點毛病都沒有,還多年沒有開葷。


    這不,食之入髓,控製不住,一發不可收拾。


    鍾離慕也聽話,害怕再折騰下去傷著她。


    現在的他依舊精神飽滿,臉上掛著美滋滋的笑,把眼前這嬌弱的女子攏入懷中,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酣然入睡。


    外麵雞鳴、狗叫,早安。


    鍾離慕揚唇一笑,又去蹭了蹭他。


    ……


    宴傾直接睡到了晚飯的點,一覺睡醒,外麵已經天黑。


    鍾離慕就在屋子裏,聽到動靜便轉過頭來,喜滋滋一笑。


    “醒啦?”


    宴傾現在好不容易清醒了幾分,不想看他這副嘚瑟的嘴臉。


    她剛想翻身往裏麵挪挪,沒想到身子出乎意料的酸痛。


    肩膀連帶著整個腰背,好像被人徹底拆卸後,又重新組裝迴來,酸極了。


    鍾離慕過來,減了手上的力度給她按摩著。


    “我在軍中的時候學了這些手藝,怎麽樣?”


    宴傾滿意地點頭,沒睡夠,繼續睡。


    她這般疲憊,罪魁禍首自然就是眼前的男人。


    鍾離慕有些愧疚,但不多,湊近去問她。


    “我們在這裏再耽誤幾天也沒問題……”


    宴傾一下子醒了。


    怎麽,還不想給她恢複的時間連著繼續折騰?有病吧!


    去了王府,好歹有家中的長輩在,鍾離慕不至於如此隨心所欲。


    她強撐著身子起來,趕緊迴絕。


    “別別別,我睡不慣這裏的硬床,咱們明天就去王府吧!”


    “好,”鍾離慕順著她,“那我們明日一早就出發,還能趕上午膳呢。”


    宴傾又爬迴去,困頓地眯眼睡覺。


    鍾離慕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過了一會兒便出門了。


    陛下給的這支軍隊在西北關內,也就是玉門關前,距離此地不過百裏。


    玉門關守將不久之前被抽調迴京,與鄭將軍共同抵抗南疆來犯。


    因不太得力,戰後沒能及時迴來。


    如今這邊位置空缺,聯通西邊和北邊要塞的玉門關就交給了他鍾離慕。


    這一次,得提前讓人給那邊送個消息過去,沒多久就要過去赴任了。


    他曾聽外祖說過,玉門關外不遠處,遙遙北望,能看到天塹狼居胥山皚皚白雪的山峰。


    自幾朝前的少年大將在此地打開祭壇後,封狼居胥成了每個將領都想攀登的高峰。


    有生之年,他也想去一趟。


    看看那終年不化的白雪,看看山後綿延的草原,越過荒漠,走入低唱唿麥的外族天地內。


    心懷熱忱,披荊斬棘。


    ——


    翌日,清早。


    昨夜沒被折騰,休息足夠後神清氣爽,黑眼圈都褪了幾分。


    馬車晃晃悠悠京城,不少人都停住側目,很是好奇。


    宴傾在馬車裏麵,枕在他的腿上,閉目養神。


    “你家不是個虎狼窩吧?”


    鍾離慕搖頭,“當然不是,武將世家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這話倒也不絕對,一百個猴還有一百個拴法呢。


    更何況,他常年不在這裏,還有一些後宅裏的陰私他看不到。


    還沒到地方,遠遠地便聽到那邊有人吆喝鍾離慕,等到馬車停下來之後,感覺外麵一堆人圍了過來。


    宴傾緊張地攏著衣服,遮著身上有可能露出來的痕跡,瞪了他一眼。


    鍾離慕瞧她那嗔怪的樣子,直接笑出聲來,樂滋滋地掀開簾子下去了。


    這一遭迴來,消息早早地送到之後,王府的人都挪了空閑時間出來,站在這兒接他。


    一別幾年,如今的鍾離慕意氣風發,而又不失幾分穩重。


    一聲高喝,一群人讓開道來。


    “讓我瞧瞧是誰迴來了!我的外孫媳婦呢!”


    宴傾聽到這聲音就頭皮發麻,掀開簾子準備下去。


    鍾離慕的大手遞來。


    他雙腳已經落地,迴過頭來,接了宴傾下去。


    宴傾一頓,握上了他的手。


    睡都睡了,還有什麽可矯情的。


    落地之後,抬頭一看,二人像寶貝疙瘩似地被一群人圍著。


    王妃站在正前方,驚豔地盯著宴傾張大了嘴巴。


    她的穿著打扮都很平常,沒有穿金戴銀,和普通人家的婦人沒什麽區別。


    兩位表兄在一側,瞪著兩個雞蛋大的眼睛,黝黑的麵龐上掛著搞笑的表情。


    丫鬟小廝都擠在這裏看熱鬧,又不得不為姍姍來遲的老王爺讓位置。


    膀大腰圓的定北王扒開人群來定睛一瞧,滿臉絡腮胡的臉上浮現出誇張的表情。


    他倒抽一口涼氣,手上的動作都跟著無措了起來。


    “哎呀呀,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呀……”


    他這張臉神似張飛,豹頭環眼,燕頜虎須,麵若黑炭。


    宴傾已經能料想到,在這裏待一段時間,自己會曬得有多黑了。


    望著眼前諸人,大多是沒什麽遮掩的直性子。


    她鬆了口氣的同時,施以一禮。


    “宴傾見過長輩們,給諸位問安了。”


    王妃稀罕得不得了,忙伸手扶起。


    “哎呀!如此嬌嫩好看的姑娘!阿慕真是走了狗屎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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