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嚴顏岩抬頭看著窗外的月亮焦急地等著來人的消息,卻發覺街道上的人亂糟糟來迴跑,大喊著什麽……什麽……著火?


    “著什麽火?哪著火了?”他好奇的同時又心驚,想著不會是倬偉莊著火了吧?


    他拿起桌上的一壇酒就是猛灌了一口壯膽,跑出房門叫來小二,同人站在走廊上往樓下望去,他指著客棧門口慌亂的人群支吾問道:


    “怎……怎麽迴事?怎麽捏麽吵?嗯?”


    小二“哎呦”一聲,擺擺手道:“倬偉莊著火了,那些人忙著過去呢。”


    “著火啦?!”嚴顏岩聽到消息一時興喜,但又不得不壓抑心情迅速垮下臉故作驚恐神情,“怎麽會著火呢?”


    店小二很是鎮定,他捋了一下自己下巴痣長出的黑毛,笑得一臉奸邪,低聲對嚴顏岩說道:


    “說來話長,簡直變態,我聽外頭的人說那個大莊主跑到鄰居的豬圈裏強奸母豬去了,被鄰居發現驅趕不成氣得呀抄起地上的釘耙就要殺人,光著身子就追著鄰居老頭跑上街,結果踩到菜集遺留下的爛菜葉滑倒被自己拿著的釘耙紮穿了腦門死了,他媳婦知道這事後十分震驚,慌得呀怕的呀一下子就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煤油燈,你知道的嘛,他那裏全是布料,這一燒起來嘖嘖,要命。”


    “啊?”嚴顏岩咽了口口水,他隻想殺倬偉莊的大莊主,沒想牽連其他人,因此忙問店小二,“火勢很大嘛?周圍的百姓不會出事吧?我們要不要去救火呀?”


    店小二又擺擺手笑笑道:“要去救火我還能站著跟客人你閑聊?那火勢可大了,一下子就將倬偉莊燒了個幹淨,但說來真真奇怪,那麽大的火沒任何人出事,周圍的房屋也沒被殃及,你說怪不怪,難道是老天指示?隻懲罰那個變態大莊主?富貴地不是有句話叫什麽冤有頭債有主嗎?我猜呀還真是那樣,老天開眼了?”


    嚴顏岩捏著把冷汗,依舊追問:“那沒事為什麽外麵的人到處跑呢?”


    店小二跟是哈哈大笑說:“跑是為了搶東西唄,大火裏飄出了些破碎布料,大家搶著去撿唄,多少湊合湊合能拚一件衣服呢。”


    嚴顏岩不可思議地看著店小二,心想這裏的人怎麽火場裏的破碎布料都要撿。


    他進到房裏拿上自己的外衣,猛喝了一口酒後就出門,跑到案發地想要自己去確認情況。


    他看見倬偉莊被燒得隻剩幾根黑色的木炭柱子,在黑夜中還閃著些許火光,煙氣往上飄,仿佛飄向廢墟上空的月亮。


    不遠處有一婦人抱著一精致寶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圍的百姓則東一群西一波來迴跑著蹲在地上撿著破布料,還別說,雖然是燒過的,但還是剩了挺多挺大塊的布料飄出了,幾乎落得滿地都有。


    歡唿雀躍聲幾乎要掩蓋那婦人的哭泣聲,不明所以的人見著了怕是要以為此地剛舉行完大型的篝火晚會,那燒得黑破的房梁就像是歡愉過後殆盡的火堆……


    嚴顏岩不敢久留,他再次迴到客棧想要為今日之事冷靜,剛推開房門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我去!”嚴顏岩立馬關嚴房門,對坐在自己書桌旁的男人道,“你怎麽過來了?阿,不是,應該說你來啦?”


    男人右手拿著一本看上去能砸死人的書籍,他對嚴顏岩道:“你去看過了,事情解決了,東西我也拿到手了。”


    嚴顏岩不安道:“都是你幹的嗎?倬偉莊的火還有大莊主的死都是你幹的?”


    男人說:“不然呢?不是我難道是你?”


    嚴顏岩倒吸一口冷氣,又接著問:“你是怎麽辦到的?”


    “很想知道?”男人一邊翻書一邊迴複,“很簡單,火這種東西動動手指就能操縱,我想讓它怎麽著怎麽燒它就得按著我想的來,至於那個大莊主是怎麽死的,我是看了你紙上寫的東西後才給他安排的。”


    嚴顏岩疑惑道:“什麽?什麽我紙上的東西?”


