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宛鈺痛得失聲,耳邊嗡鳴,眼前交錯著斑駁的光影,好似下一刻便要仰麵倒下去了。


    她自小錦衣玉食,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苦,一翻下來已經臉色慘白。


    宴傾毫不客氣地抽出了匕首,半跪在床上,單手箍住了梁宛鈺的脖子,對著以前嚇傻了的宮女開口。


    “去叫劉彥過來,越快越好。”


    那宮女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屋子裏還有一個,剩下的人都堵在門口,不敢進來。


    宴傾側眸,看向了地上軟癱的女子。


    “去偏院把一直伺候我的太醫叫過來,告訴他梁宛鈺的情況,提前把需要的藥材準備好了。”


    現在梁宛鈺還不能死。


    這顆最關鍵的棋子握在自己手中,等於握住了梁家軍的命脈,她借此才能和劉彥談判。


    如果放在以前,劉彥肯定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認為他小小弱女子翻不出什麽風浪。


    可以她今日幾乎瘋狂下手的姿態,劉彥不怕,梁家軍也該怕了。


    太醫來得很快,藥箱裏本就有隨身帶著的藥材,進來之後,看著如此血腥的場麵,差點沒暈過去。


    梁宛鈺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她失了太多的血。


    胸口的那一刀紮得太結實,但距離要害偏了些許,不是太致命,眼下必須止血,並且以上好的參湯補藥吊住她的氣。


    這過程宴傾熟悉,她當時資本的時候也是這麽個流程。


    遍地的血在凜冽幹燥的冬日裏幹涸得很快,那些進貢而來的上好地毯上全都是暗紅一片。


    那邊正在處理傷口,宴傾隨手拿了個鐵盆過來,連帶著裏麵涼透了的水放在炭火上烤,洗著手上的血跡。


    藥粉撒在梁宛鈺傷口上的時候,她疼得叫出聲來,而劉彥還沒到。


    宴傾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


    “你今日如果沒有掐著脖子想要我的命,我不至於直接往你的要害捅。”


    在刀子紮下去的關鍵時刻,宴傾到底是清醒了一些,眼下要了梁宛鈺的命,梁家的人不會放過自己。


    她脾氣驕縱,眼下這般情況,接下來談判的時候也能安靜地躺著,省事了。


    梁宛鈺意識模糊,就算聽到了這句話也無力反駁。


    宴傾拍拍手,擦幹了手上的水漬,就站在門口等著劉彥。


    外麵的宮女、太監看到了她衣服上的血跡,紛紛懼怕地往後退了一些,各個心驚膽戰。


    幾日間,她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小院裏的下人都愛議論她。


    小小迷藥接連昏睡幾日,是個柔弱不能自理,身形又較小,身上有股讓人疼惜的勁兒。


    除此之外,她又有傾城美貌,得新帝疼惜,羨煞旁人。


    結果這才剛醒,轉頭就直接把梁大將軍的女兒給捅了。


    把人弄了個半死,現在雲淡風輕地叉腰在這站著等陛下,斑斑血跡在身,她好似全然不怕。


    宴傾怕嗎?說不上,心中更多的是悔恨。


    她迫切地想要快點解決這件事情,再這麽繼續僵持,隻會有更多無辜之人死在其中。


    一刻鍾後,劉彥來了,他衣衫不整,身上還留著些痕跡。


    宴傾一看便知道他是從哪兒過來的,厭惡地往後退了些。


    衣帶在匕首上繞了個圈,就係在腰間,她站在門口了冷漠道。


    “你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梁宛鈺命懸一線,我有一件事要你答應我,而且,劉彥你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


    劉彥咬牙,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女人。


    當初之所以把她帶迴王府,絕大部分原因就是瞧著她柔弱可欺。


    她有著豔絕天下的一張臉,卻怯懦地在自己麵前不敢抬起頭來,這樣的女人最好掌控,沒什麽危險性。


    如今,偏偏是他當初撿迴來的這個白眼狼,在這拿著命脈威脅他。


    劉彥憤怒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你要做什麽?”


    宴傾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要你親自去告訴外麵駐守的剩餘的梁家軍,如果不投降於裴憬,就殺了他們梁家唯一的小姐。”


    梁賓此人說白了就是為女兒而戰,將發妻所生唯一的女兒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這些年間為裴憬隨意驅使。


    梁宛鈺從小便被慣得不成樣子,以至於她對上裴憬都沒個好態度。


    劉彥現在不就儀仗梁家軍嗎?


    宴傾要他親自斷了自己的後路,而且,此時他又不得不做。


    若是故意不告知梁宛鈺的情況,來日她死在這裏,梁家轉身就能直接把他滅了。


    劉彥這皇位可還沒坐熱乎呢。


    不過,劉彥倒也並沒當麵答應下來,氣得拂袖而去,出門的時候仰天摔了個大跟頭,太監尖著嗓子在後麵叫人扶起。


    宴傾甩著衣袋上係著的匕首,朗聲道。


    “劉彥,我等你的消息,和我耗下去吃虧的也是你,眼下藥材有限,梁宛鈺要是熬不過去,她的命得算在你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賤人!”


    外麵隻有一聲怒吼迴應她。


    人走遠了之後,小院裏剩下的宮女和太監一擁而散,整個後宮無人管束,已經徹底亂套。


    朱牆琉璃瓦,一片四方天。


    宴傾抬頭一看,淡白色的天空一片寂然,空無一物。


    她沉默,去拿了屋裏存放起來的苞米,放在炭火上烤了烤,沉默地啃著。


    過了一會兒,太醫小心翼翼地過來,坐在了她身邊。


    半晌,宴傾才側眸看他。


    “幹什麽?既然來了為什麽不說話?”


    “我……我餓了。”太醫小心翼翼笑了笑。


    宴傾把腳邊兩個土豆踢給他,“自己烤!還指望我喂你嘴裏啊?”


    梁宛鈺已經安然,沒了生命危險,這個太醫也是這幾日貼身照顧宴傾的,還算是有些本事。


    扔了一根啃完的玉米棒子,宴傾想起幾日前聽到的消息。


    她剛被帶到皇宮沒多久就醒了,隻是一直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聽見不遠處窗下有人在議論。


    裴憬得知她被帶走的事情後,氣急攻心,當下噴出一口血霧。


    有那張免傷符在,他肯定不會出什麽生命問題。


    但這幾日他精神上要受到怎樣的折磨,宴傾難以想象。


    希望紛爭能夠早日結束,他們終將重逢於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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