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內兩姐妹正鬥著法。


    宴傾等著李婉,看她接下來又要說什麽。


    李婉組織著語言,如此多的目光盯著自己,讓人渾身不自在,眾目睽睽之下生出了退縮的心思。


    反觀宴傾則是時不時側眸看她兩眼,已經掌握了主動權。


    高看她了,宴傾瞬間沒了興致。


    李夫人見著二人之間的火苗快要平息下去,正要起身當個和事佬。


    雖然她也不太喜歡這個忽然出現的庶女,將軍連李婉親娘姓甚名誰、具體長什麽樣子都忘了,更別提這女兒具體何日出生。


    左右不過是當年將軍還在戰場上時,將他母親親手做的刻字瓔珞劍穗送給了那女人。


    但說到底也是李家的血脈,事情都已發生,隻能想著法子應對。


    李夫人從頭上拔了個簪子下來,打算安撫李婉。


    剛走到她身邊,手裏的東西還沒遞出去,外麵忽然有人急匆匆過來稟報。


    “夫人!宮裏來人了!”


    宴傾看了一眼那邊小院門口,來得倒比意料之中慢了不少。


    李夫人隻能暫且收了簪子,領著小院裏的人出去迎接。


    前來宣旨的人並不是宮裏的內監,而是國舅錢溫。


    他依舊是那副醃臢做派,見著李夫人領著庶女跪下,不悅的瞧著還站著的宴傾。


    “還不跪下?”


    沫兒在宴傾示意下走上前去,驟然怒喝。


    “放肆!大梁是大周屬國,我大周德妃豈可跪你小小藩王?”


    錢溫咬牙切齒,從這短短幾個字中,竟然找不到反駁的點。


    大梁去年答應了和談,割地賠款送公主,儼然就是屬國臣服的做派。


    這李家的嫡女如今是大周後妃,哪怕隻是一介女流,身份也隨著那大周皇帝水漲船高。


    不跪就不跪,錢溫直接宣讀了聖旨。


    在間隙裏,叩拜在地上的李婉忍不住往左手邊餘光中看去,如此低下的姿態,隻能看見她的裙擺和錦鞋。


    李婉咬緊牙關。


    明明都是李家的女兒,憑什麽她李傾生來就是千嬌萬寵,哪怕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入了虎狼窩,日子依舊過得風生水起。


    老天真是不公平。


    這封聖旨的內容便是問罪,斥責宴傾如今姓宴,有公主封號,京城中也有公主府,結果招唿也不打,直接迴了李家。


    外麵那儀仗隊伍還浩浩蕩蕩的停著,十裏長街惹人注目,理當住進鴻臚寺,自然有人接待外邦來客。


    念完之後,宴傾按著早就準備好的腹稿,不緊不慢道。


    “一,本宮與陛下來大梁,應該是你大梁的帝王親自出宮門迎接,他人在哪?”


    “二,在大梁本宮雖是公主,但自從冊封以來,從未享受過公主尊榮,又為何要履行所謂的公主責任?”


    “三,君臣關係擺在這裏,本宮是大周德妃,想要做什麽事情,你哪有資格管?”


    她已經踱步到了錢溫身前,瞧他豬肝一般憋紅了的臉色,輕聲嗤笑。


    “一開始封我為長樂公主,你們心裏打的什麽算盤我不知道嗎?我若是和親去得罪了陛下,恐怕皇上巴不得趕緊跟我撇清關係吧?”


    錢溫哪裏忍受得了有人這麽蹬鼻子上臉。


    先前在大周,稍微忍一忍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在自己地盤上,蕭策和這李傾深入腹地,孤立無援,不過身邊幾千親兵護著而已。


    錢溫來時早有準備,陛下特地給了他一隻兵馬用於“防身”。


    此刻,他忍著臉往後退了一步,幹脆利落的揮手,“拿下!”


    李將軍早早的出門買糕點,此刻剛迴來,瞧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眼看著那些親兵就要拿人,直接抽出貼身佩劍往前一擲,斷喝一聲。


    “誰敢!”


    劍身堪堪擦著錢溫的脖子,從他身前橫飛而過,夾雜著凜然殺氣,帶起周身一陣淩厲的風。


    那劍飛了過去,恰巧紮在了一邊的樹上,劍身顫著,上麵的花頓時抖落一地。


    錢溫後知後覺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不爭氣的尿了褲子。


    宴傾捂著鼻子往後退,無言以對。


    李將軍將手裏的糕點交給了下人,上前去擋在了母子幾人身前。


    “錢國舅這是什麽意思?”


    錢溫被人扶著,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衣袍下半身濕的不成樣。


    如此丟臉的一幕叫人瞧了個遍,旁邊不少下人都別過身去,捂著嘴偷笑,錢溫大怒。


    他伸手指著宴傾,“給我把這一家人全部拿下!”


    李將軍又往前逼了一步,就算已經多年未上戰場,每日晨起也會練功,健碩的體格不減當年,聲音中氣十足。


    “誰給你的膽子?又是誰給你的資格隨便拿人?”


    錢溫:“嗬,老子想幹嘛就幹嘛!皇上早就在你們家周圍布上了幾百號人,我今日又帶來幾百人,看你一人如何反抗!”


    周圍一陣悉悉索索,李將軍聽到這般動靜之後,臉色也變了一些。


    他以一敵百尚且做不到,更別說上千號人,要是真打起來,隻能拚個你死我活了。


    下人把那樹上插著的劍拔了下來,給李將軍遞來,他牢牢握在手中,依舊不肯退讓半步。


    宴傾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新染的指甲,淺紅色調,顏色還不錯。


    “錢國舅,你今日要是敢在這裏動手,就是以下犯上,別怪陛下降罪,直接滅了你這小小藩國。”


    錢溫沒忍住笑出聲來。


    “滅國?你個婆娘少在這說大話了,你怕是到現在還沒看清楚你們的處境吧?你們現在在大梁的地盤上!”


    兩方僵持不下,言語激烈衝撞之間,其實一直沒動起手來。


    李婉瞧著這情況實在不太妙,如果真的打起來,父親肯定保護李傾母女,哪裏顧得上自己?


    瞧準了時機,她佝僂著身子往後遛。


    這裏離後門很近,那地方不遠處有一片竹林,隻要暫且躲進去,保一條小命是沒問題的。


    正往後退,忽然撞上了一道身影。


    阿琢雙手叉腰,麵上做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直接揪起了她的衣領,故意揚聲叫喊。


    “二小姐,你居然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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