    男人說:“你不是在紙上寫著下毒嗎?那方法我給它變了變,我可不想讓我抱人的手沾了髒血,那個大莊主算不得我親手殺,反而可稱作為自殺。”


    “什麽?”嚴顏岩走到男人跟前,糊塗道,“什麽自殺?你說的什麽?”


    男人算得上耐心,逐一解釋:“我進到倬偉莊,在那大莊主的茶杯裏下了點迷幻草,他喝了以後會燥熱非常,神智不清。這人一熱就想要脫衣服就想要找涼快,我原是要借這一點在那人身上施點小法術將他引到水井旁,接著就讓他迷迷糊糊自己就往井裏去的,可誰曾料呢?他喝了茶水依舊是神情自若的,甚至優哉遊哉地出了門,我事先聞過他靈魂的氣息,聞出他確實是要在今日就死的,既然終歸是個死,怎麽死也都無所謂了。我在他身上施了法,本是勾引人去死的,結果那人神智清醒沒效果了,這都無所謂了。我被他們莊內的布料吸引,為給我家孩子扯幾件衣裳又耽誤了些時間,待我反應過來跟上去時那人已經因迷幻草做了惡心事死透了。”


    嚴顏岩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撓撓頭,不明所以:“什麽靈魂?什麽迷幻草?那是什麽東西?是會讓人強奸母豬的東西?”


    男人說:“迷幻草不過讓人燥熱產生幻覺,就像吃到野生致幻菌一般暈暈乎乎,可也沒聽過那些經常誤食致幻菌的‘琺南’人強奸母豬,最多不過吃死人。隻怕是那大莊主有那方麵想法,不是有句話叫‘酒壯慫人膽’嗎?說到底也不過是想借著酒勁給自己在看上去像正常人時而不能表現出來下賤找借口罷,所以我猜那大莊主極有可能趁著迷糊勁去幹髒事,我不過沒想到那麽髒,他不是還想殺人來著嗎?看,這就是他的本性,畢竟他以前就想過殺人滅口,你父親不就是他害死的嗎?”


    嚴顏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仍有疑慮:“你說你知道他今天要死所以放任他出去,那他要是可巧出去不是跑到豬圈強奸母豬而是跑到大街上或任何人家去強奸婦女可怎麽辦呢?”


    嚴顏岩越想越覺得不妥,忙問:“還有,他想要殺的那個大爺還好逃了出來‘死過翻身’,然後他自己踩到菜葉被自己拿著的武器戳死了,這個跟你有關係嗎?那個時候你已經跟過去了嗎?還是說是巧合?他的死要是巧合你就當我沒問,那要是剛好沒那麽巧呢?那他不就會因為致幻草而跑出來強奸婦女然後殺了那大爺,或者傷害更多的人嗎?”


    男人語氣平平道:“哪有那麽多如果要是的?你問這個幹嗎?就算真有這些如果要是那又如何呢?”


    嚴顏岩激動道:“什麽叫那又如何?那可是會連累無辜的人呀。”


    “你不覺得很好笑嗎?”男人將書合上,兩隻手搭在自己懷中人身上一拍一拍的,優哉遊哉,“你既然要報仇那就一定會連累無辜呀,那個大莊主到底是以人的個體存活,既然如此他便也是有家人的,他的死也必定會讓他的家人傷心,指不定就有哪個倒黴蛋因傷心過度暴斃身亡。那些人無不無辜的我不知道,畢竟那個什麽大莊主又不是我的仇人而是你的仇人,那些被牽連的人會有什麽下場是你應該事先考慮到的點?怎麽來問我?還會在這說一堆糊塗話?還有,你問那畜生的死是不是巧合?嗯......是也不是吧,在我聞到他靈魂的那一刻使用了‘璜晶石’,然後就是掐指一算算出他隻有不到一刻鍾的壽命了,‘璜晶石’你知道吧,貴重又極其稀少的算命石,用一顆沒一顆,簡直造孽,要不是看在你答應給我書的麵子上我才不把那麽個好東西用在那種人身上。我估摸著那人哪怕不是去水井溺死也差不多該死了,所以就跟著失效法術在那人身上殘留的氣息找人。你要問我他後麵的死法是不是我的傑作?我隻能迴答你是又不是,至於你問我‘要是他不是強奸母豬,那個大爺沒有從他手中逃出什麽的’,這些事我沒考慮過,我答應幫你去殺大莊主,可沒答應幫你救人。”


    “你……”嚴顏岩膽戰心驚,他沒想要自己的仇恨連累他人的,但眼前的男人說的話也在理,即是報仇又怎麽可能不連累他人呢……


    或許是老天保佑,說來慶幸,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但他依舊對對方的話存疑,又問人:


    “你說你沒答應我救人,那你放火燒倬偉莊時怎麽懂得控製火勢,沒有傷到任何人呢?”


