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三三兩兩的人指指點點,顧千塵並未在意,直接走到了宴傾這邊。


    站定,他解開沾血外袍,車夫遞來濕的帕子。


    他擦了血跡之後,宴傾又遞了幹帕子。


    還沒擦,手腕就已經被他緊緊攥住。


    顧千塵目光灼灼,從如此血腥的場麵中走出來,心中是難以言喻的痛快。


    “阿傾,迴去我們就收拾好東西,我帶你迴我真正的家。”


    顧千塵年紀尚小的時候,偶爾兩三年才能去一次北境,直到自己走出家門,才在外祖家真正住了一陣子。


    而那個時候,母親已經亡故,京城的侯府對他而言早就已經不是家了。


    眼下,一切解決,執念已清。


    宴傾淺笑點頭,“好。”


    二人上了馬車,隔絕開眾人視線,在人潮歸途中揚長而去。


    顧千塵要帶走的除了幾件衣服,就是母親的舊物了,花了大價錢請了當地鏢局押送,防止損壞。


    宮裏嬤嬤瞧見他們一聲不吭要走,立馬遞了信進宮。


    所以二人正收拾東西的時候,宮裏傳召的人來了,叫上二人一起入了宮。


    宴傾猜不到這是要做什麽,入宮直接被帶去了皇帝的禦書房。


    入內一看,皇後和太後已經候著。


    宴傾被拉到了一邊,皇後遞來兩個盒子,眼眶濕潤。


    “你們這麽快就要走了,婚宴也沒法由我們操辦了,好孩子,我們便隻有東西送給你們了。”


    宴傾打開其中一個盒子一看,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對花絲鑲嵌的鸞鳳和鳴簪子靜悄悄躺在那兒,這東西的寓意非凡,可不是普通人能夠用的。


    如今顧家爵位被奪,顧千塵身上那小侯爺的身份自然也不複存在了,哪怕嫁了他,戴這簪子也是不符合禮製的。


    皇後溫和地解釋著。


    “這是前兩年特地讓宮中工匠打出來的一對金鳳簪,原本留著打算給太子妃封後用的,如此一對鳳釵,今日贈你。”


    太後邊又主動打開了另外一個盒子,稍稍遮擋住了那邊看過來的目光。


    上麵是一套珍珠瑪瑙的瓔珞、耳環,可盒子有關竅,下麵還有一層。


    打開一看,宴傾心髒都嚇得漏了半拍,這東西比剛剛隻有皇後才能戴的鳳簪更可怕。


    這是一道聖旨。


    天下四王鎮守四方,但隻是朝廷將軍,而非以宗室子弟身份得封郡王、親王,其中有本質區別。


    定北王隻是軍功封頂,定居邊關,北境各地有官府,都聽朝廷的。


    而此一道賜封地聖旨,代表著他以異姓王爺身份可以自己獨立管理封地,位同皇族,此後北境官員向他匯報諸事。


    曆經了多年猜忌換來的生死存歿,皇家在後悔和愧疚之中,終於交出後背,選擇相信。


    而這過程中,家人離散,生死兩隔。


    “收起來,到家之後直接給定北王,若是現在就告知千塵,他肯定會拒絕的……”


    太後已經不願意多說,宴傾思考和糾結之下,隻當作沒看到這樣東西,放迴原處。


    這個決定,原本就應該是老王爺親自做選擇的。


    而那邊,顧千塵已經跪地高聲拒絕。


    “不行!北境兵馬已經足夠,通州兵權怎麽可以交給我!這是皇城北邊唯一屏障,如今換防之後,都是戰場上退下的良將,我哪裏有資格統率他們?”


    而皇帝隻是單手舉著那道聖旨,深深凝視著他,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苦澀擠出幾句話。


    “生命逝去即無可迴頭,朕欠你們家太多了,給你的信任,在世人眼中隻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實權才能讓所有人閉嘴。”


    “你是戰場上銀鞍白馬的小將軍,早該擁有一支聽命於你的軍隊,西北邊境,玉門關外,鍾離慕,朕等你封狼居胥。”


    聖旨微微展開,他從裏拿出了一塊精巧虎符。


    這樣早已備好的東西,為之刻上了獨一無二的“鍾離”二字。


    此後,世間再無小侯爺顧千塵,隻有定北王鍾離氏一脈鍾離慕。


    沉思中,顧千塵思量著往後的路。


    而如今皇帝給出兵權,又到底代表著什麽?


    宴傾沒去打擾,靜靜看著。


    片刻之後,他鄭重頷首,“臣鍾離慕,接旨。”


    再次聽他提起這個名字,和當初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舍去顧姓,丟掉其上附帶的一切榮耀、地位和權勢,眼前的鍾離慕想要的東西,是他自己親手打拚出來的。


    所求功名半紙,風雪千山。


    宴傾抱著兩個盒子,微微一笑,對上了他的目光。


    “走吧。”


    他頷首,深深拜下去,聲音裏不覺有些哽咽。


    “鍾離慕拜別皇上皇後、太後娘娘!”


    “伏願尊長,椿萱並茂,棠棣同馨。”


    他直起腰來,再拜、再拜。


    太後還是沒忍住拉著宴傾,再三囑托,聲音顫抖。


    “別看他整日笑嘻嘻,其實是個再可憐不過的孩子了,還是個容易陷進情愛裏的癡子,你必定得好好對他,千萬不能負了他這一腔深情!”


    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宴傾怎麽會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她反握住太後的手,所有的言語都在這溫暖的掌心之間了。


    二人離開皇宮的時候,抬頭一看,宮牆上飛過成群結隊的大雁,迎著日光而去。


    鍾離慕忽然拉住了宴傾的手,清淺一笑。


    “鴻雁高飛,是個好兆頭。”


    宴傾暗自一笑,如今的鍾離慕已經沒有以前那般害怕女人了,他自己恐怕都沒意識到,他現在已經自然了很多。


    宴傾反握住了他的手,指腹摩挲著他的掌心,甜甜一笑。


    “鴻雁傳情,大雁南北遷徙自有定時,終身隻有一個配偶,婚嫁聘禮裏也有聘雁呢。”


    鍾離慕一下子明白過來,似笑非笑。


    “從前都是你主動拿捏我,不知欺負了我多少次,往後可有你好果子吃。”


    宴傾笑出聲。


    二人出宮路上,心情漸漸就變得明朗舒暢起來。


    他十五歲外出之後,已經在外遊曆多年,如今總算是得了自由身,能迴到自己的家了。


    鏢局已經先行一步,所有的東西都有專門的鏢師押運,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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