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管家聽著動靜就過來了,來的途中已經大概得知經過。


    午膳還未送來,他試探性問道。


    “要不要讓貴妾過來陪您?”


    裴憬看了他一眼,緩緩頷首。


    孫管家偷偷笑著,立馬吩咐身邊的人去請。


    “孫管家。”


    “我在,大人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裴憬從桌上翻起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近日天冷,尤其開始化雪的時候,後麵小院實在寒涼。”


    孫管家接過那封信一看,是溫泉宮那邊的駐軍首領寄來的,言明此時正是合適的季節,近日可去一遊。


    京郊半山處有一汪溫泉,是先帝剛剛登位的時候發現的,他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打造了一處奢華溫泉行宮。


    那行宮之內有溫泉滋養,暖如春日,冬日裏最適合躲去那裏。


    外麵依舊如常,冬日裏也會覆蓋著皚皚白雪,還有一處先帝為愛妃親自栽種的梅園,所以雪景更是一絕。


    這溫泉行宮一向是皇家禦用,自從裴憬掌握朝中大權以後,幾乎就成了他私人的東西。


    他不許皇帝過去,每年冬天都會帶上三兩女子,過去小住一陣。


    往年那些女子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如今倒可以大大方方的帶著自己的小妾過去了。


    孫管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馬親自下去安排這件事情,不過臨走之前,裴憬又叫住了他。


    男人未曾抬頭,正專心的捏著茶盞,吹著熱茶,聲調裏有幾分漫不經心。


    “我帶著宴傾去溫泉行宮之後,你把後院裏的女人裁掉一半吧,徐茵兒也送走,對外隻說我已有心愛之人,準備收心了。”


    這話裏的深意多了去了,孫管家心下驚訝,應了下來。


    那些女子背後都是有主子的,既然要從她們下手,想來大人終於要開始謀劃大業了。


    ……


    宴傾領命要去裴憬那用飯的時候,還收到了孫管家特地差人送來的一件貂皮披風。


    這披風著實暖和,裏麵全是毛毛,但也確實有點重。


    早間雪小,來來往往過道上的雪已經鏟了個差不多,如今漸漸又要下大,一會兒又該積上一層了。


    宴傾帶著一位貼身的嬤嬤,裹著那件貂皮披風去了前院。


    有幾位小妾眼睜睜看到了這動靜,立馬喊了其他姐妹出來。


    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宴傾都還沒走到後院出口,就跟個大熊貓似的被圍觀了。


    她麵色不變,出了門後才問嬤嬤。


    “這發髻似乎太素雅了些吧,大人會不會不喜歡?”


    嬤嬤高深莫測道。


    “大人見慣了雍容典雅、濃妝豔抹的女人。”


    宴傾懂了,原來是不喜歡那類風格的,可他那些黨羽給他送的女人應該都是這一類的。


    嬤嬤隻幫她在頭頂盤了個垂雲髻,發際裏橫插了根玉簪,再配上一對白色吊墜的耳環。


    妝容通透,烏發淡顏,一顰一笑溫婉可人,如小家碧玉。


    快到裴憬院子的時候,因為路滑,嬤嬤小心扶了一把宴傾。


    趁著這個間隙,她不動聲色的把袖中的玉鐲塞給她。


    “今日還得多謝嬤嬤,我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日後還得勞煩嬤嬤多多照顧。”


    這鐲子一摸便知道是個好東西,觸感滑溜溜又細膩。


    孫管家悄悄派人給她送了些好東西,都是首飾之類用來打扮自己的,無非是想讓她打扮漂亮一些取悅裴憬。


    東西自有東西的用處,俗話說的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嬤嬤笑著,不動聲色的接過,藏入自己袖中,笑得眼尾都彎了起來。


    “貴妾這說的是什麽話,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二人相視一笑,轉角便到了裴憬這裏。


    嬤嬤站定,沒有繼續往前,將手中撐著的傘交給了她。


    宴傾小心翼翼的一手撐傘,一手提著裙擺下了石階。


    這院子修的也真夠奇怪的,長廊的盡頭便是小池塘,須得踩著依著湖邊的小路往前去。


    雖說這裏的景色是一絕,幾棵長青的樹上蓋著雪,可走這條小路,一旦滑倒就會直接摔進水裏。


    水雖然結冰了,但也不至於能承受得住一個人摔下去的重量吧?


    落在石頭上的雨雪化了,本來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繡花鞋底摩擦力還小,宴傾走的一步比一步小心。


    關鍵這裙子太長,披風太重,還得撐著把傘!


    嬤嬤深深一笑,給那邊屋裏的孫管家遞去個眼神,他立馬提醒正埋頭沏茶的男人。


    “大人,貴妾過來了。”


    裴憬拿著茶壺的手一抖,水一不小心就撒到了桌子上……


    這水到了桌子上後,還冒著滾滾熱氣,孫管家笑著撇過頭去,隻當沒看見。


    裴憬臉色如常,抬起頭輕飄飄的看了一眼,眼睛霎時聚焦。


    他一下子起身,不由分說的朝那邊跑了過去,連門口服侍的人遞來的傘都沒顧得上拿著。


    看著宴傾小心翼翼的走在那兒,他大步踩著滑溜的石頭往前去接她,還不忘迴頭怒斥門口這群幹站著的人。


    “這條小路一下雨就不能走,更何況下雪,就沒人過來提醒一下嗎?”


    一群人低頭無言,默默認錯,裴憬又大罵。


    “為什麽沒有人引著她去走那邊的大路?一個個廢物,養著你們幹什麽吃的?”


    宴傾站在那都快被他罵傻了,風中淩亂。


    這人脾氣這麽衝的嗎?還以為他惜字如金呢,眼下就差罵髒話了。


    他三兩步已經到了眼前,大手攥住了宴傾的手腕,把她手中撐著的那把油紙傘拿到自己手中。


    裴憬正要拉著宴傾往前走,她腳下趔趄打滑,差點摔倒。


    若非有裴憬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有個支撐點,隻怕此刻宴傾已經跌入這冰冷的湖水中了。


    裴憬索性伸出手去,一如昨夜那般單手環住了她的腰,不費吹灰之力的把人提了起來。


    宴傾腰肢本就酸軟,險些哭出聲來。


    披著這件厚重的披風,她隻能環著他的脖子,跟個人形掛件一般被抱走了。


    孫管家笑意盈盈的站在了門前,滿意一笑,對那邊轉角處的嬤嬤微微頷首。


    不枉他一手策劃,很適合增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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