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淑妃,蕭策又想到一事。


    關於這位長樂公主位份的事情……他後悔了。


    在寫下那封冊封詔書之前,他還並未見過這位長樂公主,和大梁言和隻是表麵而已。


    謝家長子身在前線,手握重兵,蕭策實在不放心他如此深入敵方腹地,所以從頭至尾都是禦駕親征。


    大周向來推崇武力,每一任帝王都在戰場上取得過不一般的功績,就導致皇室血脈衰微,數不清有多少親王、郡王死在戰場上。


    到如今蕭策這裏,暫無子嗣不說,兄弟、叔伯都沒幾個了。


    他離近千裏遠征,京城無人監國,謝家把持朝政,不得不暫緩攻打大梁。


    要求對方割地賠款再正常不過,戰敗國向來應該如此。


    至於這公主,不過是大梁額外送過來的而已,蕭策沒準備要,反而是太皇太後說“不要白不要”。


    隨意給了嬪位,隻當給她個地方住著,沒打算放在心上。


    可梅園那一夜驚鴻一眼,迴來輾轉反側,寤寐思服,忘了修改那道詔書了。


    嬪位有些太委屈她了,蕭策這樣覺得。


    他看著眼前堆積的公文,索然無味的拿起開始批改,心中懊悔。


    宴傾洗漱完之後,宮女太監悉數退去,寢宮歸於安靜。


    按照規矩是該迴月華宮了,她理好衣服,走起路來有些不適,強忍著這種感覺,一拉開門就看到了一道黑影。


    影子和她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奧,這人就是背地裏盯著她的吧,在這守了這麽久,宴傾半點動靜都沒察覺到。


    影子頷首,“宴嬪娘娘,陛下臨走之前吩咐了,您暫且待在這裏。”


    宴傾如遭雷劈,“什麽??”


    怎麽還不讓走?!


    隻要一睜眼就是被他折騰,昨晚一夜未睡,眯了一會兒,早晨醒來之後又來。


    要不是宴傾身體實在捱不住,他哪裏舍得從他床上離開去處理公文。


    要是再在這裏待一夜,明年清明阿琢就可以給她掃墓了。


    宴傾輕笑,若無其事道。


    “我身上這身衣服穿著有些不便,迴去換身衣服便迴來了。”


    影子忽然跪下,“宴嬪娘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屬下,要什麽衣物,屬下帶著您的貼身宮女迴去拿。 ”


    這人倒是真難對付,宴傾麵不改色,繼續開口。


    “我自然是要迴去重新梳洗打扮的,既然陛下要我留在這兒,我一會兒迴來便是。”


    影子不依不饒。


    “陛下說不讓您離開。”


    宴傾忍無可忍。


    她冷聲怒斥。


    “大膽,本宮有事要迴去一趟你也攔著?”


    影子直接梆梆磕了兩個頭,“就算娘娘要我的命,今日您也得留在這裏,直到陛下迴來。”


    宴傾腿一軟,關上了門,生無可戀。


    完了完了,昨天晚上她以為蕭策是否心裏在猶豫和糾結,感覺應該是在權衡和大梁之間的關係。


    不該吃那一粒歡顏丹的,弄巧成拙,現在走都走不了了。


    再過一會兒就傍晚了,蕭策大概率要迴來用膳,吃完飯天就黑了,一夜又開始了……


    宴傾快要抓狂。


    怎麽辦,涼拌。


    她躺在屋內小榻上,雙眼無神,前途未卜,生死猶未可知。


    過了一會兒,阿琢和沫兒手中捧著首飾、衣服和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進來了。


    阿琢一眼就瞧到了宴傾脖子上的那些痕跡,耳朵有些紅的低下頭去,沫兒則是高興的很,二人伺候她換衣。


    宴傾一把抱起衣服,“我自己去裏麵換。”


    沫兒忍不住輕笑。


    “娘娘不必如此害羞,這些事情在後宮中再正常不過了。”


    她剛說完,宴傾已經抱著衣服鑽進裏麵了。


    脫了身上穿著的這件繁複的袍子,阿琢她們新送來的這套衣服是淺青色的,點綴著幾朵嫩黃色的花。


    裙子為百迭,袖子也不算大,穿著清新舒朗,整個人也精神了一大截。


    宴傾隨手拾起一根木簪,輕挽著一半的頭發,對著屋子裏還站著的二人揮了揮手。


    “你們先迴去吧,不用梳妝打扮了,都已經傍晚了,哪裏還用得著。”


    一會兒晚上洗個澡就全洗了,還化什麽妝!


    宴傾現在怨氣大的很。


    阿琢瞧著她出來,有一刻的慌神,自從得了公主封號之後,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如此打扮了。


    沫兒也著實被她這一身驚到了,再普通不過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露出些輕柔的光芒來。


    那皮膚原本就白皙細膩,半綰的青絲如黑瀑,有些柔順的發絲輕輕的垂落在她的肩膀上,身形優雅,舉手抬足間有股高貴之感。


    但她並無淑妃那般驕縱,氣質溫和而親切,隻會讓人感到舒適和安心。


    沫兒忍不住誇讚。


    “娘娘當真是奴婢見過最好看的人了,大周的氣候幹燥,多是沙塵,夏日裏曝曬,女子皮膚多有些粗糙。”


    宴傾聽到這兒,倒是忍不住想起一人來。


    “我覺著良妃似乎不太像是你們大周的人。”


    沫兒一愣,無措起來。


    “這事奴婢知道的並不是很清楚,良妃娘娘具體的身世,恐怕隻有陛下一人知道。”


    相比於這位淑妃,宴傾倒是越來越好奇良妃了。


    一直以來有個很疑惑的點,這位良妃如此不爭不搶,為何那麽多進了後宮的女子都被淑妃送進了冷宮,唯獨她無事?


    據說陛下偶爾也去她那裏坐一坐,也是最早陪伴陛下的人,淑妃居然不嫉妒?


    雖然她性格看起來是有些謹小慎微,但宴傾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合理。


    良妃身後又沒有家世支撐,身上也沒有寵愛傍身,地位也在淑妃之下,太皇太後對她都沒什麽指望。


    但就是這樣一位妃子,這麽多年以來都安然無恙。


    看來心裏還是得提防一下,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阿琢和沫兒離開之後沒多久,影子在外叩了叩門,輕聲道。


    “陛下還有半個時辰迴來用膳。”


    宴傾抓狂,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現在把那粒歡顏丹吐出來還來得及嗎?


    身體還有些不太方便,那處的腫脹……總不好讓太醫過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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