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狠,直接往中央有些熱的水裏悶了下去,渾身的血液都隨著水溫沸騰起來。


    裴憬已經進來,身後的親兵也已經到了門外,他卻在此時怒吼一聲。


    “誰都不準進來!”


    裏麵有女眷在,確實不適合進去,親兵們正猶豫的時候,裴憬已經就近抽走一把劍,往裏衝去。


    那是一種幾乎無法形容的場景,裴憬定睛一看便認出那男人是誰,大步往前跨去。


    眼看著劉彥就要跳入水中,裴憬直接揪著他的衣服狠狠往後一扯,一把冰冷的劍橫上了他的脖子。


    劉彥都還沒掙紮,淡淡的血腥味便在鼻尖綻開,他一愣,忽然感覺到了脖子上的疼痛,渾身血液倒流,如置身冰窖。


    裴憬竟然做到了這等地步,他真的動手了……


    裴憬用最後的理智維持著動作,努力讓自己不那麽衝動,在這裏就殺了他。


    咬緊牙關,他說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字字狠厲,殺伐之氣翻湧。


    “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


    脖子上的痛感又加重幾分,嚇得劉彥當即伸手求饒,恰好碰到了滴下來的血跡。


    “哎哎哎你誤會了!”


    他咬牙,又嘴硬道。


    “裴大人千萬不要誤會了,我隻是聽到裏麵有一些不一樣的動靜,進來看看怎麽迴事而已!”


    睜眼說瞎話!


    宴傾翻了個白眼,在水裏都聽到了他鬼話連篇。


    她會遊泳,當即便裝作嗆了水,整個人撲騰掙紮著露出水麵,斷斷續續唿喊出聲。


    “大……大人救我!大人!”


    裴憬沒有猶豫,手中的劍往下,當即在他的胸口重重剌了一劍。


    劉彥一聲吼叫,疼的齜牙咧嘴捂著傷口。


    狠狠把人踹到了門口清兵那裏後,劉彥瞬間便被他們牢牢控製了,嘴也被捂住。


    而後,裴憬丟掉了手中的劍,順手扯起池邊她的衣物,穿著外袍往溫泉中一躍而下。


    水花四濺,熱氣翻騰的更厲害。


    他輕而易舉的便抱住了宴傾,衣服披在她身上,托著她的腿,將她整個人扛出水麵。


    宴傾摟著他的脖子,咕嚕嚕咳嗽著,象征性的吐出幾口水之後忽然大哭。


    “大人,那個人是剛剛從平台那邊的門溜進來的,是趁著你出去故意進來的!”


    裴憬臉上的神色如死水一般陰沉,最後的忍耐也湮滅消失。


    把宴傾放在水邊之後,再三確認她無大礙,伸手緩緩擦拭了她眼角流下的淚,撫著她不斷顫抖的身子。


    “別怕,我這就去處理。”


    宴傾哭著,一言不發的點頭,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裴憬心中殺意翻滾,如滔天潮湧,沒空更換身上的衣袍,更沒去擦拭水漬,直接撿起地上的劍走過去。


    劍身還有血,短短時間已經凝結了一層水珠,隨著他提劍拖地而去,血在摩擦震顫裏混合了水珠,緩緩流下。


    到了門口,裴憬麵無表情,居高臨下踹了一腳劉彥,等他整個人倒在地上後,走上前去踩住了他的臉。


    “嗤——!”


    長劍貫穿插入了他的胳膊,一聲哀嚎之後,劉彥疼的聲音都叫不出來了,臉已經成了豬肝色,無力痙攣抽搐。


    裴憬微眯眼眸,眼瞼發紅,陰鷙中散發著寒意,隨即旋轉劍身,剜著他的骨頭血肉問道。


    “劉彥,我再問你一次,哪來的膽子肖想我的女人?”


    劉彥?宴傾忽然抬頭看去,心中有些吃驚。


    這人竟然就是永安王劉彥,剛剛倉皇間沒看清楚。


    他和裴憬算是同陣營的人,怪不得膽子這麽大。


    永安王是先帝最小的一位皇子,如今不過三十多歲,虛長裴憬幾歲而已,又有皇族身份傍身,真是斷定了裴憬不敢拿他怎樣。


    可看著現在的情形,裴憬似乎並不忌憚他。


    難以想象他手中權柄大到了何等地步,麵對皇家依舊目中無人,不計後果,出手狠辣。


    原地,劉彥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反咬一口。


    “是……是宴傾勾引我的,我在門外她就已經看到了,故……故意勾手讓我進來的!”


    哈??宴傾腦袋上一百個問號。


    關她鳥事,鬼知道門外有個死變態。


    見裴憬似乎不信,就要動手,劉彥哭出聲來。


    “是真的!她是我一手養出來的,在府裏便有意勾引,王妃早就聽說了這事,主張著宴會上讓裴大人你見一麵,也好順理成章送給你!”


    宴傾正無語的時候,裴憬緩緩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那把直挺挺還插著的劍,心中略有所動的迴過頭去。


    相隔十幾米,這一眼,宴傾看到了很多複雜的情緒。


    懷疑、探究、猜忌……還有一絲猶豫。


    她的心瞬間便比外麵的雪還涼,隱約的風吹來,身上的涼意更驚人。


    不過是別人的一席話,他便懷疑自己了。


    也是,短短幾日的溫存差點讓她忘記了,這人本就是個捂不熱的,他的心,不是巫山雲雨和三兩句嬌嗔就能俘獲的。


    心有野心,便生性多疑。


    他走上如今高位,怎麽可能不小心謹慎。


    所以那一絲猶豫,是否是在此刻動了同樣的殺心呢,一如他如此對待永安王。


    宴傾遙遙望著他,穩著身形,扶著旁邊的柱子站起身來。


    她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服,正了衣冠,一邊往他身邊走去。


    兩人的距離終於隻剩下三尺的時候,周遭親兵都退了些,背過身去。


    這裴憬真是個瘋批,劉彥緩了口氣,疼的快暈了,強忍著不發出聲音。


    正在此時,裴憬動了動唇,終於還是開口說話了。


    “所以……劉彥說的是真的嗎?”


    宴傾被這殘酷的現實狠狠甩了一巴掌,不受控製的落下淚來。


    她笑著伸手抹了一把,倔強的抬頭,大膽的直視著他的目光。


    “那麽,大人覺得我是這樣朝三暮四的女子嗎?幾月前還癡迷永安王,如今便能和大人調笑。”


    裴憬不知該如何迴答這句話,看著她眼中淚光,心中有些難受。


    他本意不是如此,隻是想聽她親口否了剛剛劉彥所說的話而已。


    但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就變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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