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驍從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信封,從門縫裏遞了進去。


    瞥見門縫裏的人影,他沒好氣道。


    “宛鈺怎麽樣了?”


    宴傾正打開信封的手一頓,饒有興致的問他。


    “你是她什麽人?來救她的?”


    孟驍冷冷一笑,不想搭理她,聽到裏麵信封拆開的動靜,這才不情不願的開口。


    “等會你去扮成宛鈺的婢女,我帶著你一起離開,這是你家裴大人囑咐的。”


    裏麵的宴傾鬆了口氣,指尖摩挲著信封裏麵的這件信物。


    大年三十那夜一舞,她腰間綴著的苗銀鈴鐺在他倉促解開衣服的時候,被扯掉了一小截流蘇。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衣物已經拿下去清洗後收了起來,那在地上躺了一夜的小流蘇也不見了。


    宴傾沒放在心上,而此刻,這樣東西就在掌心躺著。


    她沒想過裴憬會把這樣一件不起眼的東西收起來。


    風吹起,苗銀裏的鈴鐺聲響簌簌,其上雕琢的花紋紋路折射著銀光。


    宴傾暗自垂眸應下,“好。”


    一刻鍾後,梁宛鈺在孟驍攙扶之下出門,宴傾也已經換了一身打扮。


    二人先行,宴傾迴頭一看,賢妃帶著後宮的諸位妃子朝著她搖搖手,算是告別。


    相識不過短短幾日,宴傾鼻子一酸。


    “你們放心,裴大人會來救你們的。”


    賢妃軟軟的笑了,“好,姑娘小心點,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孟驍迴頭催促,“趕緊走。”


    他在那盒子裏麵準備的本來就是假頭顱,一個和裴憬長得比較像的罪犯罷了。


    劉彥何其憎恨裴憬,哪怕已經將那人的臉劃花了,仔細端詳下,還是能看出端倪。


    若是被他發現,可就走不了。


    宴傾趕緊跟上,走在梁宛鈺身後,她那有氣無力的謾罵聲便順著風傳來了。


    “賤人,等我出去之後,看我怎麽收拾你!你捅了我兩刀,這個仇我必須報。”


    宴傾不鹹不淡的迴擊。


    “好啊,我等著,到時候誰捅誰就不一定了。”


    梁宛鈺大怒,扯的傷口都在發痛。


    “你也就這張嘴上還有幾番功夫了。”


    “是是是,”宴傾笑了,“那你身上疼的地方叫什麽?不叫傷口嗎?誰幹的呢?”


    孟驍迴頭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


    宴傾冷哼,“又不是我先開口挑起的。”


    幾人總算安靜下來,再過一道門,就該到了他入宮那個門了,手底下人都在那等著。


    生還的希望近在眼前,梁宛鈺也不免有些激動,看著兩人攙扶著不方便,宴傾上前去扯住門環,迴頭看他。


    “是這扇門嗎?你沒搞錯吧?”


    “這扇門怎麽關了,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孟驍皺眉,有些疑惑,“算了,開吧。”


    宴傾雙手扯住一個門環,倒退著往側邊拉,門吱呀呀的響,很難拉開。


    正在此時,一根羽箭破空而來,穿過門間縫隙。


    宴傾聽著聲音有些不對勁,伸頭一看,站在原地的孟驍已經擋在梁宛鈺身前,胸口正中央的地方插著一支箭。


    梁宛鈺瞪大了眼睛,豆大的淚滴瞬間滾落下來,她顧不得自己胸口的疼痛,伸出手扶住了眼前人,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


    “阿驍!!”


    孟驍麵不改色的折斷箭身的木棍,抬眸一看,眼底霎時遍布血色。


    這是他此生都不會忘記的一個畫麵。


    就在不久前,跟著自己騎馬進宮的兄弟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已經滿身是血,七零八碎的躺在前麵的狼藉中。


    了無生氣。


    宴傾立馬就要關門,卻怎麽也推不動這扇門,轉軸的地方生鏽了,門又太重太重。


    孟驍低低出聲。


    “別關。”


    什麽?宴傾驚訝的看著他。


    孟驍將梁宛鈺往她身邊一推,轉而毫無顧忌的往裏邁進,踏過了那道門檻。


    向來自負、堅韌的梁宛鈺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抽咽不止。


    孟驍看著腳下的兄弟,看著他們死去的馬匹,隨手劍起了刀,那刀刃已經豁口,可見他們之前抵抗的究竟有多麽厲害。


    前方,放下弓箭的劉彥朗聲大笑,眼角溢出瘋狂。


    “孟驍,我什麽時候允許你帶走梁宛鈺了?這女人裴憬喜歡,我也喜歡,讓她留下,往後她就是皇後,我還可以封你做大官!”


    孟驍持刀而去,撕心裂肺的咒罵。


    “狗東西,誰讓你動我兄弟的?”


    劉彥不以為然。


    “死幾個人而已,算什麽?我不過派了百十來人突然襲擊,便將他們殺了,由此可見也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優勝劣汰,我這是在幫你篩選啊!”


    孟驍不聽,瘋了一般持刀砍了過去。


    劉彥身後的侍衛一擁而上,而他站在長長宮巷盡頭大笑。


    “裴憬已死,頭顱我給劈了個粉碎,今日殺了你,占了梁宛鈺,梁賓便也得和當年追隨裴憬一般,死心塌地的為我效勞!”


    沒了此生中最大的勁敵,劉彥感覺人生達到了巔峰。


    他揮揮手,在如此狹窄的宮道裏,弓箭手紛紛拉滿弓弦,蓄勢待發。


    前方徒留孟驍一人拚殺,他的背後是,十幾個兄弟的屍體。


    梁宛鈺忽然起身,不顧自己胸口的傷口已經崩開,滲出血跡。


    宴傾一把扯住了她,被嚇了一跳。


    “你這是幹什麽?”


    梁宛鈺一把掙脫了她的手,剛要走開,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迴頭。


    “你之前捅我的匕首呢,你帶上了沒有?”


    宴傾點頭,卻又有點警惕的看著她。


    “你到底要幹什麽?”


    梁宛鈺有些心高氣傲,這點宴傾是知道的,她對孟驍是何感情,剛剛那短短的兩字稱唿裏,宴傾也聽明白了。


    梁宛鈺不管,直接上手搜身,“快點拿出來給我。”


    啊?


    宴傾伸手緊緊護住了匕首,梁宛鈺因為胸口正在流血,臉上已經褪去了血色。


    此時應該沒什麽力氣的她,不知哪來的蠻力,一把扯開了宴傾的手。


    她迅速拿走宴傾的匕首,轉而毫不猶豫的往外踏去,同樣越過了那道門檻。


    梁宛鈺望著那道搏殺的背影,濕潤了眼眶。


    她攥緊手中匕首,死死盯著劉彥。


    “還想通過我操控我父親?這些年在裴府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今日非你死,便是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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