    男人隔著麵罩發出冷笑:“我想你誤會了,我控製火勢不是為了保護這裏的人,而是保護我自己,保護我懷中的人,起大火時我還在火場找書呢,順帶著找一些好的布料,畢竟燒了可惜了的。我根本就沒想要保護任何其他,你別想岔了。”


    嚴顏岩皺緊眉頭,依舊追問:“那依你這樣說你根本沒考慮那麽多,那你當時幹嘛還要詢問我花樣書籍能不能歸你所有,你自己都能跑到倬偉莊給人下藥,那你自然能把花樣書籍偷出來直接拿走,何苦找我說什麽替我報仇繞那麽大圈子呢?”


    男人又是一聲冷笑:“偷?我早就不幹偷竊之事了,這花樣書籍本就是你家的東西不是?要說偷,倬偉莊的人才是偷,莊上的布料都是應偷而製得的物品。如你所說,以我的能力別說是一本書了,我甚至可將整個倬偉莊占為己有,可我為什麽不那麽做呢?嗬嗬……我就問你,你認不認原是個破布坊的倬偉莊之所以能發展壯大全因他們偷了你家的技藝呢?”


    “那是當然啦,”嚴顏岩點點頭肯定道,“他們蠻荒地什麽都沒有,幾年前連染布都不會,全部穿著一身白,他們現在還最愛在布料上繡牡丹,還是繡我娘最拿手的狀元紅,這種地方哪有牡丹?野草都不愛在這長,他們簡直是過分,若不是偷了我家他們是一輩子井底之蛙。”


    男人又說:“那我問你,你覺不覺得從頭到尾全是偷了你家的倬偉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歸作你家家產?”


    嚴顏岩思考了一會,又點點頭:“雖然你的說法很奇怪,但從本質上說確實應該歸我家家產,畢竟他完全偷得我家的東西,不單說技法花樣,甚至店的經營模式,跟我家原來一模一樣,我在這呆了將近一個月,看到他們的所作所為簡直沒把我氣死。”


    男人也點點頭說道:“那就是了,按理來說倬偉莊應該屬於你,從頭到尾從裏到外都該屬於你嚴家的,那我要燒你家家產拿你家的花樣書籍是不是該知會你一聲呢?”


    嚴顏岩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肯定道:“當然應該。”


    “那就對嘍。”男人將書塞到自己外衣下,也不知道他怎麽將那麽厚那麽重的書帶身上的同時懷裏還抱著個人,臂力驚人。


    他站起身來又對嚴顏岩道:“我來這不過是為了拿書,幫你也不過幫我自己,你也不用擔心那些人找上你,當然,你要是想慈悲心腸去幫那些被我無辜牽連的人那就去,但出了什麽事後果自負與我無關。”


    說罷,他便推開窗戶再次叫嚴顏岩轉過身去。


    嚴顏岩還有話說,知道對方要走便伸出手去就要拉人且慢,隻是他沒拉到男人本人,而是拉到男人懷中人的手臂。


    僵硬又冰涼。


    嚴顏岩的本職就是降妖除魔,平時也慣會碰到因妖魔而死的人,死人的觸感他是再熟悉不過的。


    他原以為男人抱著的人是睡著了,再加上男人來去匆匆說話也密,哪怕他懷疑心有顧慮,也根本沒時間去詢問對方懷裏那位情況的機會。


    嚴顏岩嚇得立刻鬆開手,抬頭看著男人驚恐道:“他……他是……”


    男人瞪著嚴顏岩道:“他睡著了。”


    “可他……”嚴顏岩後退了兩步,吞了口口水,“他手很涼……你……”


    男人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低聲對嚴顏岩道:


    “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轉過身去。”


    嚴顏岩他偏過身,猶猶豫豫又心有餘悸,結結巴巴道:


    “你……你現在是要走了對嗎?我可以……可以問你的名字嗎?你幫了我,我好報、報答……”


    “不需要,”男人斬釘截鐵道,“你與其去想那些狗屁報答,不如去想要怎麽找到自己的另一個仇人報仇吧。”


    他又再次下令,冷冰冰的:“轉過身去,事不過三。”


    嚴顏岩隻覺脖頸一涼不敢違抗,雖然心裏對人還有許多疑惑也不得不閉口,立刻轉過身去站得筆直。


    隻聽風聲起,迴頭時人已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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