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時間,宴傾始終緊繃著一根弦。


    梁宛鈺出事的那一日,她當著劉彥的麵已經分析清楚了利害關係,隻要劉彥不通知梁家軍,那就是耽誤梁宛鈺的命。


    宴傾插她那兩刀,從始至終不過是禮尚往來,她總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嚴重代價。


    小院裏就剩下這麽點藥材,外麵送進來的宴傾動都沒動,隻說不知道是否有毒,不敢用。


    劉彥足足跟她耗了五六天,等到第六天傍晚的時候,他一臉陰鷙的站在宮門口,宴傾坐在門口。


    她腳邊的火爐裏燒著破舊木材,都是在這宮殿裏找出來的,燒完了還能繼續燒椅子、凳子等等。


    腳搭在那兒烤火,她撚著火邊剛烤好的花生,捏碎殼子吃了起來。


    劉彥不由得笑出聲。


    “從前我真是看走了眼,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毒婦!”


    宴傾也笑。


    “從前我也看走了眼,以為你是頂天立地的劉氏皇朝王爺,結果就是裴憬身邊一條養不熟的狗而已。”


    眼看著劉彥急了,宴傾繼續輸出。


    “看,現在他都把你廢了,你往後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距離你們二人的約定已經過去三日,如今裴憬正在圍困皇宮,這裏高牆深院,宮人眾多,你們那點糧食能撐得了多久?”


    劉彥勃然大怒,拔了旁邊侍衛的劍就要衝進來,被旁邊的奴才攔下了。


    “陛下萬萬不能衝動!殺了她,裴大人就會肆無忌憚的直接動手了!”


    劉彥大怒。


    “那我就進去殺了梁宛鈺!我嫁禍給宴傾,告訴梁家軍是她殺了梁家小姐!”


    宴傾在凜冽的寒風中翹起二郎腿,悠閑自在。


    “傻子,你殺了她,我留下一封書信說明緣由後自刎,梁賓和裴憬該聯手一起滅了你了。”


    她故意將脖子上的毛領扒下來一些。


    “哎呀,以前自刎的傷還沒好透呢。”


    劉彥難以形容的盯著她瘋批的模樣,女子瘋狂起來,倒真難以解決,況且她還懷著孕呢。


    他一世英名,難道就要葬送在這個女子手中嗎?


    天色昏暗,隔壁宮門悄悄打開,無人注意到這小小動靜。


    一宮女打扮的女子悄悄順著牆邊走了出去,離了劉彥視線範圍內後,向午門狂奔而去。


    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她已經到了宮門口,侍衛直接上前來攔下。


    “誰人膽敢外出!”


    那宮女打扮的女子正了身形,從衣衫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淡然抬眸,驟然斷聲厲喝。


    “本宮大夏皇後!爾等食我朝俸祿,如今奉亂臣賊子的逆王為尊,心中可還有半點家國天下!”


    許皇後走上前,那盒子打開後,露出裏麵一枚展翅欲飛的鳳凰印璽。


    “堂堂七尺男孩如此行徑,家中妻兒老小都得羞愧的抬不起頭來!”


    門口的人啞口無言。


    他們這批人,先前不過是長安城門口負責校驗的,京城忽然大亂,誰不想立個從龍之功,得高官厚祿封賞。


    結果到頭來不過是換個地方看門,還麵臨著尚書令裴大人兵臨城下的危機,如今皇宮已經被圍困三天了。


    侍衛長有些動搖,走上前去小聲道。


    “許皇後,您可是要出去做什麽事情?”


    她點頭,刻意誇大其詞。


    “是,梁家小姐遭劉彥刻意隱瞞病情,如今已經病危,她如果死在劉彥手裏,外麵的梁家軍即刻便會聯合裴大人踏破皇宮!”


    侍衛長大驚失色,趕緊吩咐人讓開了一條道,並親自護送人往前去。


    許皇後手持風印,走上寒風凜冽的金水大橋,出了午門後,直接站在了梁軍陣後。


    “梁家軍小將何在?”


    兵士看清了她手裏的東西,有些奇怪她為何孤身一人出來,迅速命人去前方陣前叫迴小將軍。


    梁家小將來的很快,許皇後遠遠一眼瞧過去左右,不過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少年郎。


    但聽聞手下人稟報了有關小姐的消息,看起來十分緊張,他勒馬後翻身下來,死死盯著她。


    許皇後已經了然,勾唇一笑。


    “小將軍還不知道吧,你家小姐病危,宮中如今藥材已經所剩無幾,他劉彥不敢告訴你,已經把你蒙在鼓裏六日了。”


    孟驍身形搖晃,差點跌坐下去,片刻失神。


    許皇後垂眸,冷靜笑了笑。


    果然,梁賓自小便帶在身邊培養的小將,是喜歡梁家小姐的,二人自小青梅竹馬,此人更是梁賓意中的接班人。


    她側身過去,“將軍還是趕緊進去吧,再晚一點真的要出事了。”


    孟驍哪裏還等得了半刻,還好外麵的人隻是圍困,一連三日都沒有進一步行動,他便放心的帶人過去了。


    許皇後徑直穿過大軍,涼風吹起她單薄的衣袍,到了裴軍陣前的時候,她遠遠朝著遠處白馬背上的那人行禮。


    “當年得大人雪中收留救了一命,送入宮中享受母儀天下的榮華富貴十幾載,今日終於得報恩情。”


    不過闊別幾日,裴憬麵色眉目間已經多了些滄桑之感,他立於眾人之前,在冷風中不變神色。


    沉穩的掃了一眼許皇後,終於眼眶忍不住一酸。


    “你可知阿傾如何。”


    許皇後走近才道。


    “請大人放心,姑娘有勇有謀,先下安然無恙,沒聽說出事,大人繼續圍城即可,宮中糧食已經不多。”


    宮人不敢擅自傳出梁家小姐的消息,怕被治罪,卻也不甘心就這樣被圍困在裏麵。


    包括許皇後今日之所以能平安出來,背地裏少不了那些宮人的幫助,這身衣服就是找她們借來的。


    如今梁家軍已入內,不久便能出個結果了。


    ……


    “劉彥!滾出來!”


    孟驍站在緊閉的一道宮門外大聲吼著,嗓子嘶啞。


    “宛鈺情況如何?你快點派人迴個話啊!人呢!”


    “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即刻舉兵進入救下宛鈺就走,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


    他站在這吼了半天,裏麵明明就有人小聲竊竊私語,卻不見劉彥前來迴話,更是連門都不開了。


    這還能是怎麽迴事?肯定是劉彥授意的,如今做賊心虛罷了。


    孟驍越來越擔心小姐已經出事,沒有器械在手,也難以打開這扇宮門,雙方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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