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男人頭也不迴地走了。


    孫氏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出聲。


    “我孫家對你有恩,你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的……”


    “我是你的女人,你怎麽可以要我死……”


    孫氏也不顧自己已經鮮血淋漓的胳膊,癡癡看向那個方向,安靜的落了淚。


    郝嫻歎息,感歎她咎由自取,毀了自己平安順遂的一生。


    原本靠著這份恩情,若是不作妖,日子過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魏家什麽時候真正虧待了她。


    總不能不考慮子嗣傳承大事,讓她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當唯一例外的貴妾或夫人吧。


    孫氏沒過多久就失血過多暈了過去,郝嫻讓人趕緊抬走,鎖了這邊院子的門。


    兩側的院子也已經空了,離開的兩位小娘都沒空收拾全部東西,就去拜別了老夫人,帶著些銀錢就走了。


    這個院角,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蟬鳴和知了依舊煩躁異常,熱浪滾滾,沉悶炙熱,這個院子裏似乎隻是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這邊主君的院子裏,別提有多麽熱鬧了。


    大家聽說宴傾受傷前來探望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則是希望也能和她走的近些,什麽時候她一開口,主君或許也能夠放她們剩下四人離開了。


    實在是待在這裏沒什麽盼頭了,雖然有吃有喝,但如今沒有一人能夠懷孕。


    給人當妾,出去都隻是要遭人白眼的。


    而剛剛離開的那兩人,老夫人念在她們伺候多年有功,給了不少賞錢,每人還有一間鋪麵可以收租。


    與其繼續做個不受寵的妾,不如出去單幹,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也落得一個自由身。


    更何況主君有時候陰鷙恐怖,讓人心生害怕,不寒而栗,哪裏還能冒出本分喜歡來,也就宴傾對他滿眼愛慕。


    幾人的心思都沒明著說出來,但宴傾從她們的刻意討好之中已經能夠感覺出來。


    她讓阿韻去拿了一些護膚品,每人分了一些迴去,就當做她們前來探望的謝禮了。


    魏桉處理完孫氏的事情迴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宴傾瞧見的時候微微愣住。


    “怎麽換衣服了?”


    魏桉頓了下,抿唇道,“被血弄髒了。”


    宴傾瞳孔地震,該不會直接砍人吧。


    郝嫻在後麵笑著搖搖頭,宴傾才算是鬆了口氣。


    直接砍人太狠了,也太幹脆了,這麽多年的賬總是要慢慢還迴去的,哪能痛痛快快就走了。


    郝嫻退下之後,屋裏隻剩下二人,宴傾醋溜溜地問他。


    “孫氏陪伴主君如此之久,主君都絲毫不顧情麵,若是有朝一日阿傾也犯錯了……”


    魏桉歎氣,覺著這姑娘最近真是愛吃醋,不過他喜歡。


    伸手順了順她額前垂下的碎發,魏桉輕輕勾了她的下巴,眼含笑意道。


    “天大的錯我也縱著。”


    宴傾開心地笑著蹭了蹭他,卻把魏桉嚇了一跳。


    “小心著些,別把身上的傷口扯開了。”


    宴傾沒說話,在他懷中閉上眼睛,心下卻忍不住冷笑。


    男人的承諾就是一坨狗屎,還縱著,孫氏不也是天大的過錯,他倒是下得去狠手。


    宴傾可不想到時候自己也被砍幾刀。


    這才短短幾天,別扯什麽海誓山盟、至死不渝,誰信啊。


    魏桉陪了一會就被叫走了,說是魏家二房獨女堂妹要來了,因為家中父母已經病逝多年,孤苦無依,來魏家暫住庇護。


    如今邊疆不是很太平,一個女兒家經營著幾家鋪子也不安全,湖城倒是相當太平許多。


    雖然分家之後就沒什麽交集了,但看著孤女落難,老夫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堂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這邊需要收拾出地方來。


    剛好,在她來之前,魏桉打算把府裏這些妾室都送走,徹底落得一個清靜。


    往後阿傾有了孩子,這個家就真正熱鬧起來了。


    不過宴傾倒是覺得,這個堂妹這個時候過來,多少有些不是時候。


    以前可沒聽過魏家還有什麽交好的親族,如今的魏家可是當年老夫人一人撐起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也沒看到哪個親戚幫襯一把。


    晚些時候,宴傾裝作自己從京城帶來了上好的藥,敷用時候已經可以下地行走,去看了一眼孫氏的院子。


    裏麵屬於她的東西都已經清出來扔了,傍晚天色垂暮。殘敗、落寞,樹上棲息著昏鴉


    老夫人經過這裏,看她居然在那裏站著,身後還沒有一人陪同,不由得大驚失色,小跑著過去了。


    “哎呀太清道德天尊啊!你怎麽下地了,快些迴去躺著,補氣血和恢複傷口的藥膳都在燉著,晚些就給你端過去了。”


    宴傾挪著步子,隨她一起去了主屋臥房。


    似乎出事之後,她默認就睡在這裏了,明明偏房與這裏隻有一牆之隔。


    老夫人特地去看了一眼書房處理事情的魏桉,臉色不好地白了他一眼,語氣滿是責備。


    “你眼睛長哪了?傾兒出去也不知道派個人跟著!粗心大意的,要是有了閃失你後悔都來不及!”


    魏桉一聽,大驚失色。


    他在書房,並不知道那邊宴傾出去了,還以為她安靜的躺著休息呢,手上的事情也顧不得處置了。


    天黑透的很快,魏桉進了臥房,看見宴傾乖巧的坐在那裏吃著藥膳,軟軟的像是一隻小奶貓,什麽脾氣都沒了。


    他又歎氣,真是無可奈何她。


    走近後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想必是有些心虛的,一時之間重話說也不出口了。


    宴傾眸子微微垂著,唇瓣微抿,柳葉眉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像是小貓認錯一般。


    魏桉也沒責怪她,盯了床看了半晌道。


    “今夜我睡外麵,你睡裏麵,晚些凍好的冰塊就會送來,降降屋子裏麵的熱氣,否則你的傷口定是會難受的。”


    天太熱傷口確實容易潰爛發膿,宴傾聽他安排,隻是為啥非得睡在一張床上?偏房還有空屋子呢。


    但她也不好在這時候反駁什麽,都聽他安排了。


    沒過一會,幾大桶的冰塊就都送了過來,還有個新奇的玩意也送來了。


    在老夫人那裏,宴傾不經意瞥見一次,是個古代版風扇,名叫七輪扇,白天用來扇風剛剛好,晚上溫度不高,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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