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宴傾並沒有稟告太皇太後,所以沫兒也不知道,是阿琢全力配合。


    沒過一會兒,調配好的果酒酒釀端了上來。


    宴傾看著自己桌子上擺著的這杯酒,愣愣的有些出神。


    就在前一天,她讓人暗地裏去刺激了一下良妃身邊的那位貼身宮女。


    從上次的事情中,不難看出雨兒非常心疼自家的主子,給她小小分析一下良妃如今的處境,她便難以避免會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


    上次落水,當著陛下的麵,雨兒都敢出言不遜,可見此人並不膽小。


    隻要給她一個機會就行。


    宴傾讓人明裏暗裏的告訴雨兒,如果不除了自己這個日漸興起的心腹大患,良妃遲早有一天將會沒有容身之所。


    她一個宮女,不如趁此機會拚一把,隻要在端午宴會上下毒害死宴嬪,豁出自己的一條命來,定然可以為主子拚出一條活路。


    當時雨兒就沒有拒絕,沉思中陷入猶豫,很明顯是動心了。


    剛剛阿琢過來確認,此刻,宴傾心中毫無波瀾。


    她桌子上擺著的這杯酒裏,下的不過是些普通的砒霜,也是她們身為宮女最容易弄到毒,太醫院也有解毒之法。


    宴傾在暗地裏詢問之後,嚴格控製好了劑量,隻有一丟丟,確保不會傷及腹中胎兒,雖然她是假孕,但太皇太後那邊還得說得過去才行。


    今日天高氣爽,晴空萬裏,高座之上的蕭策忙著犒賞功臣,有些忙不過來,完全顧不上宴傾了。


    今日謝家的人還沒來,洪澇之事還沒有收尾完成,淑妃孤獨的坐在那裏喝著悶酒。


    宴傾正抬手要喝酒的時候,門口忽然有太監通報。


    “陛下!中書令大人求見!”


    倒是忘了這人了,他那兩個兒子沒來,他卻是有空的。


    淑妃興奮的直接站了起來,毫無規矩可言,被太皇太後白了一眼才坐下,不悅的朝她那邊翻了個白眼。


    宴傾一抬頭,恰好對上了良妃的目光,她也正抬頭看著自己,四目相對,對方溫柔一笑。


    隻是這笑容不達眼底,裏麵沒多少善意,處處都暗藏著刀子。


    宴傾迴敬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不慌不忙的端起手中酒杯。


    良妃也跟著端起酒杯,二人隔空碰杯,皆是一飲而盡。


    各懷心思。


    中書令被迎了進來之後,滿朝文武基本上都起身參拜,那場麵叫一個壯觀。


    蕭策和太皇太後臉色都不太好,實在是這人排場太大。


    宴傾感覺自己身體裏已經起了些變化,隨著淑妃起身,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阿琢心中擔憂萬分,按照計劃行事,扶著她去良妃那邊。


    良妃臉色也不太好,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之後,便一直沒動。


    正當謝父跪地參拜的時候,宴傾在距離蕭策短短五六步遠的地方,噴出一口老血。


    空中彌漫起一陣血霧,濃厚的血腥味散開,四周的宮女和太監被嚇得四散逃開,阿琢扶著無力的宴傾倒地,撐著她的身體避免磕傷,嘶叫出聲。


    “娘娘!!”


    其實從一開始,她並不讚成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但短時間之內,又沒什麽好的方法徹底扳倒良妃,時間過於緊迫,思考的日子都沒幾天,隻能出此下策。


    看著汩汩鮮血從宴傾的唇邊溢了出來,阿琢徹底慌了神,不是說是少劑量嗎,怎麽如此誇張?!


    宴傾倒是沒覺得有多疼,就是噴出來的血太多了,悄悄攥住阿琢的手腕,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蕭策瞧見這邊動靜之後,臉色頓時大變,也顧不得什麽禮儀規矩,直接衝了過來抱住了他的阿傾。


    阿琢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在場的人好似都還沒反應過來,她立馬轉身去找太醫。


    蕭策見懷中的人似乎失去意識一般,眼神沒了焦點,隻是唇邊還在慢慢溢出血跡。


    他手足無措,慌亂的伸手擦拭。


    蕭策這輩子見過太多的鮮血了。


    他在戰場上使勁搏殺的那幾年,曾經近身砍掉了別人的頭顱,那脖頸中噴出來的血,頓時模糊了視線。


    溫柔的觸感遍布整張臉,好像用鮮血洗了把臉一樣。


    那時的蕭策伸手一摸,眼底毫無波瀾,早就已經麻木了。


    可以這樣說,身為大周的帝王,鮮血是他最司空見慣的東西。


    可今時不同往日,懷中的人也並非戰場上的敵人,而是他日思夜想、一見傾心的摯愛。


    太皇太後差點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但餘光瞧見那邊良妃臉色也有一些不太對勁時,抬手一指。


    “良妃你怎麽了!”


    她話音剛落,良妃也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宴傾疼得掉了眼淚,在這關鍵時候恨不得罵街。


    奶奶的,敢情這良妃也在自己喝的酒裏麵動了手腳,怪不得那個時候幹杯,她也有一種堅決赴死的心。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隻不過,並沒多少人去關注那邊的動靜,幾乎所有人都圍在了這邊,太皇太後隻得過去。


    看著宴傾一人出事,她還懷疑是被什麽人暗算了,但看這兩人症狀如出一轍,其他人卻沒事,這其中便有些微妙了。


    蕭策這才反應過來要去找太醫,一抬頭的時候,身邊的影子已經不見了,手下人低聲過來稟報。


    “他已經去請太醫了,馬上就到。”


    蕭策目眥欲裂,吼出聲來。


    “有沒有人會醫術,快點過來給我的阿傾瞧一瞧!”


    宴傾還沒失去意識,聽見這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心中忽然多了一些寬慰。


    其實,借此機會也能確認蕭策對自己的心意。


    宴傾承認自己的手段確實有些過分,她對自己這般狠,更是希望此事能夠早些落下帷幕。


    她如今的目的暫且是完成任務,留不留下來共度一生還有待考慮,不過瞧著蕭策這樣,她心裏也有主意了。


    阿琢還沒有迴來,影子已經揪著一位太醫飛簷走壁而來,直接抄了近道走直線,連翻幾座宮牆。


    人群中自動讓開了一條道,太醫上前診治查看症狀。


    這麽多雙眼睛盯著,陛下的眼神像是能夠吃人一般,太醫的手也忍不住抖了又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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